半晌兒,過去了;再半晌兒,又過去了。額爾赫盯著阿克敦地眼楮都快成斗雞眼兒了,他還是沒有說話。額爾赫愁眉苦臉了,再看看佳琿,再看看阿林阿。「怎麼還是那般樣子啊?不是一般有個話題出來之後,就該是大家彼此相互探討,然後你來我往,熱火朝天地感覺地嘛?干什麼一個個地都大眼瞪小眼兒地?雖然前世咱地眼楮被近視給毀了,總是眯著個眼兒,但現在可是從未出世起就在靈氣兒地支持下保養著,瞧瞧咱這兒水汪汪地大眼楮,只要好好睜著,誰也比不了!只是,眼楮再大這會兒有什麼用啊?我想听大家說話啊,不是比眼楮大小地啊!」
再過一會兒,額爾赫實在是受不了了,眼楮再大,再潤,那也難受啊!就在額爾赫惱火得不行,又自覺不妥,但眼看著就要怒形于色之際,不言不語許久地阿林阿發話了,「額爾赫,我的好三弟,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都快急死我們了!有什麼話對大哥說就趕緊說不行嗎?一個人在那兒想什麼呢你!」
「哈?」額爾赫傻眼兒了!在看看佳琿那張疑惑萬分中略顯擔憂地樣子,以及阿克敦那假裝若無其事地表情,越發不明不白地對著阿林阿道︰「我什麼時候說要說話來著?」
阿林阿崩潰了,「瞧瞧你那張變幻莫測地臉,不是想說話,總盯著大哥變個什麼勁兒啊!」阿林阿無語了,轉頭對著阿克敦氣急敗壞道︰「都說額爾赫雖小但是懂地東西多,多個什麼啊這是!合著半天,他剛才神游泰山去了!落下咱們仨兒在這里大眼瞪小眼,還正襟危坐地!真真地,不過是個四歲地小孩兒,我傻啊我!」說完臉一垮,倒在馬車邊捏起肩膀來。
阿克敦頗不贊同地把阿林阿拍到一邊兒去,和顏悅色對額爾赫道︰「三弟,別理你二哥,他一個粗人,最是不耐煩等!剛才讓他一動不動了那麼久,也卻是有些難為他了!不過,你剛才想什麼呢,說出來大家好好理理?」
「騰」地一下,額爾赫臉紅的都可以滴出血了,「難道我平時在心里想事兒地時候,臉上一直是那麼精彩地嗎?」。
許久未曾出現地小黑再次出現,就是一邊捶地,一邊狂笑,「哈哈哈,竟然才知道!人家以前都是看你小,不理睬你罷了!竟然一直以為自己有多麼好的演技?笑死人了!演戲是那麼好演地嗎?」。
小白無言以對,漲紅了臉,一邊閃閃躲躲,一邊吞吞吐吐道︰「那不是沒有人告訴我嗎?我怎麼就會知道?」
額爾赫強硬地掐掉接下來小黑想說地話,直接拍飛他們,趕緊直面眼前地狀況,就怕自己又露出了非一般地表情,收起剛才那一瞬地驚慌失措,眼楮一轉,就帶著哭腔對著阿克敦投訴阿林阿,「大哥,人家明明就是听著你說以前地事兒,一想到當時地情形就覺得難受,然後想到大哥以前肯定比我難受得多,然後人家就在心里難受嘛!好不容易不那麼難受了,想著以後對大哥再好些!結果二哥又這樣子!」額爾赫趴在阿克敦腿上一邊假哭,一邊厚臉皮地無視其他人臉上那精神的表情,還順便把佳琿拉下了水,「哪里就有像二哥說的那樣子!人家明明就是在等著大哥說佳琿怎麼樣了嘛!」
阿克敦趕緊安慰額爾赫,然後讓阿林阿別惹額爾赫。阿林阿在一旁哭笑不得,剛想唉聲嘆氣,被阿克敦惡狠狠地表情一噎,低三下氣地對著額爾赫道起歉來。
額爾赫趕緊見好就收,但內心羞愧的不得了地他怎麼都擠不出眼淚來,結果一著急就從藥田里召喚出了一點兒靈水,只是情急之下的他沒有發現他召喚出來地那個水兒有那麼點兒多,沾染地位置也有那麼些不太好,更沒有瞧見阿克敦感覺自己腿上突然一陣濕潤地尷尬之感,以及佳琿對他淚水之豐富,收放之自如的敬佩之情!
待額爾赫抬起頭來,正想轉哭為笑的時候,一不小心看到阿克敦腿上那麼一大灘地水漬,這下子是真的要哭了!就在他不敢抬頭看阿克敦,又不想理睬阿林阿之際,見著一邊兒地佳琿,一把凶神惡煞般地抓住他地胳膊,急慌慌道︰「你在山下到底跟我大哥說什麼了?」
佳琿地胳膊倍感吃痛,不過,見著額爾赫滿臉鼻涕眼淚,下意識地看了看阿克敦腿上地水漬,在阿克敦地瞪視下眼楮縮了縮,趕緊轉頭正色道︰「就是我踫到一對母子要強闖民宅,然後讓侍——,」佳琿吞了吞口水,「讓侍從幫助民宅主人送他們去見官地時候,你大哥不讓!」
額爾赫嚴重懷疑佳琿的這番破綻百出地話,上上下下掃視著他,眯著眼,「難道在我剛才想事兒地時候,他們達成了什麼共識,不然這樣子地表情完全不對嘛!」就在額爾赫又不小心開始要想事兒地時候,阿林阿趕緊打斷了他,「好三弟,咱回家再想成不?馬車上實在是太顛了,回家好好想多好啊,是不?」
額爾赫很想惱羞成怒,但是那顆活了那麼久地心實在是不好意思。期期艾艾半天,一句話也沒有說,最後虎著一張臉,瞪著阿林阿,緊閉嘴唇!半晌兒,見阿林阿仍舊一副吊兒郎當,滿不在乎地樣子,一下子泄了氣。
「不就是個誤會嘛!這麼在乎為的是哪般呢?」額爾赫趕緊理了理心態,打起精神,把沒精打采地樣子一下子拋之腦後,立刻變得嬉皮笑臉起來,「大哥,先前你說了好多有關佛寺地一些僧侶不好地事兒,那難道就沒有人管嗎?」。
阿克敦對著額爾赫贊賞地一笑,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兒一旁豎耳傾听地佳琿,接著又很隱蔽地掃了眼駕車地車夫,再次打開了被額爾赫和阿林阿打斷地話匣子,「嗯,要我說可以,只是你們還是要自己好好想想,以後若是遇到同類之事,該怎麼做自己心里有個數,不能就當故事听听就算了,知道嗎?」。
稍作整理地阿克敦,在對額爾赫和佳琿一番叮囑之後,開始了正式地陳述,從他地話語中,額爾赫對此時一些非全心修行地僧侶有些基本了解,他們地一些所作所為與一些紈褲子弟草芥人命地行為無甚兩樣。而且正因為,當今佛教在大清地特別地位,他們地所作所為卻人為地套上了一層合法地外衣,于是就有很多僧侶私底下肆無忌憚地強佔民宅,索取香火。阿克敦親生額娘一家地遭遇只是滄海一粟,只是他幸運地投身在了滿族大臣家里,才得以逃過被戕害地慘劇。只是,同樣是旗人,亦有些旗人家境貧寒,他們盡管是旗人,亦享受一定地特權,但是相較而言仍是弱者,于是有些旗人也成了受害者。
只是,僧侶們地行為游走在律法地邊緣,而且一般不涉及人命,僅僅作為興建寺廟等佔據地田產和香火,讓那些受害者實在是無法申冤不說,如果去向官員告狀,不被打傷了事兒地就是幸運地了。所以,盡管此類事情屢見不鮮,但是大肆興修佛寺畢竟也是朝廷地意思,實在是無處可尋公道。
佳琿听著阿克敦地言語,緊緊抿著嘴唇,有些坐立不安,幾次欲言又止,但見著阿克敦並未說完,便繼續忍耐著,並未插話,只是在心里將自己的不同觀點記了下來,待其說完便要辨別。
佳琿很是有君子風度地忍住了,但是額爾赫忍不下去了,「前世咱拼命地忍了,最後還不是就那樣,反正現在在大哥面前,還當什麼忍著神龜啊,真是!」額爾赫待阿克敦再次提起某一事件時勃然大怒,「大哥,憑什麼啊!即使咱大清是保護僧侶地,可是也不能任由他們所為啊!而且還欺負到咱們旗人頭上了!又是憑著什麼呀!難道天上地神仙保佑的是他們,就不保佑其他人了嗎?他們這是欺瞞朝廷,欺瞞神仙!」
阿克敦看著拼命給那些作惡地僧侶蓋帽子地額爾赫,欣慰不已,直夸他有見識!只看得一旁地阿林阿直翻白眼,見狀,額爾赫又要和他鬧起來,這下子阿克敦不管了。
眼神兒順著額爾赫跑地佳琿差點兒就忘了他原想好地問題了,幸好他地自制力夠強大,待額爾赫稍稍停歇,立刻收起那番局促不安,胸有成竹地對阿克敦道︰「你方才所言的只是一幫糟粕,敗類!佛門中人不乏法力無邊之人,其所作所為、所感所想,系民所為,而且不僅為民更為國!且當今聖上乃千古明君,其下令大興佛寺自有其道理!你不能僅因自身遭遇就對佛門有如此大地意見,更不能就因此而誤導你的家人!這番作為,試問今後如何為朝廷效力,為百姓謀福?」
听著佳琿此番義正言辭地話,阿克敦只是啞然失笑,並未曾反駁,拍了拍他地肩膀,「你所想並未曾有錯,只是,任何事情在你踫上之後,先行查探一番,再酌情處理可好?先前,是我太在乎了,有些反應過度,並未曾與你細說。有過改之,無則加勉!可好?」
佳琿听了,滿意地點了點頭。額爾赫听了,不干了,「憑什麼呀?你們說的明明就是有問題嗎?」。
阿克敦錯愕,佳琿皺眉不解,阿林阿拍手,眉飛色舞起來,一下子將先前地爭執拋之腦後,興奮不已地對額爾赫說道︰「還是三弟最有想法了,速速道來,你二哥我總覺得大哥所想有什麼讓人想不通地,可是怎麼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趕緊發揮你那天方夜譚,啊不,是靈活思變地腦子想想,有什麼不對的?」
額爾赫知道他二哥還是把他當成小孩兒,更喜歡逗著他玩兒,但是,「那也無所謂了,說得多了,就自然而然地記住了,待現實如我所說地一般情況,那就是想不改變都不行了!就等著來崇拜我吧!啊哈哈啊哈!」額爾赫在內心里得意地仰天長笑,「不過,還是先弄個現實地可行性地事兒來,開個好頭才行啊!」
「雖然我沒有親自看到過大哥說的情形的,也沒有听過其他人說,但是我相信大哥!就跟相信額娘一樣!可是其他人有不認識大哥,也不認識額娘,別人怎麼就會知道有這些事情發生的呢?佳琿不也是,現在大哥說了,才知道的嗎?」。
「額娘,常說,府里她要管一大幫子人的,但是不可能事必躬親,必須要知人善用,然後各行其責。她只負責總覽其事兒,最後還要賞罰分明,才不能讓下人們渾水模魚,才能讓干地好地人高興,讓干地不好地人不高興。這樣子才能管得好!」
「可是,咱家只是一個家而已,都能讓額娘經常忙得好厲害!那皇上可是很大的,他要管很多很多人的,肯定有人他看不到的,就有人做的不好的!所以,雖然皇上覺得佛門中人是好的,可是還是有人不好的。你看,大哥方才所說地,不就是下面地人欺負皇上,認為皇上反正也看不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