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蓋路 第七十二章 名揚

作者 ︰ 醉夜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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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琳雖是得了玉玦,然此後整個稷下學宮矚目的焦點只有一人——司徒九郎司徒尚。

無論是上面坐著得有名望的隱士,或是稷下學宮的先生,或是受邀請前來的名士,他們各種各樣的問題一起拋向司徒尚。

舌戰群儒,怕也不過如此!蕭琳敬佩的看著司徒九郎,看他如何用豐富的學識,卓越的辯才折服眾人。在許多刁難的問題下,司徒九郎一如既往的鎮定從容。

別說蕭琳,在場的女郎沒有一個能忽視奪目耀眼的司徒九郎!

蕭如雲兩世為人,她知曉司徒尚將來的耀目成就,于是她略比旁人強些,饒是如此,蕭如雲的心也幾乎隨著司徒九郎的言談而跳出胸口。

不愧為神子在蕭如雲被傷得體無完膚的前世,司徒九郎成就了神子之名,抗衡皇帝,下轄士族,成就非凡。

「士族不可一成不變,亦做不到一成不變。」司徒九郎冷靜的說道︰「若是能一成不變,曾經的士族古風何在?」

司徒尚的嗓音因為回答太多的問題,沒有放開始那般悅耳動听,此時略帶沙啞的嗓音也證明他是人,舌戰一個多時辰他也會累,但此時他沙啞的聲音頗有追憶往昔的滄桑感,更震撼在場人的心胸。

說到士族古風時,司徒尚看向了對面敬佩的看著自己的蕭琳,蕭琳看到他嘴角那分笑意,唰得,臉頰微紅,手中的玉玦仿佛被火燒過一般,蕭琳慌忙的垂下腦袋,不能多想,那人是司徒九郎!

艷若桃腮的她司徒尚眸子更是深邃,她是害羞嗎?成熟的他亦是尚未及冠在情事上懵懂的少年。

「士族古風說得好听,莫非為了達成目的不顧士族的臉面?」

「此言差矣,何為不顧士族的臉面?」司徒九郎面對這個問題氣勢突然鋒芒銳利起來,「你以為士族的臉面是何物?隨意丟去,誰敢再言士族?」

司徒尚避重就輕,絕不承認他當初借著礦難的事情刁難崛起的寒門。以往的頂級士族不會做出司徒九郎這樣的決定,這也是今日他受盡責難的緣由,很多對士族有決定力量的長輩們考驗他是否能承擔起責任來,思考將士族的將來交給他是否合適。

面對孝穆皇帝對士族的打壓約束,治國之權逐漸集中于孝穆皇帝手中,士族無權還是士族?

司徒尚清了清嗓子︰「士族為百姓敬仰,百姓仰慕其風度,仰慕其治國才學。諸君可曾記得,國破蠻族入侵,士族寧死不肯苟活于世?若無安撫百之心,縱然寄情山水,于天下何意?」

蕭琳似有所領,雖然他說得大義凜然,說得很對,暗指得是士族無權,便不再是士族,把持權柄的話,即便行事有所偏差,一樣是士族!大義?小義嗎?蕭琳慢慢垂下眼瞼,玉玦上的溫度漸漸的冷淡下來。

司徒上一番的辯白,稷下學宮的大部分人是滿意的。尤其是坐在草堂高位上的老者,對司徒尚露出孺子可教或者孺子可托付重責的目光。

為難司徒尚的人少了,責難的問題也少了。司徒尚最後說道︰「士族立足于世的根本,並非風流不羈的言行,並非率真瀟灑的舉止,而是以天下為己任,施展平生所學。」

眾人轟然叫好,唐霓在草堂之外,面色多了幾分的凝重,司徒九郎這話若是放在高度集中的君權時候,定然會獲罪。然在吳郡,司徒九郎卻受眾人擁戴。唐霓暗嘆一聲,回去得多找幾本書看看。

雖然她父兄皆為才華橫溢的寒門代表,但唐霓真正到閱讀到的典籍並不多,寒門是比不上士族的底蘊的。

以前唐霓不覺得,但現在細想起來,從她嫁給祁陽侯後,唐霓發現祁陽侯府有許多古老私房菜,這些東西是絕對不會流傳出去。

並非頂級士族的祁陽侯府尚且如此,那些傳承千年的士族不知有多少的私藏。

以前唐霓並不重視他們的私藏或者調理身體的湯藥,在唐霓看來並不科學,祁陽侯府長輩給她安排的湯藥等等,唐霓也存了心眼兒,用得並不多,大多都兌換掉了。在有孕的時候,唐霓秉承著現代的保養胎教方法,很多東西都不吃不用,她以為的不科學,不一定是沒有用處的。

如果听長輩們的話,如果她少廢點精力,不見得會更好,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求三絕隱士救命!

草堂內,玉鐘再次鳴響,持重的聲音響起︰「稷下學宮開講。」

司徒尚暗自舒了一口氣,專心的听稷下學宮的先生們講解古籍,有許多趕來的人在先生示意可問時,他們提出了困惑的問題,稷下學宮不再對是司徒尚的考驗,轉為學識上的交流。

雖然偶爾有才子楊名,獲得先生的稱贊,然在場的女郎們,以及年少的郎君大多心無旁念的看向司徒尚,此日過後,司徒九郎之名會更為顯耀。

稷下學宮開講為三日,可秉燭夜談,在草堂內,不得飲酒,不得用飯食,只能用清茗止饑,或者用特有的甘露。

三日後蕭琳走出稷下學宮時,雙腿是松軟的,肚子餓得癟癟的。蕭如雲和蕭如月到底年長,兩人扶著蕭琳和蕭如星,蕭如雲問道︰「四妹妹哪里不舒服?」

蕭琳癟嘴道︰「好餓。」

可愛的模樣,逗笑了蕭如雲,「你不是用了稷下學宮的甘露?听了繞梁三日的學識莫非不能充饑?」

「听開講的時候,在場的人妙語連珠,我自然感覺不到餓。但出得稷下學宮,回味所聞,也得有力氣才成。」

蕭琳很誠實的說道︰「腦子昏沉沉的,只感覺到饑餓,無力。」

司徒尚同眾人作別,走出草堂,見蕭琳白著小臉,模了模袖口中糖盒蕭琳站穩身體,回頭看在稷下學宮草堂前站立的先生們,躬身道︰「不知往後稷下學宮開講能否在出門前給碗湯喝?」

「為何?」

「入稷下學宮的人都是飽學之士,然月復中空空三日,又耗心力記下先生所講道理學說,體力已然耗盡,若是調理不當,許是會留下病根兒,許是因為染病無心向學,如此豈不是可惜了先生的一番教會?」

為首的老者問道︰「你可是隨蕭居士的蕭琳?」

蕭琳感覺到眾人詫異的目光都看著自己,說錯了嗎?蕭琳抿了一下嘴唇,「姑祖母在我出門前,只是叮囑我一句話,直抒胸臆,說出最想說的。」

旁邊有人插嘴︰「讀書漲學識,怎會覺得饑餓?」

蕭琳眼瞼一番,看向說話的人,「敢問足下,您現在餓否?若是有碗熱湯,足下用否?」

「這」

「為人貴在誠,足下為當世名士,定是不會同我說謊。」

蕭琳一句話將他堵住,若說不餓,可行,但面前有一碗熱湯,熬了三日的人誰會拒絕?一旦用了熱湯,再言不餓有些掩耳盜鈴了。

司徒尚捏著糖盒子,她方才蒼白的小臉上有了兩簇紅暈,蕭琳再次面對老先生們,「每一位入稷下學宮的人,不對,是每一個識字讀書的人都是極為寶貴的,我以為不能因為守著古老清修的規矩而傷他們的脾胃,只要有心增長學問,何必苛責于入口之物。飯食充饑,我所欲也,學士增聞,亦我所欲也,兩者不可兼得?」

在蕭琳亮晶晶的眸子之下,是一片赤誠,說最想說的話,不忌諱是否迎合稷下學宮的先生,是否會因為提出口舌之欲而顯得不夠清高。

「司徒九郎,你以為如何?」

司徒尚轉身對先生躬身,「蕭琳所言,我贊同!」

蕭琳兩個字,原來出口並不難,司徒尚垂下眼瞼,不讓旁人窺視到自己那一抹的欣喜。

「蕭居士一生比我等率性而為,敢說敢做,瀟灑肆意讓我等羨慕。」為首的老者撫著胡須,贊嘆︰「今日觀她傳人,亦是不凡,有她風範。」

蕭琳心里多了靦腆羞澀,想要揪頭發,低頭,但想到姑祖母的教導,蕭琳反而挺直了腰,素雅的腰纏使得襯得她細腰不可盈握,她芊芊玉立,從容不迫的接下蕭居士同輩人的贊嘆。

「好好」

稷下學宮草堂門口的老者相視而笑,「見了司徒九郎,再見蕭氏阿琳,不虛此行!」

「往後稷下學宮開講,可進補食。」

「喏。」

在場的人紛紛躬身稱喏,並恭送他們離去,蕭琳手心全是冷汗,好在沒丟人,蕭如月壓低聲音道︰「這時候知曉怕了?」

她握住了蕭琳的手,她的溫暖化去蕭琳手心的冷汗,蕭琳同樣小聲說︰「我是被逼的,二姐姐,我真的餓了。」

蕭如雲眼底略微有異色,知曉蕭琳很出色,然如此出色的蕭琳讓她感覺到幾分的不同,「好了,咱們快回去吧。」

蕭如雲將幾顆糖塊放到蕭琳手中,帶了幾分的歉意︰「我原本就準備好的,沒想到四妹妹會被邀請入西五席就坐,離著我遠了一些,又不好給四妹妹送去,你先含一塊充饑。」

「多謝大姐姐。」

蕭琳剝了糖紙,將糖塊放到口中,甜甜的味道讓她笑彎了眼楮,司徒尚手臂頓了頓,握緊糖盒,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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