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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院,才有下人奔走來稟,姨娘已在屋子里等候多時了。
唐縴縴匆匆進了屋,果見那椅上坐了個人,不過三十來歲的光景,雙靨豐腴,膚如凝脂。此時正是端坐著。一旁被撥得火光亮堂的燭火,映照在婦人臉頰上,鍍出一溜金黃色的光,惹得唐縴縴進屋的時候一滯。她忽想起,上一世姨娘是在她十二歲的時候離開她的,如今想想,再過幾個月,正是她十二歲的生辰。可是如今的姨娘哪里有病入膏肓之像?一張臉白皙豐盈,兩頰又浸潤著少女的紅潤光澤,饒是淡掃蛾眉,那眉眼間風情萬千,讓人有些抽不開眼。唐縴縴垂著眸進屋,心道,難怪父親最近時日也常往姨娘那兒走。
羅姨娘听見屋外有了動靜,以手肘著臉頰,抬起一雙含笑的眸來。清了清嗓,道︰「听靜合說你去給你小佷子瞧病去了,如何了?」
在姨娘面前,唐縴縴倒也隨心,不受那許多的約束。她也不忙著回答她,揀了椅歪在其上,右手探出,于一旁的幾上取了一盞茶。茶蓋兒微開,見里面沖了好些茶葉,她便拿茶蓋兒拂開,把嘴湊過去。
羅姨娘在一旁關切地添了一句話,「慢點,也不怕燙著!」語氣,如怨似嗔。
唐縴縴還是吸了一口,果如姨娘說的。她推了盞,含糊著回著話︰「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羅姨娘捂嘴笑開,不再與她多說。
唐縴縴想起剛在進屋時姨娘的問話,這才乖乖回道︰「小佷子已經好多了,今日去了,明日便不必去了。」
听唐縴縴回了話,羅姨娘這才安下心來。這女兒成天兩邊跑也是夠麻煩的,如今他病好了,也省了女兒一些功夫了。忽她又想起一件事兒來,問道︰「听說你三姐昨天找過你?」
唐縴縴心下一沉,但也沒做隱瞞,道︰「嗯。」
羅姨娘嘆出口氣來,道︰「那丁家著實是不錯的,只是可惜了他家老大……老2倒是不錯的。」
唐縴縴被姨娘這斷斷續續的話給嚇到,她明顯吃了一驚,「丁家不止一個兒子?」這句話幾乎是沖口而出。
羅姨娘也愣住,後回了話,「原來你不曉得啊,跟你三姐姐定親的是丁家老大,他家父親官拜三品。如此顯赫的家世,怎會瞧得上唐家?不過是他家老大身有隱疾罷了。」羅姨娘倒也瞧得通透。
唐縴縴這才了然,難怪唐月不肯嫁,原來是這般由頭。那,今日在外面遇到的不是丁家老大?唐縴縴小臉一囧,冒冒失失鬧了個烏龍。也幸得自己早早走開,如若不然,這誤會可就大了。唐縴縴嘆了口氣,「原來如此。」父親自來將自家的婚事草率處理,只要是有益于他的,他全然不顧兒子女兒的幸福,也便允了。唐府一個嫡女尚且如此,更何況她這一庶女。唐縴縴心頭一寒,自己如今也要十二歲了,這嫁人的事情一天比一天近,到時候,又有著簫氏在一旁添油加醋,指不定給自己指門什麼樣的婚事。如今祖母年事頗高,早已將權下放到了簫氏手中,早已不管事兒。想到這些,唐縴縴背後汗毛倒豎,驚得一身冷汗。只是有姨娘在場,唐縴縴並沒發作。雙手捏緊,任指甲蓋兒深深地抵著肉,她也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
見夜已深,羅姨娘也收了話,交待幾句夜里不要受寒蹬被子之類,這才離去。姨娘走後,唐縴縴哪里有睡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頭一直琢磨著這件事兒。可是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不是她能夠左右一二的。唐縴縴越想越覺得前一世的慘劇又會發生,她心頭更是駭然。到了二更天,終于有些些許睡意。只是她睡得極不安穩。一個晚上,做了好些光怪離奇的夢,攪得她第二天起床神色倦倦,一臉有氣無力的樣子。
日子青蔥,白駒過隙,轉眼兩年已悠悠過去。眼下,唐月嫁人迫在眉睫,可是府里的妹妹自知道要嫁的人是瘸子之後,便轉口不干。如今,唐月已是騎虎難下,不得不嫁了。
成親前一兩個月,唐府差人去外面的布店采辦了幾件成色好、款式新的嫁衣。本來新娘子的嫁衣是要自己親自動手做的,只是唐月本就不想嫁,哪里還有心思做嫁衣?自然懶散下來,簫氏也不忍心,最後還是差人去置辦了。
府中幾個姐妹相約去給唐月送賀禮,唐月拒收,還命人將她們趕出院子,兀自倒在榻上嚶嚶哭泣。幾個姐妹見到這樣的情形,心中百感交集,似乎意識到自己這便是自己將來的結局。彼時,四姐的婚事也定下來了。唐玉寧這門婚事倒是無可挑剔的,男方是一個七品小官,家世清白,只因那人嫡妻已死,娶唐玉寧做填房。唐玉寧才學甚高,在京城里也是有名的。且她姨娘跟她頗為安分,簫氏又挑不出甚毛病,這門親事又是男方提的,是以二話不說,答應下來。
唐玉寧的婚期定在離唐月婚期不遠的十月,等唐月嫁了之後,唐玉寧也該出嫁了。
唐玉寧過後,剩下來的便是她了。唐縴縴心頭惴惴不安,也不知這簫氏會如何處理她的婚事。
誰料,一大早醒來,紫嫣冒冒失失沖撞進來,抓了唐縴縴的胳膊,不安地說道︰「小姐,出大事了。」
唐縴縴睡眼惺忪,听著耳畔渣鬧的聲音,糊糊迷迷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紫嫣嘴巴子動得極快,唐縴縴根本沒听清楚她說得什麼,是以打斷她,「慢點說。」
紫嫣這才將語速放慢,這會兒唐縴縴終于知曉是甚事兒了。她提了裙衣,往身上一套,又胡亂梳了頭發,不至于讓它散落下來,早點也顧不得吃,抓了紫嫣的手,就直往暖玉閣去。
到了暖玉閣,屋子里已是滿當當一屋子人了。眾人圍繞間,只見中間站著兩個人,身著錦衣,一男一女,眉目甚為年輕。那女子如墨頭發並未挽起,如瀑一般披垂下來。身無飾物,卻難掩其明媚亮眼。另那男子俊眉秀目,一身紫袍,貴氣無雙。只是眉眼瞧著,唐縴縴頗覺熟悉,竟與那南宮靖軒有些神似。
唐縴縴眼皮一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兒。
堂上端坐著父親、母親,連祖母也被請了來,唐縴縴上前請了安,這才尋了一處站好,雙目發直地盯著這跪在地上的兩人。
唐月率先跪下,對著堂上三人磕了一個頭,如水聲音里參夾著悲戚,「父親,請替女兒做主,女兒的名聲皆毀在這人手中,再也不能嫁于丁家公子了。」唐月哭得梨花帶雨、淚如雨下,那眉宇間的憂愁之色,令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唐嘉禾面色陰沉,一雙小眼楮里盛著滔天怒火。還不待他發作,唐月身旁那紫袍男子嗤笑,一雙桃花眼里盡是無情和怒意,他語氣森森道︰「唐月,明明是你勾引我在先,現在將所有的責任推在我身上,好你個無情女人!」昨夜,他不過經過這唐府後院那條街,忽見一名容貌秀美,宛若天仙的女子,那魂兒都被她勾了去。次日,他才知這女子便是再過幾天便要嫁人的唐府三小姐。他心頭悔恨不已,如今這女子在眾人面前顛倒黑白、混淆視听,他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樣冤枉他,他當即火冒三丈,恨不得拍死眼前這個女人。
唐月這會兒也是被嚇慘了,哪里理得紫袍男子這話,整個人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也不知道跟那人辯解些甚。
簫氏皺著眉頭道︰「老爺,如今事兒都發生了,追究這些也沒用了。公子,你是哪家的?」
紫袍男子見這婦人說話還能入耳,聲音里已然消了些怒意,撅著嘴回道︰「榮安王府的。」言語表情儼然一副高高在上姿態。
屋中眾人面色齊齊一變,連跪在地上的唐月也是一副吃驚模樣,齊齊將目光轉到這紫袍男子身上。
唐縴縴見著這人跟南宮靖軒有幾分相像,早已猜出了七百分,如今由他說出口,也算坐實。唐縴縴面上並沒有多大的吃驚之色。紫袍男子見眾人這般反應,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優越感來。轉眼只見屋中一人面色平常,但見她一雙含情目似能言語般,眉若遠黛,小嘴微擰,小巧瓜子臉,自有一段別人不及之風情。紫袍男子色心一動,心道,竟比那唐月還美上幾分。
唐縴縴見那人如賊般的眼神一直往自己這兒掃,她哪里被一個男子這般直勾勾盯著過,當即惱了,垂下眸去。
簫氏見那紫袍男子只盯著唐縴縴,毫不避諱,她輕聲咳了一聲,道︰「既然小女清白已經被你奪去,你不打算負責任麼?」
紫袍男子眼皮一跳,負責任?他打小游遍花叢,哪里有過責任一說?不過,他又往唐縴縴哪里瞧了一眼,見她雙靨微紅,更是撩他心魂,他呵呵一笑,「如果能將這女子予我,也是願意的。」
他手所指方向,正是唐縴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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