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錦繡 第二十九章 重陽晚宴

作者 ︰ 陌傾枝

直到重陽節到來,蘇錦都不曾去找過木君傾,而那人也不曾來過,大概是蘇錦在心底里明白一個道理,心動往往都只是一瞬,也僅僅只是生活的極小一部分,根本代表不了什麼,所以為了生活的其他部分可以更好地繼續下去,蘇錦唯一可以相信的,便是只有自己。

重陽節來得也快,蘇錦的身子才剛見好,那陳公公便又來了,一如既往的公鴨嗓,一如既往的皮笑肉不笑,蘇錦覺得自己都快習慣了。

「陛下吩咐了,娘娘若是身子不適,可以留在錦陌閣內休息,只是今日也是宴請了些臣子入宮,娘娘怕是不方便出門了。」陳公公捏著嗓子這般開口,言下之意顯而易見。

蘇錦卻幾乎已經不會覺得生氣,只淡淡道︰「本宮身子無礙,多謝陛下掛念。」

這次晚宴,蘇錦是一定要去的,因為那日木君傾的口中,今日似乎是有些不同的,為什麼要在今日之前去找那人才行?蘇錦雖然做了另一種選擇,卻多少還是好奇的,只是便是這決定,卻讓蘇錦被迫踏上了另一條路,卻不知是幸與不幸了。

陳公公走後,蘇錦也沒閑著,雖說只是被動地沒閑著,而真正忙活著的那人,卻好似十分愉悅。

「淑瑤,你也知我不喜這些,又為何非要如此?」端坐在梳妝台前,蘇錦無奈嘆息。

淑瑤卻固執地搖頭,繼續手中的動作︰「娘娘既是要出宮,那總該多試些法子,奴婢听聞也曾有得了陛下恩寵,出宮避暑之人呢。」

蘇錦先是一喜,想那淑瑤大概已是接受自己的這番想法了,可轉念卻又有些哭笑不得︰「就算真的要換法子,也該等到可以避暑的時候不是?現今可是初秋,連冬天都沒過呢,更別提什麼避暑了。」

「話雖如此,可是——」淑瑤有心反駁,卻因找不到合適的例子而沒了後半句。

蘇錦回頭拍了拍淑瑤的手背,含笑繼續勸說︰「況且你也知曉我的性子,若真用你說的這種法子,那我大概在沒出宮前便要死在這里了。」

淑瑤畢竟是有些忌諱的,听蘇錦這般回應,早已皺了眉頭︰「娘娘說什麼混話呢?奴婢是真不知道娘娘是如何想的了,分明是旁人爭著搶著的好事,可娘娘卻根本不放在眼里,可叫人難解。」

蘇錦接著笑,卻因淑瑤停下的動作而松了口氣︰「也許等你過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就能懂了吧,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那也是不少人稀罕的日子吧?」

淑瑤歪著腦袋,像是陷入了深思。

蘇錦也跟著歪腦袋,頗有些無奈︰「你且先別發呆了,幫我把頭上這些什物都摘了吧,壓著怪累人的。」

淑瑤無奈,卻不得不依言行事,只口中仍溢出些許不滿︰「娘娘真是,分明也是很好看的,娘娘卻偏不喜歡。」

蘇錦不再糾結此事,卻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對了,這次的重陽晚宴,我大概不必再帶上什麼禮物了吧?」

淑瑤手上動作一頓,顯然是想到了前次中秋時發生的不悅之事︰「不必的,這次倒沒什麼計較,只是興趣嬪妃獻藝的居多。」

蘇錦也只對方是何心思,本是無心之語,不想又勾起些惱人的回憶,不免跟著惆悵︰「過去的事,自然是不該多想的,要不怎稱之過往呢?」

淑瑤點頭,接著把蘇錦頭上繁瑣的發飾摘下來,卻又隨手捻起那根木質步搖︰「那這根步搖,娘娘還要留著作甚?」

蘇錦的目光也投上去,伸手把步搖握在手心細細摩挲,其實留著這東西,倒真不是為了作甚,大概只是想記得那個錦妃吧,畢竟是因為那個女子決絕的離去,自己才會出現在這里,如此想著,蘇錦便又把步搖交給淑瑤︰「我曾听過一句話,說的是‘忘記歷史等于背叛’,雖然此事遠不及這般嚴重,可我也還是想要記得,我雖不是‘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之人,卻也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不是?所以你就把它給我插上吧,今日晚宴,我便知戴著它了。」

淑瑤听得糊涂,卻似乎也能明白對方所要表達的意思,故而並未多言,便把那步搖斜插在了蘇錦的墨發間,淑瑤覺得,其實錦妃一直都是很美的,只是以往的美似桃花,總要在百花爭妍時開放,綻放出別樣風姿;而此刻這人的美,卻更似梨花,雖也是開在春季,卻從來都是無欲無求,連讓人記起都要費些心思的。

「好了,你這幾日可真喜歡發呆,咱們還是早些過去吧,你不是最在意這些禮數了嗎?」。蘇錦對著銅鏡看了看自己的模樣,還算滿意,便直接站了起來,卻見淑瑤還在發呆,便笑著拍了拍淑瑤的頭。

淑瑤回過神,忙點頭回應,與蘇錦一道出了門。

這次的晚宴,一樣是設在御花園,為的大概是賞菊,蘇錦到的時候,見席上並無太多人,倒是那擺放在各處的菊花更吸引目光,蘇錦暗暗感嘆這皇宮的奢華,又嘆息這些銀子不知是從多少百姓的汗水中積攢起來的,一時間竟也沒了欣賞美景的心思,只靜靜坐著,偶爾抿一口清茶,靜思己事。

「娘娘真是雅興,竟又是一個人躲到這種角落里來。」熟悉的玩味聲音傳來,蘇錦不用看便知是誰。

蘇錦抖了抖眉,盡量不讓自己想起那日這人帶給自己的心動,把語氣放得極是平靜︰「王爺也是一樣吧。」

木君傾在蘇錦身側席地坐下,不緊不慢地搖著頭︰「還是比不過娘娘,什麼事都能藏在心里,實在叫人難以捉模。」

蘇錦幾乎無語,這人怎麼好意思說出這種話呢︰「只是若放在王爺面前,怕也要被看得一清二楚了,倒是王爺你,總是帶著一層薄笑,才真叫人看不透。」

「有意思,難道本王對著娘娘笑,娘娘還不樂意了?」木君傾不知禮數地湊過來,溫熱的呼吸也跟著噴在蘇錦臉上。

蘇錦皺眉避開,不欲再搭理此人︰「臣妾哪敢,王爺還請自重。」

「叫本王自重?娘娘真是會說笑呢!」木君傾眯起眼楮,看向蘇錦的眼神多少有些**之意,愈發讓人無奈。

蘇錦有些氣憤,卻也不再回應,因自己無論作何回應,大概都會得到變本加厲的戲弄。

那邊木君傾見對方不再說話,只輕笑一聲︰「再是有意思的人,若是不听話,便也不該放在身邊。」

蘇錦眉頭皺得更深,卻不敢回頭去向淑瑤求救,只得接著保持沉默,幸而此時這席上之人也是愈來愈多,木君傾的身份又很是特殊,便有人來打個招呼、討好討好,蘇錦這才又得了清淨。

又隔了片刻,等到席上已是差不多坐滿了,那君洛才攜著李姻姍姍來遲,也順便宣告了本次晚宴的正式開始。

蘇錦本就是旁觀之人,也不欲引人注意,便只坐在位子上靜靜品茶,間或用余光打量一下周圍,看看這局勢會不會發生改變。

晚宴的最開始,自然是百官共同舉杯,接著便是為這次晚宴專門安排的節目,無非便是些歌舞琴曲,蘇錦正覺得無聊,卻突然听到一聲傳喚。

「太後娘娘駕到——」隨著這拖長的聲音傳來,場面突然陷入寂靜之中,連那正在場中舞得起興的幾位舞姬也跟著停下來了。

「兒臣給母後請安,本以為母後身子多需靜養,便沒敢擾了母後,不曾想倒是兒臣疏忽了。」君洛緩緩起身,態度雖是恭敬,卻不知心里又能含了幾分敬意。

蘇錦也覺得吃驚,不是據說這位太後鮮少參加這種晚宴嗎?況且按照君洛話中的意思,似乎這次晚宴根本就沒通知到這人?怎麼這人竟然就來了呢?

太後笑著在君洛左下位坐了,又由著幾位嬪妃行了禮,這才笑道︰「不過是在宮中覺得悶了,這才出來走走,你們接著鬧騰便是。」

此話一出,那尷尬的場面才總算被打破了,而那些舞姬也立馬換上新一輪的舞姿,蘇錦仍安靜坐著,卻不禁把余光頻頻投向太後,自己是上月二十一日見的這人吧?也沒幾天啊,怎麼感覺這人好像變老了似的?又或者那外貌並沒有便,只是心里乏了?蘇錦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雖然這人曾救過自己,可說到底,自己和這人終歸是不熟悉的,自己大概也是閑得慌了,才有閑心思量這些。

「娘娘——」身後淑瑤突然拉了拉蘇錦的衣擺,也終于讓蘇錦回過神來,便接著低聲提醒道,「陛下正叫您呢。」

蘇錦一愣,立馬站起身來,心下也是窘迫,自己還真是不長記性,前次晚宴便是這般出了丑,這次竟然再犯了︰「陛下贖罪,臣妾方才出了神,竟是疏忽了,實在罪過。」

話一說完,便愈發窘迫,這胡編出來的由頭,竟也是與上次無異了。

「是本宮有事想請妹妹幫忙,不知妹妹可否應允?」接過話來的,竟然是李姻。

蘇錦有些茫然︰「方才臣妾不曾听得清楚,可否請皇後娘娘不吝再說一遍?」

「無礙,前次本宮誤會了妹妹,實在有些過意不去,故而想請妹妹與本宮琴曲和舞,也好續了咱們姐妹間的情意不是?」李姻點頭,投過來的目光隱約是含著歉意的。

蘇錦無奈苦笑,這人和自己當真有什麼情意可續嗎?不過嘴上卻不敢這樣開口︰「皇後娘娘言重了,妹妹從不曾怪過姐姐,又何來的過意不去?」

本是想了了此事,不曾想那李姻竟是自說自話般嘆了口氣︰「妹妹當真還在怪本宮嗎?」。

這次蘇錦是徹底無語了,想來這次自己若是不答應,那定然是要讓旁人看了笑話的,便只得硬著頭皮點頭︰「既然是姐姐的想法,那臣妾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臣妾對音律知之甚少,不知能為姐姐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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