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做,時間總是飛快的過去。轉眼又到菜花黃,榴花紅的季節。
毛絨絨的小雞苗如被風吹的一般,大的已經有拳頭般大小,小的才剛剛啄破蛋殼。
余婆子再也想不到事情會如此順利,一千個雞蛋,再不濟也能孵出八九百只小雞苗;她更想不到的是,大姑娘會有方法在小雞還未孵出之前就能知道這只蛋能不能孵出小雞。
其實很簡單,將孵過的雞蛋放在明亮的燈光下,如果里面有雞苗是可以看到的,唯一不足,是這種方式太費眼楮。大姑娘又說,孵過十天以上的,可以放在溫水里,如果能孵出小雞的,雞蛋必定會自己在水里動。這樣挑選下來,最後全是好蛋。
更讓余婆子欣慰的是,她那憨兒子做別的不行,照看那些小雞小鴨子之類的卻是十分的盡心盡力。動物的感情有時侯比人更專一,她兒子躺在樹下睡覺,四周竟然臥滿了雞女圭女圭。
經常飽受冷眼的兒子,居然也成了有用之人,還有什麼能比這件事更讓一個做娘的有成就感?
有人歡樂有人愁。
面對著四千多只家禽,余婆子每天高興得嘴巴都合不攏,二姨娘黃氏卻變得愁眉不展。之前怕擔責任,她總是有多遠躲多遠,眼看著雞苗長大,又不好意思再湊過去,加上天氣漸熱,養雞的場地只和她們住的院子一牆之隔,奇怪的味道總讓她吃不好,睡不好,又見不到老爺。
二姨娘借故當初沒打算住得太長久,沒帶夏天的衣裳,逃也似的離開了沙子崗。
薔薇又擔心她只帶著個丫頭路上不方便,央了冷媽媽送她回去,順便帶些夏季的衣物過來。
冷媽媽雖然十分不情願,也少不得去了。
她的目的是把薇姐兒教成一代武林高手。徒弟每天只想著繡花、養雞總讓她有些心灰意冷,思來想去,便把恨意全算在了石家和周婆子母女身上。
「姐兒住在這里,又有幽蘭寺庇護,媽媽離開個三五日也是放心的,到時候太太少不得要做些吃的用的讓媽媽給姐兒帶來,若晚兩天回還,還請姐兒不要擔心。」
薔薇點頭︰「媽媽盡管放心的回去,要是想念府上,多玩幾天也不要緊。」
嫡親的女兒,從未離開過自己,如今在外面住了一兩個月,張氏每隔三五天,還是會讓人來沙子崗看一看。乍听得已經有了四五千只家禽,內心十分詫異,又恨無分身之術不能親自來看看是怎麼回事。見得冷媽媽回府,又恰逢鹿鳴堂沐休,少不得吩咐了辰杰,「去看看你妹妹,在莊子上到底如何了。」
辰杰巴不得有這句話,馬上邀了辰逸一同前往,兩位師兄听聞是去農莊,更是興致勃勃。陽縣本不是很大,平日玩伴甚少,如今幾位師兄一同出游,石炫燁也少不得跟了過來。
十多里的路程,幾人俱是騎馬,沒多少功夫也就到了,有著余婆子的孫子引路,倒也十分方便。
初夏的清晨有春的溫暖,又有夏的爛燦,更難得天氣十分晴朗。一路行來,奼紫嫣紅,十分賞心悅目。
幾人到的時候,薔薇正在被幾千只雞追著,倒也壯觀。
一瓢瓢的大麥撒下去,它們總算開始安靜的進食。
有一排不算高的柵欄,將院子分成兩半,另一邊全是才生的雞苗,正在啄地上的粟米。
幾人覺得好玩,每人捧了幾捧撒在了地下。
石炫燁見薔薇忙完,就笑道︰「薇妹妹今天有空麼?我帶了兩桿釣桿過來,還請妹妹把釣鱉魚的方法告訴我一下,為表求師的誠意,五師兄特意為你帶來了毛邊紙兩箱。」
辰逸就笑︰「一路上問你馱的什麼東西,都讓你顧左右而言它蒙混了過去,原來是毛邊紙啊,帶宣紙豈不是更好?」
石炫燁洋洋自得的道︰「這就是你不懂了,妹妹是練字,沒必要那麼奢侈,多送幾次毛邊紙也是一樣的。」
薔薇現在一個頭大,暗暗怪辰逸多事。不收吧,難道是嫌人家送的紙不好?收下吧,無功不受祿,況且石家送的那兩把躺椅,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陰影。不過,這小子在瀲翠湖受傷的事,她還一直沒來得及問,現在倒是個好機會。
思及此,薔薇不由盈盈一笑︰「謝謝五師兄。」
劉林暗中撇了撇嘴,朱旭堯卻是恨得牙癢癢的。
據線人報,他和劉林走後,薔薇並未出去釣過魚,若是釣魚也就是被自己踫到的那唯一一次罷了,彼時石炫燁那小子剛好腿傷未愈,他怎麼就知道她會釣鱉?難不成故意笑話自己的?
不假思索的話不禁沖口而出︰「五師弟釣個魚也這麼小家子氣,只顧著自己拜師求藝,一點都不讓咱們知道呢!」
劉林也附合道︰「就是呢,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石炫燁吃驚的望了眾人一眼︰「啊,幾位都喜歡釣魚啊?」
難得看到石炫燁吃癟的樣子,連辰逸和辰杰都不禁開口道︰「我們這麼久沒見到妹妹,特大老遠從城里跑來,你那兩箱毛邊紙就把妹妹拉去釣魚了?我們回去怎麼和母親交差?」
石炫燁笑道︰「大家都喜歡釣魚?一起去不就得了,大家的釣桿我都備下了呢。幾位師兄也太小看師弟了,有好玩的,必定不會忘了各位。」
薔薇本來是不太情願的,這下也不好不去了。
眾人一邊往河沿上走,石炫燁一邊嚷道︰「這麼多人,只為釣魚而釣魚,不如來點彩頭吧?」
朱旭堯早看他不順眼,笑道︰「不知師弟想要什麼樣的彩頭?不知我這個東西夠不夠份量?」
眾人望去,只見他的手里,赫然是一串紅色的瑪瑙珠子。
眾人不知這串珠子的來歷,朱旭堯卻是最清楚不過,「堯師弟,這串瑪瑙是令祖父送你的吧?用這個做彩頭是不是不太合適?這串珠子怕是價值連城呢。」
朱旭堯傲然一笑︰「我要拿出來的東西太少,豈不是要被逸師弟笑話小家子氣?」況且,他們就真能贏了去?對自己的釣技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眼見朱旭堯拿了東西出來,劉林就解下了身上的一塊玉佩,白家兄弟各取下一對項圈,石炫燁取出一只綠色的鐲子。
眾人都道︰「這鐲子好生眼熟。」
樂兒道︰「好像和石夫人送給大姑娘那只一模一樣呢。」
這話更是讓朱旭堯心里有了隱隱不快。
只听得有人嬌聲道︰「大家都在這里談什麼呢,這麼開心。」
眾人詢聲望過去,只見後面正趕來一位梳著雙螺髻的小姑娘。
石炫燁道︰「才說多了柄釣桿,妹妹就來了,這下更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