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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在盛京算是望族，單說五服內的至親，就將近百人，整整佔了西街的大半條街。
白斌的父親白耿，是老老太爺膝下的三房，白斌又是自己父親的三房，加上這個時代的人結婚大都比較早，等薔薇踏進白家老宅大門的時候，大房族哥家的佷媳已經帶著孫佷兒來給她請安了。
幸好回來之前張氏提點過，禮物準備的是一個自繡的蓮花帽，蜀繡用色艷麗，繡出來的東西可潑可愛，還算討喜。
到了佷女輩的見面禮，全是扇套，平輩的姐妹們，全送的絲帕。送給嬸娘、伯母們的全是荷包；送給祖母輩的，全是煙套。
陽被圍了三年，閑時少不得用這個打發時間。
她在來之前就想好了，陽城經過三年的圍困能堅持下來已屬不易，做為守城將領的家屬，太高調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大老太太、二老太太全笑著恭喜三老太太年氏，「薇姐兒真是貼心，把你的喜好全記在心里。」
薔薇就笑道︰「母親說，祖母喜歡抽煙絲。」
大老太太就道︰「三弟妹，三媳婦還算是個有心的，出去這麼多年，還記得你的喜好。」
三老太太年氏臉一板，惡狠狠咬牙切齒道︰「她要真孝順，就不會一呆陽就是十幾年，听到我快要閉眼了才回來看一眼。」
二老太太忙打圓場，「這回回來，說不定就要在弟妹面前盡孝了。」
三老太太年氏嘴一撇，「我不稀罕！」
據薔薇所知，她的父親本是嫡子，上面兩個哥哥都是庶出，照理說這老太太應該十分疼嫡親的兒子才對，怎麼見了兒媳，一副見了仇人的模樣？三老太爺白耿曾位極人臣，怎麼會娶了這麼個三老太太在家里。
幾句話聊下來，薔薇心里就有些不快。
伯母，嬸娘們八九個，沒一個接三老太太的話，倒是張氏自己沒事人一般，心平氣和的問道︰「娘的身體好些了嗎？」。
三老太太年氏冷笑一聲︰「暫時還死不了！」
薔薇頓時站了起來，「母親，咱們趕了幾千里的路回來看祖母，祖母好像不太歡迎咱們，要不，就回去吧。」
年老太太就指著薔薇道︰「反了，反了，我和你母親說話，哪由得你在這里撒野！」轉頭厲聲向張氏道︰「看，好好的孫女讓你給我教得這般離心離德，專門沖撞起我來了，這是遭了哪輩子的孽啊。」
她一說一邊拍著腿哭了起來，然後就歪在了椅子上。
旁邊站著的一個穿豆綠色比甲的婦人飛快的看眾人一眼，然後帶著哭音大聲道︰「老太太，您醒醒啊！」
這喊聲似乎比剛剛年老太太的聲音還大，佷輩的媳婦、姑娘們全借口有事，偷偷的溜走了。
嬸娘們抬的抬，抱的抱，把老太太移到了坑上。
張氏仍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對一個瘦黑的婦人道︰「大嫂，著人去請大夫了嗎？」。
大太太回她一個僵硬的笑臉，「已經去了」，又向其他的各位姌娌道︰「老太太喜歡靜，大家還請外面坐吧，三弟妹也外面坐。」
菁若卻主動開口道︰「我留下來陪祖母吧。」
大太太點頭允了，「薇姐兒也去外面坐坐吧。」
薔薇卻轉身把門給關上了，笑問大太太，「大伯母，咱們從陽一下子來了二三十口人，肯定給家里增加了許多開銷吧？」
大太太強笑道︰「你這孩子，怎麼一下子說這麼見外的話，你們在陽受苦了，又這麼久沒回來，老太太和伯母高興都來不及。」
薔薇笑起來，「不瞞伯母說，每天的霉稀飯放鹽，吃得我早想吐了，就是想著回來了頓頓有肉吃。大伯母太好了，我們以後會頓頓有肉吃吧？」
大太太的笑僵在臉上，半晌才壓低聲音為難的道︰「有，姑娘都是嬌客，想吃啥盡管對伯母說，必定要想法變出來。」
薔薇笑道︰「大伯母真好，我和菁妹妹，還有母親，一定頓頓都要有烏雞、桂圓、人參、阿膠……這些才行，母親的身體越發的差了，辰墨才出生不久，陸姨娘必定是也要補的，大伯母千萬要記得才行。」
大太太臉上的神情就有些不好看了，正待開口，三老太太重重拍了下床板︰「你也是十三歲的大姑娘了，怎麼一副好吃懶做的樣子，開口不離一個吃字？」
薔薇望著她甜甜一笑︰「祖母，還是有吃的好，一听我說到吃的，連您老人家的病都好了不少呢。您想吃什麼？孫女親自做給您吃。」
年老太太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吃！吃！吃！好歹你母親也是名門望族出生，也不知是怎麼教導的，養出這麼個好吃懶做的脾性。」
薔薇忙低了頭，「祖母，母親從來沒對大聲叱喝過薔薇，更不會當著眾人讓薔薇沒臉。」
年老太太厲聲道︰「還要什麼臉？你母親早把白家的臉給丟盡了，竟然讓你出生在寺院里，難怪這麼不懂規矩！」
終于說到重點了嗎？
這才是老太太對著母親發火的原因吧。
薔薇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祖母，您應該知道生孩子這件事，不是母親想什麼時候生就什麼時候生，她沒有選擇！若不是她這般決斷，我現在就不會站在您面前，連父親和哥哥們也不會站在您面前！」
年老太太一雙眼楮狠狠的盯了薔薇半晌，指著她的鼻子道︰「你還是不是個閨女家？張口生孩子閉口生孩子！」
薔薇的臉上越發恭敬，「孫女也從未听說有祖母找著未出嫁的孫女討論生孩子這個問題的，難道祖母是听孫女說要吃那麼多的補品氣著了？」
沒見過這麼大脾氣的老太太，兒子、媳婦一家人十幾年不見，風塵赴赴的從幾千里之外趕回來，好言好語沒一句不說，還不停的找碴，當著眾人的面讓媳婦沒臉不說還自己裝暈，難怪母親和父親從來不提這位祖母。
薔薇不知道的是，年氏當初看中的兒媳本來是自己娘家的佷女而不是張氏。但那時候楚國公還在世，和張氏的父輩關系又好，二人酒桌上就把婚事給定了，又主動找先帝指婚，回來之後，高興之余免不得洋洋得意的告訴了年氏，惹得年氏當時就不痛快起來，但木已成舟，再無挽回之法。
等到張氏進門，更是沒給過一天好臉色，等到白斌的任命下來，索性讓他帶到任上去了。豈知這些年從陽回來的消息，沒一樣讓她順心的，妯娌們明諷暗笑也罷了，連和外人的交往上都受了輕視。
薔薇三個堂姐，若蘭，若梅，若彤現在都過了十五，特別是大堂姐若蘭，已經十八，仍待字閨中。
尋常人家的女孩，差不多到了十二三歲就有人問，她家的人家在打听到有姑娘是在寺院出生，直接搖頭。
想想當初楚國公在的情形，又想想現在，讓她如何不惱，索性把心中的怒氣一股腦發在了張氏及薔薇身上。
偏薔薇又不是個性子軟和的，別人對她來硬的，她就更硬。即使是祖母，做出這般沒有道理的事，她也是一刻都忍不得，索性故意說些讓年氏生氣的。
她回到老宅，看到屋里沉舊的家具，眾人全穿些舊衣物，加上族人听說他們回來，來了一屋子人連茶鐘和椅子都是不成套的，並且還不夠，豈會不明白兩個伯父和祖母的生活過得肯定是非常的拮據？
既便他們的生活拮據，也不應該這樣對待她母親！
這種生活，並不是由她造成。
年氏半晌無語。
大太太只恨當初為什麼別人都出去了自己卻還留著，少不得打起了圓場︰「薇姐兒，如今世道不好，老太太心里著急也是有的，老太太操持這個家也不容易，況且又上了年紀，你們這些做小輩子，更要體恤才是。」
菁若也乘機附合道︰「大伯母這話十分在理，就是老太太說錯了，咱們也該好生的听著，這才是真正的孝道。老太太好了，一家子才能好。」
這幾句話听得年氏心里十分順暢，不由拿眼看了菁若一眼，「好孩子，老婆子不過是活著惹人生厭罷了，有人說不定早就巴不得我死了他們才開心呢。」邊說又邊抹起眼淚來。
大太太忙道︰「菁姐兒真是個體貼懂事的，有這樣的孫女老太太該高興才是。」言外之意，就是說薔薇不懂事，不體貼，惹老太太生氣了。
薔薇笑看著大太太道︰「大伯母，您說的太在理了，薔薇也該體貼您一下才是，您操持這個家也是諸多不易，這是五百兩的銀票，您先拿著管日常的柴米油鹽罷。」
大太太盯著銀票看了一眼，又拿眼覷了下老太太，見對方不理不問，也就沒敢接，向薔薇笑道︰「好姐兒，你們剛剛那麼遠的地方趕回來，還沒喝口熱茶，怎麼要先從你這里拿銀子，到了外頭咱們還不得要被人笑死。」
薔薇豈是那等沒眼色的人，馬上听明白了言外之意，把銀票往大太太手里一塞，「大伯母，咱們一家人哪用說什麼兩家話，你不說我不說，哪看誰敢亂嚼舌頭。」
大太太忙道︰「時侯不早了，我去給你們準備晚飯。」
薔薇笑道︰「你別說，我還真餓和頭暈眼花了。」
薔薇看著大太太離開，也跟著走了出去。
大太太要請的大夫，直到現在都沒有來，既使知道老太太是裝的，過場還是要走吧？難道已經到了付不起診金的地步？
他們上午的到的，直到天快擦黑，才想著要做晚飯，難不成真是揭不開鍋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