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和阿如說了好一會兒話,阿如才平復下來也想起自己來做什麼了,從一旁屋子里拿出鞋子來。
「我給夫人修補一下鞋子。」她說道,卻沒有回自己屋子里去,而是拿了針線來這邊,就坐在床邊的腳踏上做起縫紉活。
這還是防著自己呢,齊悅哭笑不得。
「我不睡了,讓阿好回來吧,大中午在外頭曬著。」她說道。
阿如哦了聲,這也才想起來這丫頭出去好一會兒了。
「我去喊她回來。」阿如放下手里的活出去了。
齊悅百無聊懶干脆拿起那修了一半的鞋子,好奇的用針線試著做,不多時,阿如回來了,面色古怪。
「怎麼了?」齊悅問道。
「這丫頭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阿如說道。
齊悅抬頭听她說話,手下沒準扎了,她哎呀一聲。
「夫人怎麼了?」阿如嚇了一跳忙過來看。
齊悅的手上扎破一點有血溢出來,鮮紅的很亮眼。
「出去找。」齊悅只覺得心里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立刻站起來說道。
此時的阿好也有不好的預感,她看著碎在地上的紅珊瑚擺件,額頭冒汗。
「不是我我…拿的時候還好好的」她看著聚過來的婆子丫鬟們忙說道。
這是世子的院子,阿好跟著銀環進來後,果然見好些丫頭說笑著領東西,這個是我們的那個是你們嘰嘰喳喳的聚在一起很是熱鬧。
「所有的東西都是一樣的…不分哪個」幾個婆子笑著不斷的將包裝簡單的盒子遞給上前的丫鬟們,「咱們世子一向簡單」
阿好的心便歡悅起來,雖然世子沒標明是特意給少夫人的,但拿回去,少夫人一定很高興吧。
她剛想排隊上前,一旁有丫鬟招手。
「哎,你,過來幫個忙。」她說道。
阿好左右看看。
「不拘誰,就你吧,幫我把這個拿世子屋子里去。」那丫鬟招手說道。
阿好忙跑過去。
「咦,還是位姐姐」那丫頭這才看到阿好的束腰,她自己不過是個束蔥綠腰帶的三等丫頭,頓時態度恭敬了很多,「這個,不敢勞動姐姐,我再找個小丫頭來吧」
阿好笑著搖頭說沒事,看這丫頭面生,定西侯府奴僕眾多,每年都有放出去的也有新進的,再說她在秋桐院呆著三年多,府里的人事變化更是大的很,不認得也是正常的。
「那就有勞姐姐了。」那丫鬟便笑道,一面將手里一個盒子遞給她,自己則從一旁搬起另外一個盒子,和她說笑著向正屋走去,「姐姐哪里的?」
這個話題阿好覺得回答有些尬尷。
「我少夫人那邊的。」她說道。
那丫鬟明顯的一愣,神色也有些尷尬,好在這時候她們已經進了屋子。
「把東西拿出來,放條幾上吧。」丫鬟忙說道,借以轉開話題。
阿好打量眼室內,同家里的所有正屋一樣,三大件構成,正中堂屋,兩邊一個是睡房一個是起居室,月洞門垂紗帳色彩柔和,探頭可見其內大箱子大櫃子,牆上還掛著一把寶劍垂下櫻紅的穗子,和其他屋不同的是擺設少了那些花花草草,甚至連個美人瓶之類的瓷器都沒有,顯得闊朗英氣。
屋里還有四五個丫鬟婆子在擦拭歸置,也並沒有多看她一眼,阿好便應了聲,將盒子放在條幾上打開了,見其中是一個紅珊瑚擺件,就在她伸手將擺件拿出來尚未放到條幾上時,擺件卻忽的裂開從她手中滑落。
清脆的響聲讓屋子里的人都看過來,阿好也嚇的呆住了。
「你這丫頭,這是夫人特意給世子訂購的…」一個丫鬟從震驚中回過神,一臉驚恐的喊道。
「我我…」阿好都快哭出來了,她跪下去忙忙的要去拼湊那些碎片,手抖成一片。
「怎麼了?」有人進來問道。
大家忙轉過身,見是蘇媽媽進來了。
「天啊。」她一眼看到地上的碎片,頓時色變驚呼。
阿好這時抬起頭看到她,忙跪著向她叩頭。
「蘇媽媽,我不知道怎麼怎麼就壞了…」她終于忍不住哭道。
「你…阿好?」蘇媽媽驚愕道,旋即沉下臉,「你怎麼在這里?」
「是是那個姐姐讓我幫忙…」阿好忙說道,一面抬手指,抬起頭卻看不到方才喚自己的那個丫頭,不由語塞。
「哪個?」蘇媽媽沉臉喝道,視線掃過屋子里的人,「世子的屋子是誰都能隨便進的嗎?」。
「不是,蘇媽媽,我來領東西,正巧被一個姐姐叫住讓我拿進來東西…」阿好忙忙說道。
「是誰讓你來的?」蘇媽媽打斷她,沉聲喝道。
「是…是…」阿好焦急的看過屋內每一個人,卻並沒有方才叫她的那個,「是一個姐姐…你們你們都看到了,是哪個?」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卻都一臉訝然。
「我們都在屋子里,除了姑娘,沒有別的人進來」一個婆子說道,看著阿好一臉不解,「我們還奇怪,姑娘是哪個呢?」
阿好頓時傻了眼。
「你們你們怎麼沒看到呢?」她大喊道,「就是方才那個穿黃衣服,束蔥綠腰的姑娘,往里屋去了…」
所有人看著她,又是訝然又是同情。
「行了,阿好。」蘇媽媽沉聲喝道,「你為了你夫人的心思,我知道,只是此事實在是太過了!」
這話說的阿好反而有些糊涂了。
「不,不,不是我們少夫人要我來的,是銀環,銀環叫我來的….」她忙忙的喊道。
「你糊涂了吧,銀環姐姐今日和世子出門了…」一個丫鬟忍不住說道,面上神情更加驚訝又有幾分鄙夷。
阿好張大嘴瞪大眼。
「不是啊,真的是她啊,她和我一起進來的,剛才還在院子里呢」她大聲喊道,站起來就要往外走,「你們不信,和我一起去看看…」
「行了。」蘇媽媽怒喝一聲,「來人,將她帶下去。」
阿好才站起來又坐在地上,面色慘白。
「不是,蘇媽媽,蘇媽媽,我真沒有真不是我…我不是…」她心神大亂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跪行幾步抱住蘇媽**腿,只是一個勁的喊蘇媽媽。
早有幾個婆子沖進來,老鷹抓小雞一般托著阿好就出去了,同時隨便扯了帕子塞住了阿好的嘴。
院子里已經寂然無聲,所有人都看著她被阿好掙扎著流淚從院子里拖行而去。
「都給我看好了,世子的院子不是誰想進就進來了,那些起了不該起的念頭,別怪我翻臉無情。」蘇媽媽站在屋檐下,沉聲喝道。
院子里響起低低的應聲,所有人都不敢再看,忙轉過身接著自己方才的事,很快又恢復了方才的熱鬧,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
蘇媽媽看著已經被拖出門的阿好,輕輕吐出一口氣,神色沉沉。
就在阿好被托出門時,有一群人大步而來。
婆子們恭敬的站住腳閃開路。
那群人走過來,腳步停了下,似乎對這些婆子的動作有些好奇。
「這個丫頭犯了錯,打碎了夫人給少爺的擺件,蘇媽媽命行家法。」婆子們恭敬的說道。
阿好已經被淚水模糊了雙眼,她拼命的掙扎著,根本看不清迎面來的是什麼人。
「哦。」
一個略低沉的男聲響起,這聲音淡淡不帶任何感情,似乎听到是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話。
這聲音傳入阿好耳內,卻是讓她渾身顫抖的更厲害了,她掙扎的更厲害,嘴里的嗚嗚聲更大,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婆子們很快拖著她疾行而去,阿好的視線里只來得及看到那藏青色的長袍衣角。
「姨女乃女乃…」一直站在另一條路上的阿金有些不忍,忍不住低聲喚了聲。
周姨娘輕輕搖著扇子,面無表情。
「要是真打,只怕阿好的小命…」阿金再次低聲說道。
「她的丫鬟,替她受過,我們又能如何。」周姨娘淡淡說道,再不看那邊一眼,舉步而行。
阿金不敢多言忙跟上去,半路到底忍不住再回頭看了眼,已經看不到阿好的身影。
只怕再也見不到了…
齊悅和阿如得到消息趕過來時,行刑已經結束了,趴在條凳上的阿好一動不動,一旁她的爹娘跪著哭,又不敢大聲哭。
阿如得知消息的時候就已經差點暈過去,趕來的路上眼淚就沒停過,此時見了這場面更是身子一軟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