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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的時候,輪班的齊悅走出室內。
「我去打點水少夫人泡一泡腳解解乏。」阿如低聲說道。
「你也累壞了,別管了,快去休息一下吧,一會兒還要替換他們。」齊悅搖頭說道。
「我不累,不過是洗洗擦擦的,少夫人你和劉大夫是心累,這才最累。」阿如說道,抬腳去喚僕婦了。
齊悅站在院子里,覺得渾身都累都疲倦,但卻沒有睡意。
她干脆在台階上坐下來。
「起來,這里怎麼能坐。」常雲成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齊悅嚇了一跳,忙尋聲看去。
「你怎麼在這里?」她驚訝問道,話一出口就自己先笑了,「你看我又忘了,這是你家嘛。」
常雲成從廊下走出來。
「你怎麼沒休息去,這麼晚了。」齊悅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腳,抻抻筋骨問道。
「忙了些事。」常雲成說道。
他也沒說什麼事,齊悅自然不會去問,二人一陣沉默。
「你怎麼不問問病人情況怎麼樣?」齊悅笑道。
「盡人事听天命,有什麼好問的。」常雲成說道。
齊悅笑了,這孩子自始至終都沒有問過傷者治的怎麼樣,應該是不想給她增加壓力。
「謝謝你啦。」她說道,「你不用擔心,也不用自責,這件事我就不怪你了。」
常雲成嗤聲一笑。
「真是」他扭開頭,說道,「自以為是。」
齊悅哈哈笑了。
「你這個人雖然很討人厭,但倒還是個真小人。」她嘻嘻笑說道,「不過,我謝你你也別多想,就事論事一碼歸一碼而已。」
常雲成居高臨下看她一眼。
「是你想太多了。」他皺眉說道,「還是早點睡吧,好清醒清醒。」
他們說話的時候,阿如帶著僕婦送了熱水過來了。
齊悅靠在廊柱上,抬頭看寒夜的星空,吐出一口氣。
「你先去洗洗吧,我一會兒就過去。」齊悅說道。
阿如遲疑一下,看了眼始終站著沒有走的意思的常雲成,便點頭應聲是,帶著僕婦進了屋子。
真是美麗的星空啊。
以前值夜班或者手術進行到半夜的事也多得是,但都沒有機會看看星空,又或者說,從來沒想過要去看這星空。
看星空做什麼?她的親人朋友同事都在身邊,而不是在不同的星空下。
「那兩個丫頭去看你,都說了什麼?」常雲成忽的問道。
恍惚中的齊悅被問得愣了下神。
「什麼?」她收回視線看向常雲成。
「你在莊上住著,嬸娘以及周姨娘都派丫頭去看過你,說了什麼?」常雲成看著她問道。
是說這個啊,齊悅抬手揉了下鼻子,驅散因為寒意而微微的發僵。
「一個勸離,一個勸和。」她笑道,又看著常雲成一挑眉,「你猜哪個勸和哪個勸離?」
常雲成嗤笑一下,表達對她這個問題得不屑。
「你在查我遇害的事啊,查的怎麼樣?」齊悅問道,帶著幾分好奇。
「只要想要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到。」常雲成帶著幾分倨傲抬頭說道。
齊悅搖頭嗤笑。
「說的簡單,這世上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能有結果的。」她說道,不知怎的,說出這句話只覺得鼻頭發酸,比如治病救人…
「你到底在多愁善感些什麼?」常雲成皺眉看她,「治個病而已,怎麼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真令人惡心。」
這一次這個女人沒有像以前那樣勃然大怒反唇相駁。
齊悅依舊靠著柱子,以女人不該有的不優雅的姿勢抱著胳膊,視線依舊看著夜空。
「治病,簡單的兩字,卻是關系到命,別人把自己的命交給你了…」她苦笑一下,「可是,你卻沒做到,這種滋味,你不會明白的。」
常雲成沒有說話。
四周又陷入夜的靜謐中,只有身後屋子里不時傳來傷者的申吟,以及胡三等人輕輕的走動聲。
「三年前,我負責了一次前鋒探查。」常雲成忽的開口說道。
這還是這小子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貌似還是談過去。
齊悅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是我第一次距離東奴那麼近。」常雲成沒有看她,也是看向夜空,聲音沉沉,「我派出二十人的小隊,都是我精挑細選的,這些兵跟了我很久了,是我的親信,我相信,我們這一次一定能大獲全勝。」
他說到這里停頓下,似乎沉浸在追憶中。
齊悅靠著廊柱站直了身子。
「我按照事先獲得情報,確定了探查路線,然後下令他們出發。」常雲成停頓一刻,接著說道。
他說到這里又不說話了。
「然後呢?」齊悅問道。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常雲成說道,聲音平靜。
「啊?」齊悅不明白的詢問。
常雲成轉過視線看著她。
「我判斷失誤了,確定讓他們行進的那條路線,不僅沒有探查到情報,反而被伏擊,全軍覆沒無一生還。」他說道,神情聲音沒有一絲變化,似乎在說今晚吃的什麼飯一般。
齊悅怔怔看著他。
「你是說,都死了?」她月兌口問道,以為自己听錯了。
「是啊,都死了。」常雲成看著她,笑了笑答道。
「那那…」齊悅看著他,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我怎麼沒事是吧,那我怎麼現在還過的開開心心的是吧?」常雲成看著她一笑,「要不然怎麼辦?我也去死嗎?我死了他們就能活過來嗎?有時間悲痛懊悔,還不如好好的活著,多殺幾個敵人,多打幾場勝仗,這樣也可算他們沒有白死。」
他說到這里面容依舊平靜,但聲音卻隱隱有些發抖,可以想象內心必然極力控制著情緒。
齊悅看著他。
「對不起。」她遲疑一刻說道,「讓你想起這個」
「你這個女人,總是莫名其妙,該道歉的時候從來不道歉,不該道歉的時候道歉,不可理喻。」常雲成冷笑一聲,說罷大步邁下台階走出去了。
「客套話而已,你想那麼多干嘛。」齊悅看著他的背影搖頭說道。
夜風吹來,齊悅打個寒戰,她抬頭再看了眼星空。
這個時候那一片星空下,那值夜班的同事們應該也沒睡還在各自忙碌著吧。
遇到病人這種並發癥,她們應該不會像自己這樣壓力如此的大吧。
你們這些家伙,可沒我這好運,能遇到這樣的挑戰!
齊悅露出笑臉。
「好,休息一下,接著來。」她揮揮手,轉動下酸硬的脖子,向休息用的屋子走去——
寫了一半,大家先看,我出門值班,到單位再寫,中午發上來,這算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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