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孟燁從我們的寢室中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寢室中抱起了幾大束的鮮花朝藝術學院中露天的舞台前走去。不得不說,潘孟燁不僅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孩,而且十分的勤勞能干。她除了在藝術學院的解剖館中擔任助教一職以外,還時常在晚上打工做兼職。而賣花也是她其中的兼職之一。
今天晚上的演出格外的熱鬧,潘孟燁雖然眼楮看不見,但是耳朵卻听得清清楚楚。有演出和比賽的時候,花總是賣的格外的好的。潘孟燁的心里這樣想著,趙宏羽居然就真的急急忙忙地朝她跑了過來。
「花花多少錢一束?我全都包了」趙宏羽顯然是已經跑過了好幾個地方,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百塊錢一束,十束一共一千元。給你打個折,就給九百九十九吧。」潘孟燁面不改色地冷冷道。
「才給抹一塊錢?」趙宏羽呼哧帶喘地從錢包里往外掏錢。
「不過你這花有點奇怪啊這白的是百合這些都是啥花啊?我咋沒見過呢?」趙宏羽拿錢的手停在半空中,鼻子向花束前湊去。
「越是高潔雅致的花味道越清香宜人,你要喜歡俗氣的對面花叢就有,自己摘去!」潘孟燁扭頭就要走,讓趙宏羽立馬給攔了下來。
「買買買!我又沒說不買,給你一千,不用打折了。」潘孟燁接過錢,趙宏羽也捧起了那一大捧的花束飛快地跑遠了。潘孟燁笑了笑將錢塞進了兜里,她也實在是沒有想到今天的花能夠賣得這麼快。這麼說來,還真是得感謝那位呂美娜同學。趙宏羽如此大手筆的獻媚,顯然也是為了給他心目中的芭蕾公主壯大聲勢。
只听見遠處的露天舞台下,響起了女孩子們高聲的尖叫和男生們的口哨聲音。趙宏羽捧著那一大捧花束本想給呂美娜一個驚喜,誰料呂美娜就像根本不認識他似的,看著那麼一大捧的花束怔怔地站在舞台中央發呆,台下同學們的起哄更羞得她滿臉通紅。首先,呂美娜跟趙宏羽的這段地下情其實是沒幾個人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知道了她生日舞會當晚跟劉戀冰一起跳舞的那個女孩就是我,而趙宏羽恰巧又是我的前任男朋友,呂美娜斷然也是不會跟趙宏羽這種家境普通的男生在一起糾纏這麼長時間的,更不會當著我的面跟趙宏羽親熱。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以來劉戀冰就沒在校園里出現過,更沒有找過呂美娜。想來,估計也是因為那一日呂美娜在雕塑教室的門前打了潘孟燁的緣故吧。不過這些都不是最最重要的原因,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呂美娜的心里一直以來都只喜歡劉戀冰一個人並且認為只有劉戀冰一個人才配得上自己,即便在她生日舞會當晚意外地得知劉戀冰其實是色盲這樣的事實,也絲毫不影響呂美娜對他深深的依戀和渴望。相反,這其中更多了一層憐惜和寵愛,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她這位大小姐也曾想過收斂起自己的任性脾氣來,來好好地對待他。可看看現在這個樣子,趙宏羽如此大張旗鼓堂而皇之的熱情攻勢,恐怕明天一大早就會把她們兩個人的好事傳的街頭巷尾人盡皆知。
接了這束花,等劉戀冰哪天知道了可怎麼辦?不接這束花,萬一惹怒了趙宏羽這小子以他那麼沖動的性子,可是什麼事情都干的出來。呂美娜站在舞台中央遲疑了一下,矜持地斂住了臉上的笑容,頗不高興地伸手去接趙宏羽捧到她懷中的那一大捧花束。這一接可氣壞了呂美娜,之前是因為她膽小心虛,光想著害怕劉戀冰回來了知道,壓根沒正眼瞧這麼大一捧鮮花。現在卻不同了,那麼大一捧鮮花就被她抱在懷中,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些究竟是什麼花呢?
女孩子本就喜歡花,呂美娜收到過男生們送給她的鮮花更是不計其數,再加上她自小深諳插花之道,什麼種類的花代表著什麼花語,什麼顏色的花送到什麼樣的場合,她比旁人要了解千倍百倍!更何況——面前的這麼一大捧花束,就是連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是葬禮上送給死人的!!!!
那白色的狐狸尾巴一般的是白百合;那白色的一瓣瓣像雲朵似的是白玫瑰;那白色的邊緣小齒狀的是白康乃馨;還有零星點綴的幾枝碧青色的綠梅,光听「梅」花這個諧音的名字就知道這花「沒」有什麼好意思。剩下的作為陪襯的魚尾葉、針葉、滿天星還有那幾朵大家耳熟能詳的黃花就更不用過多的解釋了。興許是晚上校園里的路燈不夠亮,還可能是趙宏羽半天沒有買到花,心里實在是太著急,也沒準此時他已經變成了戀愛中那種害了相思病並且智商為零的動物,但是呂美娜會那麼輕易地饒了他麼?
台下已經響起了同學們一片亂哄哄的倒彩聲和嘲笑聲,更有一部分居心叵測嫌事兒鬧得還不夠大的人沖著呂美娜豎起了三根手指,發出CAO的口型。鄙視她奪人男友同時腳踩兩只船的無恥小三行徑。心高氣傲的呂美娜公主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和委屈?而且是在今天她精心策劃的這場白天使舞蹈團「舞蹈之夜」的演出現場上,還是幾乎當著全體藝術學院的所有同學的面前?呂美娜白白淨淨的臉上頓時從眼眶下一直紅到了脖子根。舞台上的燈光烤得呂美娜的身子火辣辣地燙,就像有人在她的臉上硬生生地抽了好幾十個巴掌!呂美娜攥緊了拳頭,惡狠狠地盯著她手中那一大捧頗具諷刺意味的碩大花束,深深地大口喘氣,百合中那一片片金黃色的花粉幾乎被她一口氣吸了個干干淨淨。而趙宏羽眼中的世界里卻旁若無人,他正美滋滋地陶醉在呂美娜生氣的樣子中,在他看來,呂美娜如此大幅度的呼吸運動一定是因為他今晚出色真誠的表現讓她太過感動和驚喜了,而懵然不覺這其中有一絲一毫的不對勁之處。
「啪」地一聲,站在舞台中央的呂美娜再也忍受不住這種羞辱和被人恥笑,當著台下所有同學們的面,給前來送花的趙宏羽賞了個響亮重重的耳光。即便如此,呂美娜也難以泄憤,此情此境之下,她只恨不得拿出一把鋒利的刀子把趙宏羽這個小子千刀萬剮。就當她奮力地抬起手準備朝趙宏羽的臉上再次抽去的一剎那,呂美娜猝然地按住胸口和喉嚨劇烈咳嗽了起來,紅紅的臉蛋又瞬間轉白,在舞台的燈光下顯得慘可怖仿佛隨時都有窒息的可能。呂美娜手中的那一大捧喪氣的花束砰地掉在了舞台的中央,呂美娜血管爆紅的眼楮頓時一黑,兩行眼淚奪眶而出,身體微微搖晃了幾下,整個人向身後一仰,也重重地倒了下去。
趙宏羽一手捂著臉歪著頭,滿眼驚愕的神情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台底下的同學們頓時炸開了鍋,幾個健碩的高個子街舞男生紛紛沖上台前將呂美娜抬了下來,打著橫的將呂美娜抱了起來,撥開人群迅速地朝醫院奔去,趙宏羽這才後怕地驚出一頭冷汗,踉蹌地追在後面跑了幾步,隨即在校園門口叫了一輛計程車飛快地趕赴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