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黑衣人也死了,線索也就斷了。
梅傲霜並沒有在這個事情上糾結,只是走到嚴碩生身旁,運功替他療傷,得到一股渾厚的真氣相助,很快嚴碩生的臉色已不再那麼蒼白。
元寶跟在後面,一臉歡騰。
主人,你好威武!
「碩生哥,此地不宜久遠,我們還是先行離開吧。」梅傲霜說道。
說實話,方才梅傲霜出手追殺那群黑衣人的模樣,連嚴碩生心里有萌生出一點懼意,但是在對上梅傲霜關心的眼眸處,那點淡淡的畏懼便已煙消雲散。
眼前的白衣少女分明是他一直決心守護的人,都怪他自己無能,才讓這個年僅十三的少女手上沾滿了鮮血。
雖然在梅傲霜的幫助下,嚴碩生的傷勢已經好了許多,還是步伐卻走不快,再加上一會還要爬山,只怕會拉扯到傷口。
「碩生哥,我背你吧!」梅傲霜說道。
聞言,嚴碩生臉上發熱,幸好他的膚色偏黑,看不出那不好意思的紅暈。
想他都是個三十好幾的人了,居然淪落到讓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背,而且還是他看著長大的。
梅傲霜見嚴碩生表情呆滯,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柳眉一挑,分明是不容拒絕之色。
最終,嚴碩生還是妥協了,當梅傲霜背著嚴碩生在山林間穿梭飛馳時,他才真正體會到那種無以形容的速度,就跟風在賽跑一般。
洞穴中。
雪姑的墳墓孤零零地立在那兒,格外讓人生憐。
「雪姑,她……」
梅傲霜點點頭,說道︰「雪姑……臨死前將畢生的功力都傳給了我。」
原來如此,難怪傲霜在短短幾天內就從後天高級武者,進階到先天王者,為此嚴碩生的心中對這位神秘的女性充滿了傾佩之意。
在短暫的對話後,梅傲霜將嚴碩生扶到一個熾焰石構成的平台上安坐,嚴碩生雖然來過這個洞穴,卻不知原來這里別有洞天,這一大片紅色的晶石可是極為珍貴的熾焰石呀!
「這里靈氣充沛,對你的傷有好處。」梅傲霜說道。
這時,一直跟隨在梅傲霜身旁的元寶則不滿地跳了起來。
主人!那是我的大床!怎麼可以讓這個人類坐!
梅傲霜正想安慰它,不料嚴碩生看著這個蹦蹦跳跳的奇怪生物,皺眉說道︰「這是……老鼠?」
老鼠?!
听到這話,元寶氣得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哪管他是主人認識的人,頓時化作一道紅色霹靂,朝著嚴碩生的面目襲去。
梅傲霜伸出食指一彈,正中腦門,元寶摔倒在地打了幾個翻滾,爬起來後心中委屈,淚眼汪汪。
嗚嗚……主人,你不要我了……
「元寶,別鬧。」梅傲霜覺得好笑,對嚴碩生說道,「它是我的寵物元寶,正是熾焰石化成的石獸,以晶石為食。」
听到梅傲霜給它的介紹,元寶心里總算平衡一些,不過如果主人再加上威武,或者可愛等等修飾詞的話,它會更滿意的。
嚴碩生還是第一次听說石獸這種生物,不過看它小小身軀倒也沒什麼興趣,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思還在剛才那群殺手身上。
梅傲霜心中同樣充滿疑問,說道︰「碩生哥,你剛才說那些黑衣人的目標是我,這話是什麼意思?」
「哎……」嚴碩生嘆息一聲,說道︰「傲霜,原本這些事情應該由你大哥告訴你的,如今只能由我來說了。」
嚴碩生沉默了許久,幾乎讓梅傲霜以為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而忘了還有她這個听眾的存在時,他才終于開口。
與听雪姑的敘述不同,此時的梅傲霜情緒起伏,雖然她是來自異世的一縷幽魂,但她體內始終流淌著梅家的血。
「說起梅家三郎梅蕭寒,也就是你們的父親。當年,只要是東臨國的百姓听到這個名字,都會由衷地敬佩。」
梅蕭寒,這個名字讓梅傲霜想起了一句很有名的詩——「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三郎梅蕭寒,是梅老將軍的第三個兒子,也是最小的兒子,當時東臨國連年征戰,抵御西楚國在邊境的頻頻侵略,梅老將軍的兩個兒子都戰死沙場,只剩梅家三郎在戰場殺敵,屢建奇功。由于戰功顯赫,年少封侯,又娶左相之女白芷為妻。當年,有句話連三歲孩童都知曉,梅家有三郎,定安東臨國。因為先帝所賜的封號,正是定安侯。」
那麼說來,她還是個候府家的小姐,如今卻落魄到山野度日,大概又是那句「功高蓋主」惹的禍吧。
「當時的太子皇甫宇,是如今的東臨帝,于先帝駕崩後登上帝位,然而太後非但沒有輔佐他,還把持朝政,外戚專權,太後的兄長冷魁官拜護國公,但她還不知足,為鞏固家族勢力,更讓東臨帝迎娶她的外甥女,即冷魁之女冷媚華,冊封為華貴妃。」
听到這里,梅傲霜才知道她剛才猜測的方向錯了,當時的東臨帝手中根本沒有實權,她父親定安侯自然不會因「功高蓋主」而死于非命,看來他是皇權之爭的犧牲品。
「起初,東臨帝還顧忌著母子親情,不想華貴妃為人善妒,不但殘害宮中妃嬪,更是暗中殺害皇家子嗣。直到東臨帝有個寵妃被人下毒暗算,月復中八個月大的胎兒差點不保,東臨帝終于下了決心。」
最是無情帝王家!
梅傲霜才不相信這又是一回「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那個遭暗算的寵妃只能說是一個導火線罷了,若是東臨帝自身沒有野心,也不會有後來的故事了。
「你父親為了助東臨帝奪回政權,假意與冷家交好,多年來虛與委蛇,暗中搜集冷家罪狀,甚至氣得梅老將軍臥床不起,左相更是聲明與女兒白芷再無瓜葛。」
原來她父親為了打入敵人內部,還做了臥底!果然,古往今來,只要是做臥底的都沒有好下場呀!
「直到時機成熟,定安侯與右丞相聯手,內呼外應終于擊潰了冷家,雖說樹倒猢猻散,卻不想冷家還有一股殘留的勢力。那天,至今足足十三年了……」嚴碩生的眼中依稀閃動著淚光,他說道,「那天傍晚,定安侯設宴與右丞相之子慕容晟在封地的桃園暢飲,不料早有殺手在此處埋伏。而我父親當年是定安侯麾下的一名將軍,帶著兩個孩子一路殺出重圍,最後倒在家門前時……已成了血人。他臨終前囑咐我,一定要照顧好這兩個孩子。」
當年,他也不過是雙十年華,而今卻已三十有三了,他錯過了東臨兒郎建功立業的大好時光,可是看到如今的梅家兄妹,他並不覺得有任何遺憾……
梅傲霜自然明白那兩個孩子是誰,但若是冷家留下的殺手,在那一役中應該是傾囊而出,就是為了給死去的定安侯一個交代,以及保障自己的帝位之安危,東臨帝也該清掃余孽。可為何在事情平息後,他們並沒有表明身份而是選擇了逃亡?
「一開始,我們藏匿于市井之間,原本打算過段時日再作打算,哪知卻听到消息說,定安侯夫婦包括那一雙年幼的子女,都已死在桃園中,梅家滿門無一生還。現場唯一的生還者是右相之子慕容晟,他被砍斷了一條右臂失血昏迷,醒來後證實了一切。而當時右相之女慕容蘭,已被冊封為德貴妃,如今更是東臨國的皇後。」
好一個苦肉計,好一個慕容家!
梅傲霜明白了,雖然她沒有任何證據,但是憑她那強大的洞察能力,已經斷定這件慘案與慕容家絕對月兌不了干系!
若當日那批殺手是冷家余孽,早就被東臨帝和慕容家除盡了,又怎麼事隔十三年了,還在這個偏僻山野間出現。
桃花園中唯一的生還者慕容晟證實了梅家滅門,那麼,那兩具偽造成他們兄妹的尸體是怎麼來的?想必當時「昏迷」在那里的他,是最清楚不過了。
另外,梅傲霜也曾想到這件事會不會出自東臨帝的授意?
但見她眼波流轉,心念一動。
不,東臨帝應該沒有參與這樁滅門慘案,想當初他初登帝位就被外戚把持朝政,好不容易扳倒了冷家,又怎會允許慕容世家成為第二個冷家呢,梅家與慕容家能夠互相牽制,對他來說才是最理想的,也是對他的政權鞏固最為有利的。
「碩生哥,這些年來一直都有殺手在追殺我們嗎?」。梅傲霜問道,大概正因如此,最後他們只能躲到這個山野之地。
嚴碩哥頷首,說道︰「頭幾年確實有幾批人在暗中找我們,我們一路掩飾身份,花了好幾年才來到這個地方。我想大概是那幾年里,一直沒有人能找到我們的蹤跡,所以漸漸也就淡了。傲霜,你別以為當年是我帶著你們逃亡,其實處處都是傲天出的主意,他還曾扮成小姑娘掩人耳目呢。」
想到如今英姿颯爽,劍眉星目的大哥還有這麼一番經歷,梅傲霜不禁揚眉輕笑。
「傲天原本是讓我們一同到紫京城的,畢竟那麼多年過去了,那里又是天子腳下,即使是當年的真凶也會忌憚幾分,因為考慮到你要跟雪姑學武,這才獨自上路的。」嚴碩生又說道。
「大哥心思縝密,自然是考慮周全了。」梅傲霜回道,到頭來大哥選擇獨自回京也只是為了她罷了。
不過,大哥傲天敢獨闖紫京城,這也跟他如今的實力有關。
「剛才我是在奇怪,這里抵達紫京城最快也得一個月,如今距你大哥出發還不到兩個月,那些殺手就到了,只怕傲天一到紫京城就被他們盯上了,他們肯定是依據傲天如何到紫京城的路線,一路追尋而來的。」思及至此,嚴碩生臉色鐵青,說道,「糟了!昨天我收到傲天的傳書,便回信道一切安好……要盡快把這里發生的事情告之傲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