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傲霜的認知中,她曾見過的最會笑的人,便是前世的好友「風」,她的笑容總能將敵人迷惑住,但是「風」笑得越是嫵媚,笑得越是風情萬種,往往是最危險的時候。
看來此事大條了,那緋衣少年此時不怒反笑,分明已動了殺意!
緋衣少年笑意漸深,薄唇輕啟,朝著錦衣公子說道︰「公子方才所言,是在說我嗎?」。
听到緋衣少年的話後,錦衣公子這才回過神來。
「在下一時失態,唐突了美……唐突了公子,鄙姓文,人稱鎮江文少,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聞言,緋衣少年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鄙夷,臉上依舊神情自若,說道︰「不敢當,人人皆稱我為亦公子,倒是兄台性格率真直爽,氣度不凡,不知能否交個朋友?」
梅傲霜心中暗道︰這亦公子說出那番話,該有多違心呀!不過,就憑他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就足已讓她甘拜下風了。
文公子頓時喜笑顏開,心花怒放,顧不得失態地說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不知亦公子是否願意到我府上喝杯薄酒?」
「既然文兄一番美意,在下定當赴約。」緋衣少年回道,唇角笑意愈深。
這笑若是梅傲霜看來,則是殺意漸濃。
說完,緋衣少年手抱琴盒,從船上一躍而下,但見他緋衣翩翩,身若輕鴻,落地時竟听不到半點聲響。
那付總管見他露了這一手,初是吃了一驚,又見那緋衣少年笑顏如花,心中難免有些異樣,可他家公子如今正一臉痴迷,又如何听得進去。
此時的文公子只覺得這緋衣少年宛如落霞仙子,美艷地不可方物,哪里還會去想這仙子還是個武藝高強之輩,而之前他還視若珍寶的宋青嵐,早就不知忘到哪里去了。
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說道,「亦公子,這邊請。」
緋衣少年也沒再說什麼,在一干人等前護後擁之下,離開了碼頭,經過宋青嵐身旁時,緋衣少年倒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皆是諷刺之意。
那群人的身影消失于城門後,原本已上了船的李琴師卻匆匆忙忙地下了船。
「袁坊主,實在是抱歉,我恐怕不能隨你們一同前往紫京城了。那位亦公子……只怕是回不來了,你們最好盡快啟程,以免夜長夢多!」
看來這位久居鎮江的李琴師,是怕出了事會受到牽連,可見他知道一些事情。
于是,袁問卿說道︰「既然李先生去意已決,袁某也不便挽留,只是那文公子是何來歷,可否告知一二?」
李琴師嘆了一聲,說道︰「袁坊主有所不知啊,那位文公子不喜紅妝好龍陽,尤愛貌美少年,偏生手段殘忍,這些年來死在他手中的少年,不計其數啊!」
原來那斷袖只喜歡少年,宋青嵐雖說年紀偏大,可性格單純又一臉稚氣,真真少年心性,難怪那個文公子看上了宋青嵐,卻沒有正眼瞧過那相貌比宋青嵐更為出色的君無憂。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難道官府不管嗎?」。這事聞所未聞,就連袁問卿也感到詫異。
「說起這文府,可是跟皇家沾親帶故呀!文府的文老夫人是當今國舅爺慕容晟的女乃娘,當時她育有一女,那大女兒在慕容相國做主下,許給了他的一個學生,便是如今的東陽府太守。」李琴師解釋道,「後來,文老夫人年近四十才又得了一子,便是那文公子。」
鎮江城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郡,棣屬東陽府管轄。
這世道,官官相護的事情,袁問卿可是見得多了,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鎮江城的豪紳竟然與慕容相國攀上了關系,而如今那位慕容相國還是東臨國的國丈!
「師傅,那亦公子是自願去的,就是出了事……」一旁的宋青嵐話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雖然他不喜歡那個緋衣少年,尤其那人臨走前還那樣看了他一眼,可這禍端終究是他惹來的。
宋青嵐心思單純,根本不知真正的危機。
在袁問卿和君無憂看來,那文公子雖是死有余辜,可那緋衣少年終究曾是德馨樂坊的客人,要是出了命案自然難辭其咎,若是因此耽誤了時日,沒能趕上三皇子的生辰,到時德馨樂坊才真是大禍臨頭了!
夜幕降臨。
那李琴師告別後,船上的人皆是心事重重,袁問卿並沒有听從李琴師的提議盡快啟程,而是讓船夫將船停靠在此,示意過了今晚再作打算。
此後,袁問卿與君無憂二師徒進行了一次密談,梅傲霜知曉,這次德馨樂坊多半是要保那個文公子了,原本她只想置身度外,不想淌這趟渾水。不過,在听到慕容晟這個名字後,她改變了主意。
「元寶……」梅傲霜笑意盈盈地喊道。
數日來,皆在船中度過,起初還興奮非常的紅色小石獸,由于無所事事如今正懶洋洋地趴在床鋪上,听到梅傲霜的話,連身子都沒有翻過來,只是象征性地抖了抖耳朵。
梅傲霜見狀,秀眉一挑,說道︰「今晚本想帶你去找好吃的,既然你不想去,那就算了吧!」
聞言,剛才還一副死氣沉沉的元寶立即跳了起來,圓溜溜的眼楮也變成了星星狀。
主人,好主人,我要吃好吃的,我們這就出發吧!
「別急,我們再等一會。」梅傲霜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廂,君無憂則說道︰「師傅,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半個時辰後,一個黑影從船上掠過。
那人速度敏捷,身法飄逸自如,在江面上一個蜻蜓點水,瞬息之間便已到了岸上。
那岸上的零星路人,只覺得有一陣風從身旁刮過,可見此人速度之快,不過就在那人躍上岸時,有另外一道身影從船上跳下,緊隨其後,身法更為詭異!
殘星明滅,不見明月。
鎮江城的宅子里,早已點上了燭火,不過今晚鎮江文府難得沒有歌舞升平,皆因文公子一副心思都落在了那個緋衣少年身上,哪里還有心思欣賞歌舞。
燭光下,文少爺只覺得眼前那張俊俏的臉龐越發美得驚人,當真是美人如玉啊,他平生第一回覺得,之前的日子都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