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法則 第一話︰北區的第一天

作者 ︰ 落甘草

眼皮沉沉的,隱約听見了小孩子甜甜歡笑的聲音。

全身酸痛到一動就響,白玉吃力的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顆枝繁花茂巨大的櫻樹,漫天紛飛的櫻花瓣好像粉色的雪花,一片花瓣飄落白玉的鼻尖,仰躺在地上的白玉緩緩支撐起身子坐起身來。

夕陽中,做工考究的宅院靜靜地矗立在眼前,微風拂過,綁在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白玉痴痴的望著這熟悉的一切,眼眶中似乎有什麼酸酸熱熱的東西涌了上來。

這里是,草間家族的宅邸,這里是自己的家。

「吱呀~」一聲響,宅院里一個熟悉的小男孩走了出來,白皙小臉上還帶著兩團可愛的紅暈,一雙漆黑的眸子里滿是無邪的笑意,柔軟的發絲在夕陽中被鍍成暗紅色,只見他自顧自走向門邊去夠門上掛著的風鈴。

那個孩子…

「雋浩!你太慢了!」

英氣的女童聲突然從身後傳來,白玉猛然扭頭望去,熟悉的心愛頭飾和那時的模樣頓時引得她心悸不已,身後,正是年幼的自己在呼喚對面笨手笨腳的雋浩,臉上滿是不悅的神色。

是啊,小時候自己確實從來沒給過雋浩什麼稱呼,一直就是這麼「雋浩」「雋浩」的叫過來的,總是很自然的就喚出這個名字,而雋浩也從來沒有意見,像個小僕從一樣對自己言听計從。

「…姐…姐姐。」虛掩的宅院門里突然傳出一聲稚女敕的呼喚,頓時白玉感覺心底最深處猛然一陣劇痛,那熟悉的聲音霎時間喚醒了自己對曾經的所有回憶思念,盡管極力強忍,熱淚還是不由自己控制的淌下臉頰。

門縫里,小小的手扒在門邊,記憶深處那張早已遠離的稚女敕笑臉頓時出現在眼前。紅撲撲的臉頰上帶著些許調皮,還有絲絲羞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眨巴眨巴帶著笑意,親昵的望著白玉身後的小白玉輕聲道︰「姐姐,你就…不要怪雋哥哥了。」

小白玉不滿的嘟噥起來︰「小雪你太偏向他了,我才是你的親姐姐嘛!」頓時腮幫子一鼓,小白玉雙手環抱在胸前扭頭凶了小雋浩一眼︰「都是因為你,小雪太喜歡你,都不願意幫我說話了!」

櫻花飄落,三個孩子相視一笑的瞬間仿佛凝固在心里。

白玉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眼淚濕潤了臉頰,那時候…就是這樣的三個人︰異常听話的雋浩,時刻想著保護妹妹的自己,和自己那個最喜歡雋浩的雙胞胎妹妹——雪。

一女乃同胞的兩姐妹,一個帶著神座的妖力出生,而另一個因為受到了這股妖力的波及身體變得異常脆弱,出于保護神座的原因家族不得不決定將兩個孩子分開撫養,因此白玉每個月只有短短一天的時間能和妹妹待在一起,等待這一天的一月,是白玉記憶力最漫長的時光。

明明身為姐姐需要保護自己的妹妹,但卻在命運聯系在一起的那瞬間就因為這妖力在有意無意的傷害著她。

為此幼時的白玉總是想要彌補妹妹,有什麼喜歡的、好吃的,總是要留著等妹妹一起回來分享,妹妹喜歡看櫻花,自己就命人種好滿院子的櫻樹,妹妹喜歡風鈴,自己就到處收集做奇特風鈴需要的材料。

但是即便是這樣,在最後妹妹向自己伸手求救的時候,自己竟然…沒能救她。

干澀的一笑,白玉張開五指捂住自己的臉,指縫中依稀還能看到妹妹牽著自己和雋浩的手走在夕陽的櫻花下,漸漸眼中蒙起一層霧氣,白玉只能死死咬牙忍住不哭出聲來。

一瞬間四周突然暗下來,一片無法分辨血與夕陽的赤色中,閃著寒光的利刃猛然揮向小雪瘦弱的身影。

想動,周身動彈不得;想喊,喉嚨仿佛被誰掐住。

和十一年前一樣,小雪趴在血泊中向自己伸出手,那沾滿鮮血的小手五指極力張開仿佛要抓住自己,但無能的自己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了。

「噗」的一聲悶響,利刃劃破稚女敕的肌膚,鮮血濺滿白玉瞪大的雙眼,眼眶中鮮血和淚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奇特的畫面,四周一切漸漸模糊,漸漸消失,漸漸的沉寂于黑暗。

「…小…雪。」

白玉捂著自己生疼的心口,身子沉重到無法動彈,這一片虛無的空間中只是一遍遍的回蕩著自己的聲音,難道…是在做夢?

「唰」的一聲脆響,頓時窗簾大開,清晨爽朗的光透過巨大落地窗照射進房間,氣派豪華的臥室內鍍上一層暖光,窗外似乎還能听到鳥兒的婉轉的咻鳴,空氣里盡是淡淡的香味。

「喂。」

不悅的聲音回響在耳邊,蒙住臉頰的被子被誰掀開,頓時光芒投進被窩里,白玉微微皺眉翻了翻身,淚流滿面的臉頰上泛著一絲蒼白。

「喂!黑澤,這家伙在哭啊!」驚恐的聲音離耳朵遠了些,白玉依稀看到一個金色頭發的俊氣少年往後退了幾步,一把拉住了身邊一個修長的身影︰「…話說,…真的沒關系嗎黑澤,讓這個家伙理直氣壯的睡在伊少爺的床上。」

身邊有人。

白玉一個激靈猛然睜開雙眼,頓時房間里的一切在混沌的大腦中清晰起來,伸手「嘩」一聲拉過被子裹在身上,淚痕滿布的臉上泛起一絲怒氣。

一個不認識的少年,還有那個總是跟在莞翰伊身邊,對自己抱有十二分敵意的執事。

這些人都是敵人!

金發少年暗自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睡相像條小狗的少女竟然還會有這種眼神,那蒼白的臉頰上還留著之前的淚水,此時的表情卻是清楚的寫著「靠近我後果自負」的字樣,夾住被子的臂膀上纏著繃帶,明顯就是一個什麼都不能做的傷員,這家伙,和剛才睡著的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但是,她給人一種很干淨的感覺,就像…一塊白色的玉。

房間里的氣氛頓時下降到冰點,黑澤鏡框後沒有感情的眼神掃過白玉臉上,她不是在威脅他們,通過之前短暫的接觸之後黑澤清楚,如果他們再繼續靠近的話,她真的會出手的——不管她現在是否真的有這個能力。

「伊少爺出門之前吩咐說,要是小姐您醒來之後有什麼想吃的,黑澤替您準備。」黑澤彎腰畢恭畢敬的欠了欠身,一旁的少年呆呆的看著黑澤恭敬的模樣,一時間沒有了主意,支支吾吾的站在一旁。

黑澤微微側身伸手攤向身旁的少年,微笑望著床上的白玉︰「這位是芮翔川,衛隊成員,在您身體恢復之前專門負責保護您的安全。」

「哎?我們來不是來攆走她的嗎?」。芮翔川瞪大眼楮望向黑澤︰「怎麼突然間又…」

「出去。」

突然冷冷打斷他們的談話,白玉一雙凜冽的眸子掃過這來路不明的兩個人,這里是北區的地盤,這里不管是誰,都是自己的敵人。

突然一絲殺氣如箭一般從斜刺中射來,白玉猛然抽出被窩中藏著的刀將其一把彈開,頓時一個尖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女人,囂張也要講究限度,竟然用這種口氣使喚伊少爺的專用執事黑澤,你以為這里真的是你家嗎。」

茶色卷發在晨風中飛揚,面容猶如洋女圭女圭一般的可愛少女走進房間。

只是那股子和花相似的妖媚眼神,白玉無論如何也看不慣。

花…

伸出手緊緊揪住心口,白玉淒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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