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放喚小二打來一盆清水,濕了毛巾替葉醉秋擦了擦滿頭的汗水,擔心道︰「他會不會有事?」
介子鋒道︰「不用太擔心,有我小神醫在,不會讓他死的,不過他的心病我可就沒辦法嘍。」
柳放長長嘆了口氣,坐在床邊發起呆來,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夜色逐漸深濃,一彎明月爬上了窗戶,閃著清幽的光,冷冷的,仿佛那無情的人正嘲笑著那多情人的痴迷。
鐘少居然還沒有回來。
柳放不停地擦拭著葉醉秋額上那不斷冒出的汗水,一邊又奇怪起來道︰「這個鐘少爺怎麼還不回來?小鋒,不會是扔下你獨自跑了吧?」
介子鋒在房間里繞來繞去,搓手,抓頭,撓耳,跺腳,卻仍自信滿滿道︰「不可能,不會的,小怪絕不會丟下我獨自溜的,他會不會是出事了?」
介子鋒焦急擔心著,一把抓住柳放的衣袖道︰「柳大哥,小怪他不會出事了吧?他那麼機靈,應該不會出事的對吧?要不我們出去找找,我的心有點發慌呀。」
柳放那好看的眉不禁也微微皺起,站起身將手帕放回盆里道︰「小鋒,你留在這里照看他,別亂跑,我出去找找。」
介子鋒點頭應道︰「好,柳大哥,你要快去快回呀。」
柳放模了模他的頭,微笑道︰「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
出了門,下了樓,柳放走到掌櫃的台前放了一錠銀子,對那掌櫃道︰「掌櫃的,麻煩你找人弄套干淨的衣裳送到我房里,然後找人幫幫忙去抓抓藥好吧?」
那掌櫃的笑眯眯道︰「好,沒問題。」扯開嗓子叫道︰「小三,小三,你出來一下。」
從側邊房里跑出來一個小伙子,滿臉堆笑道︰「掌櫃的,什麼事?」
掌櫃的吩咐道︰「先去弄套新衣裳到這位客官的房里,然後看他需要抓什麼藥的,去幫他弄弄。」
那叫小三的伙計忙連聲應好,拿了銀子就走。
柳放喚住他道︰「等等,你先到房里拿藥方再去吧。」
那小三點點頭,咚咚地跑上樓去了。
柳放又問道︰「掌櫃的,你先前可有看見我那小兄弟出門時往哪個方向去的?」
掌櫃的指了指門前右邊的那條路道︰「往那邊去了。」
柳放道了聲「謝謝」出了門,沿著街道一路找下去。
路上已看不到行人,空空的街道上除了柳放那焦急的身影外,就只有那冷冷的月輝懶懶地游移著。
柳放一路找到了藥鋪,藥鋪店早已關門歇業。
柳放正要敲響藥鋪的門,卻突然發現左面的街道上似乎散落著幾包藥,柳放匆忙走過去撿起,順著路的方向找了下去。
走不多遠,前面居然有只鞋子,撿起看看,竟果然是鐘少的鞋。
柳放心下一沉,暗道不妙,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竟又見到鐘少的另外一只鞋子。
柳放心下一動︰這小子不會是故意留下的線索吧?接著往下找去,走不多遠,就見到地上有條小手帕,拾起小手帕,柳放一顆心竟放下不少,這鐘少別看他年紀小,還真是鬼靈精一個,一路上丟東丟西的,留下了重要線索。
柳放一路找下去,不知不覺竟找到了黑貓堂的大門口。
黑貓堂大門緊閉,圍牆高深,鐘少竟在大門外丟下了一塊銀子,想是可用之物都已用完,最後只有連這銀子也扔下了,所幸這黑貓堂外閑人一般不敢逗留,那白花花的銀子竟還呆在原地閃閃發光。
柳放拾起銀子放入懷里,打量了一下四周,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圍牆雖然高深,但那對柳放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柳放繞過大門邊,挑了有樹枝伸出的地方,只輕輕一跺足便已躍上了圍牆。
牆內燈火通明,門邊有兩個大漢守衛正聊天聊得起勁。
柳放略略打量了一下形勢,便縱身躍起直落一棵大槐樹上,槐樹枝葉濃密,正好藏身。
從高處望去,黑貓堂主正和一幫手下在廳內喝酒聚聊,劃拳的聲音在靜夜里傳得老遠。
一隊巡邏兵從左邊走廊巡過,柳放微一閃身便躍到了左面的房頂上,舉目望去,內院一間廂房竟也燈火通明,門外院子里還有兩名弟子扶刀而立,離那門口卻還保持著一段距離。
柳放四下望望無人,輕輕縱起,掩入了內院悄悄溜到了後面窗戶邊,前面守門的弟子絲毫不覺有人潛入,也正小小聲的在聊天。
柳放沾了沾口水,輕輕將窗紙捅了一個洞,湊眼望去,竟望見了蘇那柔,這一驚不輕,差點失聲驚呼,還好及時忍住。
房間很大,用一道水晶做的簾子隔成了兩半,蘇那柔正含笑坐在簾外的椅子上,水晶簾內端坐著一位白衣蒙面女郎,雖然距離有點遠,又隔著簾子,可依然能看出那是個風姿卓越的絕色美人,真正的美人無論你怎麼看那都是美的。
只听蘇那柔緩緩道︰「很感謝關門主對我的關心,只是我師父早已仙逝,怕是再也不得見了。」
柳放听到關門主這稱呼微微一愕︰關門主?莫非是彎刀門的關門主關媚?
傳聞關媚那可是個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的絕世尤物,當年小蕭拉他偷闖彎刀門就是為了一睹芳容,只可惜當年關媚閉關練功竟不得見。雖然那關媚年歲已不小了,可傳聞她仍若二八少女,艷麗不可方物。這關門主不會就是那關媚吧?
柳放還真沒猜錯,那就是關媚。
只見那關媚沉默了一陣,輕輕嘆道︰「想不到你師父竟已去了。」
她的聲音慵懶嬌柔,甜美醇厚,听來竟讓人身心俱暢,直叫人听著還想繼續听。
關媚又道︰「蘇小妹,你師父臨去前可有遺言交代?」
蘇那柔眨眨眼道︰「我師父有一封遺書,讓我找到一個叫龍小默和楚甜的人就交給他們。」
關媚輕輕喃道︰「龍小默和楚甜?這二人還沒找到麼?可有好些年了。」
蘇那柔奇道︰「關門主也知道這二人麼?」
關媚慢慢道︰「你師父以前也托我尋找過這二人。」說話間目光似乎朝窗戶邊瞟了一眼,道︰「你師父的遺書都寫了些什麼你可知道?」
蘇那柔搖頭道︰「不知,那遺書並非寫給我的。」
關媚輕笑道︰「想不到蘇小妹還是個誠信女子,不知那遺書你可帶著?」
蘇那柔淡淡道︰「遺書我已放好,卻不知關門主為何對它感興趣?」
關媚沉默片刻緩緩道︰「你師父和我也曾是至交好友,也曾托我幫她尋找龍小默和楚甜,只是當時我俗務纏身竟不得閑暇,以至辜負了她。」
蘇那柔沉默不語。
關媚又道︰「你師父應該還有一把鑰匙交托與你,對嗎?蘇小妹。」
蘇那柔的眼里閃過一絲驚異,道︰「正是。」
關媚換了個坐姿,道︰「那鑰匙小妹可有帶著?」
蘇那柔微笑道︰「沒有,因為嫌麻煩,把它放在老家了。」
關媚奇異道︰「放在老家?那是什麼意思?」
蘇那柔道︰「就是蘇家老宅,反正我又用不上,所以還是放家里比較好。」
關媚無語,打量了蘇那柔良久緩緩道︰「蘇小妹真是個很聰明的姑娘。」
蘇那柔笑笑道︰「關門主還有其它事情嗎?若沒有我可就要回去了。」
關媚站起身拂開簾子走了出來道︰「那好,我送送你,先前多有冒犯之處,還望蘇小妹多多包涵。」
蘇那柔臉上堆起了一個虛偽的笑容道︰「哪里哪里,只要關門主別再派人把我追得那麼緊就行了。」
關媚嬌笑起來道︰「想是莫冷雲那小子得罪了姑娘,待我回去後定幫小妹你好好教訓教訓他。」
柳放見他二人出門,忙一溜煙躍到了樹上,隱好身形。他本很想去追蘇那柔,但鐘少下落不明,他也只好作罷。
待他二人走遠,柳放縱起身形往側院飄去。
側院悄寂冷清,一間房里亮著微弱的燈光,柳放輕輕落到院里,剛要朝門口走去,突然人影一晃,關媚居然出現在他面前冷冷的注視著他。
柳放一驚退了一步︰這關媚好快的身手。
「你是何人?為何夜闖黑貓堂?」
關媚露在蒙紗外的那雙眼楮嫵媚妖嬈,語氣雖然冰冷,聲音卻動听得刻骨銘心。
柳放與她近距離相處,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望著她那雙媚惑的眼楮,竟不覺有心動神搖之感,忙又後退了一大步道︰「在下柳放,是來尋我那小兄弟的。」
關媚沉吟道︰「柳放?浪子柳放?
柳放微微一笑,輕輕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
關媚瞅著他那微笑著的臉,不覺有些動容︰此人好一張燦爛的笑臉,好一雙溫暖的大眼。
「听說浪子柳放有一個怪癖,不管誰家的姑娘成親,他都要去掀新娘子的紅蓋頭,不知這傳聞是真是假?」
柳放不覺伸指抵了抵額頭,訕訕道︰「這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呀。」
關媚眼神微微一挑道︰「看不出柳公子竟有這等愛好。」
柳放嘆口氣道︰「不知關門主可否將我那小兄弟送還?」
關媚悠然道︰「你是指鐘少那小機靈鬼吧?」
柳放道︰「正是。」
關媚道︰「你來晚了一步,我已讓莫冷雲帶他回杭州黑衣幫了。」
柳放不覺怔住,半晌方道︰「不知關門主為何要將他帶走?」
關媚道︰「那小鬼非常聰明可愛,所以帶他回去好好教。」
柳放皺起眉頭道︰「關門主此舉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難道你就沒有想過他的家人嗎?」
關媚冷冷道︰「那小鬼偷偷跟蹤我們,自動送上門來,我瞧他資質不錯納入門下,那是他的福分,多少豪門子弟想拜入我門下皆不可得,我此舉可謂抬舉他了。」
柳放啞然︰關媚說得雖不錯,但豈能讓他強納鐘少入她門下?但鐘少即已送去杭州,此刻與她爭論又能如何?還是先撤吧。
想到此,柳放抱拳施了一禮道︰「在下深夜打擾多有得罪,還望關門主海涵,就此別過。」
關媚冷笑道︰「閣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豈不是太過容易?」
柳放微微一笑,又抱拳施了一禮道︰「得罪了。」
身形縱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外掠去。
關媚一揮袍袖,雙足輕點,宛若天際流星直追柳放。
柳放腳不沾地,東一閃西一晃,展開絕妙輕功只想溜之大吉。
關媚卻如附骨之蛆緊追不放。
柳放不得不停形掉轉頭道︰「關門主緊追不放,不知意欲何為?」
關媚剎住身形,似乎沒想到柳放會突然停下發問,是以一時間竟回答不出,半晌方緩緩道︰「你夜闖黑貓堂偷听他人談話,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柳放微笑著淡淡道︰「是呀,犯了這麼大的罪,到底該怎麼辦呢?」
關媚道︰「這也容易,讓我先試試你的武功。」
柳放眼神一溜道︰「試我武功?那好,出招吧。」
關媚緩緩揚起雙掌,只用了兩成功力舞起一輪狂風當胸劈到。
柳放微一頓足輕輕飄起,雙掌迎上與關媚對敵一掌,竟借她掌力往後飄去,落入了一條胡同,幾個閃身便消失在胡同的轉角處。
關媚再也未想到柳放竟如此滑溜不戰而退,望著他的背影想追卻又停住,喃喃道︰「柳放?你逃也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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