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的時候,蕭水寒和葉醉秋早就醒了,兩人大眼瞪小眼的,誰也不先跟誰講話。
柳放套好馬跟馬車後,三人便一起走進店里,林靈羽和她的三個保鏢,加上她那只小狗追追也都在店里喝酒,一見到他們就立馬大聲招呼,而且還另外多了一個人,絕命索高雪。
三人走過去一起落座後,林靈羽首先就嚷嚷道︰「大哥,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都收拾好了麼?我們已經準備好快馬,明天就可以出發了。」她倒是迫不及待,恨不得立馬就可以動身。待見到葉醉秋,不等柳放答話,就又嚷嚷道︰「葉醉秋,你怎麼總是來無影去無蹤?大家都這麼熟了,你是不是應該有點禮貌,來去都應該打個招呼?免得我們替你擔心。」
葉醉秋淡淡一笑,道︰「既然林小妹你都這樣說了,下次我會注意的,到時候一定向你匯報。」
他這樣一說,倒弄得林靈羽有些不好意思,臉都有些紅了,嗔道︰「誰要你匯報,只是告訴你要有禮貌而已。」
葉醉秋促狹道︰「沒問題,我一定會有禮貌的匯報。」
林靈羽白了他一眼,不跟他講話了,總是吃虧。
柳放有些奇怪的望了望高雪,也沒理他,倒是蕭水寒和他挺熟絡,招呼道︰「高大人,今天怎麼這麼有空也來這里和大家一起喝酒?」
高雪面無表情,他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從來都不會笑,道︰「來給林小妹踐行。」目光掃過柳放時,更是寒冷如冰。
蕭水寒奇怪道︰「林小妹,你要回杭州了麼?怎麼這麼急?我都還沒有陪你到處去玩一下呢。」。
林靈羽嘻嘻一笑道︰「不只我要回杭州,我大哥也要回,他沒跟你說麼?」
蕭水寒詫異的望向柳放,吃驚道︰「真的麼?柳放你也要回杭州?」
剛好這時小二已添好碗筷,柳放微笑著點點頭道︰「回去有點事情,來,我們一邊喝酒一邊聊。」當先舉起酒杯敬了大家一杯。
柴六娘笑盈盈的直瞅著葉醉秋,突然嬌聲道︰「葉醉秋,今天你可要好好的跟我們喝上一杯,不要像上次一樣滴酒不沾呀。」
葉醉秋立即舉起酒杯,道︰「沒問題,誰要跟我喝酒,盡管上。」一口飲盡,亮了亮杯底,他嗓子已經好了,而且又恢復了武功,心情大好,竟然變得很好說話。柴六娘,安平,安泰立馬轉向鎖定目標,找他拼酒。柴六娘更是頻拋媚眼,頻頻勸酒,早把柳放他們給晾在了一邊。林靈羽不知不覺也加入了他們這一伙,和他們喝得不亦樂乎,明天就要回家了,她開心呀。
柳放見他們喝得開心,就悄悄地起身前往偏院西廂房,蕭水寒也跟著一起走了過去。
西廂房沒有亮燈,院子里一片黑暗,想是蘇那柔她們已經睡了。
柳放站在回廊上遠遠地觀望著,也沒有再走過去,只是小聲道︰「小蕭,我回去的這段時間,這里就交給你了,你千萬要小心關媚。」
蕭水寒點點頭,道︰「放心,我會照看好她們的,你只要盡快趕回來就好。」
輕輕嘆息一聲,柳放聲音略略有些低落道︰「我一處理好事情就會馬上回來,楚甜那邊你跟她多聯系一下,找個時間讓她們會會面,如果有必要的時候,你還是先把她們接回府里住,那樣會安全一點,住在這里實在是太危險了。」
「知道,只是你自己要多保重,我看你面色不是很好,不要太操心了,這里一切有我,你盡管放心就是。」
「那好,我想先回房休息,你去喝酒吧,明天我會走的很早,你就不要來送了。」突又想起什麼道︰「葉醉秋那里你別跟他鬧得太僵,都是兄弟,我欠他很多。」
「好了,我知道,你怎麼越來越婆婆媽媽的,快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長途奔波呢。」
柳放微微一笑,終于轉身回房。蕭水寒也又重新回到廳里,要找葉醉秋大拼一場,非把他灌趴下不可。
回到房間,點亮燈,掩好房門,柳放坐下來喝了杯茶水,靜靜地出了一會神,然後走進臥室,連衣裳都沒有月兌就躺倒在床上,閉上了眼楮,腦海里卻是蘇那柔的影子飄來晃去,怎麼也睡不著,便又爬起來調息打坐,卻還是靜不下心來,就又躺了回去。想起關媚對他說的話,更是煩惱萬分。
時間一點一滴的消失,外面已經響起了三更的敲梆聲,柳放卻依然毫無睡意。關媚給他下的毒,錐心刺居然也沒有絲毫反應,照時間算,應該已經到了該發作的時候。
窗戶突然輕輕一響,一縷仿若蘭花草的幽香淡淡飄來。聞到這股香味,就知道是關媚。
她半夜三更的不睡覺,竟又跑來我房間,莫非是想看我毒發時候的痛楚麼?
柳放緩緩坐起身,關媚果然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了他的床前,正媚笑盈盈的瞅著他。
柳放無奈的嘆口氣,微微一笑道︰「關門主深夜來訪,可是想好了要怎麼報復我麼?還是想過來看看我毒發了沒有?」也不再責罵她不守婦道,夜闖男子房間了,反正說了也是白說。
現在在她面前,他果然是安份恭順了不少,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很平和,再也看不到絲毫火氣。
關媚閃閃眼楮促狹道︰「先去幫我斟杯茶吧。」
柳放立馬起身去斟了茶過來,關媚已經坐在他床上,他只好站著。接過茶杯,關媚一口喝光,又道︰「再去斟一杯。」
柳放乖乖听話的又去斟了一杯,面上沒有不愉,安份的很。
關媚接過茶杯後,一雙眼楮就不停的在他臉上梭巡著,似乎要看出他內心所想。但柳放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安靜的一旁站著。
「听說你要回杭州?」關媚輕啟朱唇,緩緩道︰「你可是要逃跑麼?」
「我回去有點事情,並非逃跑。」這個關媚的消息還真靈通,連這個她也知道了,她不會阻止我回去吧?柳放心中雖然忐忑不安,但面上卻還是神色不動。
關媚輕輕啜了一口茶,將茶杯遞還給他,道︰「不是逃跑就好,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柳放接過茶杯,道︰「不確定,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的,你可是不放心麼?」回來的時間當然不能給你知道,要不然那可就真的是永無翻身之日了。
關媚瞅著他思量了良久,突又微笑起來,嬌聲道︰「別站著,你也過來坐吧,我不會吃了你的。」
「沒關系,男女有別,我還是站著就好。」柳放婉言拒絕,關媚卻道︰「還是坐下吧,我不習慣抬著頭和別人講話。」
不得已,柳放還是听話的坐了下去。心中卻暗暗嘀咕,老妖婦又想玩什麼花樣了?
關媚一把拉過他的手,輕輕拍了一下,柔聲道︰「你回去也好,最好回去後就別再來了,有空的話,我說不定還會去看看你。」
柳放被她握著手,心跳突然加速,她的手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竟仿佛能引發他身體本能的**,瞬間燃燒起來。
關媚靜靜地凝視著他,似乎也能感覺到他的變化,不覺將他的手握的更緊,暗忖,我還道你對我真的沒有感覺,原來只不過是強自忍耐而已,只是你能和王女草對抗,這也相當的不容易了。
「柳放,你把臉轉過來,我有話說。」
柳放被她握著手抽不開,哪還敢正眼看她,這要是又看著她那張媚臉,鐵定會被她俘虜了去,勉強控制著燃燒的欲火,突然捂住胸口,痛叫起來,然後趁她一閃神,抽回了手,嘶啞著聲音道︰「我心口好疼,啊」故意裝作疼得不得了的樣子,從床上滑到地上去了。
關媚吃驚的瞅著他,見他一副疼得喘不過氣的樣子,突然又咯咯嬌笑起來,道︰「柳放,你倒還真有趣,還是快起來吧,別再裝了,我根本就沒有給你吃毒藥,你心疼什麼?」
柳放一驚,這個老妖婦,原來是在耍他,難怪時間到了毒性也沒有發作,當下站起身,故作驚訝道︰「你給我吃的不是毒藥,那是什麼?」
關媚好笑道︰「只是幾顆普通的補藥,用來試探一下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乖乖的听話,怎麼?你很想吃真的毒藥麼?」
柳放忙道︰「不是,只是有些奇怪,時間到了還沒有毒發。」
「那你剛才還敢裝作毒發來騙我?」關媚臉色一沉,怒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跟我耍心機,你莫非是要忤逆我麼?」
「不是,我」柳放見她變臉,生恐她又去害蕭水寒和葉醉秋,慌忙解釋,可一時間又想不出好的措辭,不由頓住,說不出話來。
關媚見他一臉著急說不出話,不由閃了閃眼楮,冷冷道︰「看來你是想違反我們之間的約定,那我也只好」
「沒有,我沒有要違反約定,真的。」柳放慌忙澄清,道︰「剛剛我一時糊涂,你就原諒我一次吧。」
關媚鐵青著一張臉,哼了哼,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原諒你一次,但是,這次我卻不得不請你吃真的毒藥了,這可是你自找的,你可要吃?」
「我吃。」柳放暗暗嘆口氣,這還真是自討苦吃。好端端的裝什麼毒發?這個老妖婦也太厲害了,居然給他來這手,真要活活被她氣死。
關媚冷笑著取出了一個小瓶,這次卻只倒出了一顆藥丸,黑乎乎的,約莫手指頭大小,捏在手上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毒藥麼?」
望著那麼大顆毒藥,柳放心里就覺得有些發毛,勉強道︰「不知道。」
「這顆是天底下最毒的金蠶蠱毒,你可有听說過?」
「金蠶蠱毒?」柳放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得慘白,他當然知道金蠶蠱毒,這金蠶毒進入人的身體後,它會慢慢吃光你的腸胃,令你痛不欲生,死得極慘,而且這毒無藥可解。
關媚斜瞟了他一眼,淡淡道︰「這可都是你自找的,我本來不忍心用毒害你,所以只是故意嚇嚇你的,但想不到你居然還敢騙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不過,你不吃也沒有關系的,我拿給葉醉秋去吃也可以,反正是你先要違反約定的,你也不能怨我。」
柳放面若死灰,顫抖著聲音,道︰「我不會違反約定的,你不用去找葉醉秋,我吃。」
「你可要考慮清楚,這金蠶毒不比其他的毒,一旦吃下,就再也無法可解,而且只能再活兩年,這金蠶會慢慢吃光你的五髒六腑,讓你痛不欲生,非常痛苦地死去,你可想清楚了?」
關媚好心地提醒著,道︰「那葉醉秋只不過是你的朋友而已,你如果不想吃,我絕不會勉強你的,畢竟自己的性命比起朋友來是要寶貴多了,你說是不是?」
柳放瞪著她,心中雖然憤恨無比,可對她卻又實在是無可奈何,暗暗一咬牙,道︰「我吃,我說過,無論你怎樣報復我都沒有關系。」
關媚似乎呆了呆,瞅著他好一會,方道︰「那好,張嘴。」
柳放咬咬嘴唇,緩緩張開了嘴巴,關媚將藥丸塞進他嘴里,盯著他看了半天。那藥丸入口即化,柳放吞下了藥丸,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床上,垂頭不語。
關媚拍拍他的肩膀,嬌笑道︰「真看不出,你原來竟如此講義氣,好了,你明天回杭州我就不送你了,這兩年時間你可要多加珍惜,保重,回來的時候記得提前通知我一聲,我會去接你的,還有,你的朋友們我會好好的代你照看著,不會讓別人欺負他們,你就盡管放心。」說完,突然捧起他的臉,在他額頭上重重的親了一下,然後閃身飄出了窗戶,消失不見。
柳放呆呆出神了良久,肚子突然一陣絞痛,不由暗驚,想不到這毒發作的竟然這般快,好在這毒才剛開始,肚子疼了一會就不疼了。想到自己竟然只剩下兩年的壽命,不禁萬念俱灰,暗自神傷。
「蘇那柔呀蘇那柔,這輩子和你可能真的無望了」他喃喃自語著,突然站起身,就要前往偏院西廂房,走到門邊卻又停下了腳步。夜已深,她們都已經睡下,現在去找她又有什麼用?總不能告訴她自己中毒的事情?也不能跟她說自己只剩下兩年的壽命?還是不要見她的好,等從杭州回來,再和她好好聚聚,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陪她一起去黃金王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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