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來人往,有不少行人都遠遠的駐足觀望。
龍小默雙手負臂,笑嘻嘻的四下瞟了一眼,沖著周多金那伙人大聲道︰「小爺我來了,你們要怎地?」
周多金「嘿嘿」笑著,卷了卷袖子,張狂道︰「大爺我今天要打得你跪地求饒為止。」手一揮,卻吩咐那些小的先上。
他手下幾名大漢立馬揮舞拳腳沖了上去。龍小默也不拔劍,展開身形穿插游走,一邊高聲道︰「小爺我先熱熱身,大家都听好了,小爺我是逍遙派第十八代掌門人關門弟子,英俊瀟灑,威武逍遙小神龍,龍小默是也,在場的諸位可都記住了,回去沒事給孩子說說,給朋友講講,逍遙小神龍龍小默大戰多來福賭坊,三拳兩腳,稀里嘩啦,大獲全勝。」
他運起內力將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嘻嘻哈哈的居然為自己大肆宣揚起來,這小子,看來是想出名想瘋了。
遠處觀望的行人覺得甚是有趣,不由失聲大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柳放在一旁也是滿面含笑,開心不已。這小子,比他和蕭水寒當年還有意思,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著他的時候,心中竟然隱隱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他會壞事。
他發完話,就開始反攻,只見他突然來了一個龍旋飛舞掃旋腿,近身的幾個大漢一個不留神就被他掃翻在地。兩個大漢從他背後飛腳踢來,他身形一側,手腕急速扣出,抓住一個大漢的腳踝,順勢往前猛地一送一扭,將他當掃帚似的橫著飛舞起來,竟將另一名大漢攔腰撞翻。那大漢被他扣住腳踝飛舞,嚇得慘叫連連,他卻跟個沒事人似的,笑眯眯的飛旋著,將撲上來的大漢一一撞翻,然後手一揮,就將這大漢遠遠的扔了出去,「啪嗒」一聲,摔在一個賣雞蛋的當鋪上,砸得雞蛋四處飛舞,滿處碎裂,弄得滿頭滿臉都是蛋清蛋黃,雞蛋殼,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哀嚎不已,嚇得那賣雞蛋的老頭慌忙躲得遠遠地,雖然心疼那些雞蛋,卻不敢做聲。
三拳兩腳打倒那些大漢,龍小默拍拍手掌,負臂而立,高昂著頭,傲然道︰「到你了,老小子。」
周多金望了望那些倒在地上,抱著腳滿地翻滾哀嚎的兄弟,臉色陰沉,冷冷的注視著他,冷笑道︰「臭小子,果然有幾把刷子。」音落,突然欺身而上,雙掌翻飛,矯如靈蛇,當胸攻到。
他身形靈敏,出招極快,一雙妙手翻起掌影無數,竟令人眼花繚亂,分不清真假。龍小默身形連晃,雙拳翻飛,施展他的獨門絕學逍遙神龍拳,與他互對數掌,將他迫退好幾步,自己也退了一大步,才發覺此人一身內力也相當不弱,雖然比他還要差一點,但卻也不可小視。
周多金知道他功力高過自己,雙目一閃,雙肩微微一動,很細微的一動,就又已揮掌撲了上去。他外號吸金神手,那自然是手上功夫了得。
他身形廋小,腳步靈活,手上精妙,雙拳翻舞中,竟迎面朝龍小默臉上打去。
龍小默側步扭臉,雙拳也急速迅猛,靈動異常的急拍而出,兩人轉瞬間又互拆十來招,使的都是手上功夫,但見拳影翻飛,衣袂翩舞,忽之在東,忽之在西,忽而騰空而起,忽而臥地飛旋,一時間竟然難解難分。
周多金的妙手空空講的是來無影去無蹤,變幻奇詭,難以捉模。他個子小,身法靈活,猶如潑猴,不講究美觀,是以躥上躥下,左蹦右跳,前滾後翻,只求打倒敵人為目標,是以盡情上下折騰,灰頭土臉也沒有關系。
那龍小默是逍遙派的弟子,出手講究的是姿勢逍遙快活,體態輕盈飄渺,每招每式都要靈動漂亮,仿佛行雲流水,龍游山間,悠游自在,是以他左飄右蕩,前旋後舞,上飛下掠,加上他本人英俊瀟灑,是以打起架來,竟也優美非凡,大是養眼,惹得旁觀的路人驚嘆不止,連連叫好,圍觀的人竟然也越來越多。
柳放和林靈羽他們也是瞧得興高采烈,大飽眼福。這看別人打架可比自己打架要好看好玩多了,這可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家伙,瞧他們看得眉開眼笑的,不知有多開心。
兩人交手轉眼又過了幾十招,周多金突然慢形,眼里閃著陰狠的光,竟然不再上躥下跳,而是運力于雙掌,不避不閃,直接和龍小默對敵數掌,但聞「 啪啪」之聲不絕于耳,兩人竟然連對三掌,周多金被他的內力震得直退了數丈遠,而龍小默也連退了好幾步。
柳放突然躥了出去,一個閃身便到了周多金面前,手腕一翻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擰將他胳膊反擰到背後,怒聲道︰「你膽敢暗箭害人,可是這雙手不想要了麼?」
手上微微一使力,便疼得他大呼小叫起來,大罵道︰「臭小子,你什麼人,敢來多管閑事?」
眾人都還瞧得莫名其妙,怎麼打得好好的,突然殺出來一個程咬金?
柳放捏著他腕脈的手突然用力一掐,那周多金慘呼著張開了五指,只見他手掌的中指上竟不知何時套了一枚指環,指環上滿布小小的倒鉤刺,烏黑閃亮。
取下指環,柳放小心翼翼的拈著,凝神看了看,冷冷道︰「原來你的妙手空空竟是這麼一回事。」反手輕輕一劃,就用這枚指環上的倒鉤刺劃破了他腕脈上的皮膚,鮮血絲絲緩緩沁出。
那周多金嚇得狂叫起來,顫抖著聲音道︰「饒命,這位爺,饒命呀,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求你,求你饒了我吧。」竟嚇得失聲痛哭。
柳放瞅了瞅龍小默,但見他臉色已經發青,滿頭大汗,緊咬著嘴唇直哆嗦,身子搖搖晃晃,眼看就要不支倒地。
這指環上竟是涂了毒藥的。柳放一把抓起他另一只手,他那只手上竟然也有一枚相同的指環。取下這枚指環,柳放又在他手腕上輕劃了一下,沉聲道︰「解藥呢?」
周多金嚇得渾身直哆嗦,慌忙從懷中模出一個小瓶,道︰「這個就是。」
接過小瓶,柳放倒了幾顆藥丸出來,數數,還有六顆,寒著臉道︰「吃幾顆?」
「兩顆,吃兩顆。」
林靈羽忙走了過來,拿了兩顆去給龍小默服下。
那周多金牙關都在打顫,咬得咯咯響,臉色也開始青了一大片,滿頭汗水,跪地求饒道︰「爺,饒命,求你了,饒命呀,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爺饒命呀。求爺,求爺了」不停的磕頭,卻漸漸沒了力氣,倒在地上直喊饒命。
柳放恨恨的瞪著他,眼看他就快要不行了,終于還是蹲,喂他吃了兩顆解藥,道︰「今天就暫時放過你,你下次若還敢暗中傷人,我就要讓你自食惡果。」
「謝謝爺,謝謝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了哼,柳放直起身望了望龍小默,見他已經恢復了正常,當下也放了心。這時安平,安泰他們已經牽來了馬匹。柳放縱身躍上馬背,又瞅了瞅龍小默,也不理他,對林靈羽道︰「小妹,你們都先回家吧,晚一點我會過去。」
林靈羽點點頭,也上了馬,道︰「那好,你要記得快點回來,不然我可就要去你家里找你了。」
柳放笑笑,點點頭,林靈羽和她的三個保鏢這才放心的去了。柳放又瞟了一眼龍小默,也還是沒有理他,催馬慢行。
那龍小默追了上來,大聲道︰「喂,你就這麼走了?你的救命之恩怎麼辦?」
柳放好笑的瞅瞅他,就知道這小子會自動追上來,慢悠悠道︰「你想怎麼辦呢?」
「這個大恩不言謝,你不會真要我報答你吧?」龍小默模模腦袋,嬉皮笑臉道︰「我可沒讓你救我是不是?而且,其實,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哦?原來我還要感謝你呀?可是我為什麼要感謝你呢?」柳放稍稍將馬速催快了一點,開始小跑步,看看那龍小默是否還要跟上來。
那龍小默果然是跟了上來,緊追不放,還大叫道︰「你能不能別跑那麼快?怎麼說也是我剛才讓你英雄了一回,是不?如果沒有我,你英雄哪有用武之地?是不是?」
柳放哈哈笑道︰「有意思,看來我是真該感謝你了,那多謝了,小兄弟。」卻依然沒有停下馬來。
龍小默見他竟真的給自己說多謝,不覺也有一些傻了,緊跟在旁邊道︰「喂,你這人也有一點意思,你還真給我說謝謝呀?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不過,你這馬好神駿呀,你能不能跑慢一點,我有點跟不上了。」
原來柳放催著馬越跑越快,龍小默跟得也越來越吃力,這天上雲的腳程可不是他的輕功就可以跟上的,跑得他氣喘吁吁地,距離卻越拉越遠。
柳放回頭看了看他,稍稍將馬速放慢了一點點,他又氣喘如牛的追了上來。
四野一片靜悄悄的,不知不覺竟然到了郊外的山腳下。道旁樹木蔥濃,荷花池競相爭艷,大片大片的狗尾巴草隨風搖曳,天地一片寧靜安詳,仿佛突然遠離了塵世,到了另外一個國度,這感覺竟是格外的溫馨美好。
柳放催著馬慢慢進入了一座山谷,山谷內杜鵑花開得漫山遍野,五光十色,奼紫嫣紅,芬芳沁人,一眼望過去,真是多姿多彩︰殷紅似火,金光燦燦,晶藍如寶。有橙黃色的,淡紫色的,洋紅色的各種顏色,各種姿態,千變萬化,無奇不有。
龍小默跟在馬後瞧得目眩神迷,驚嘆不已道︰「哇塞,想不到這個山谷竟然這般美麗漂亮,竟然開了這麼多的杜鵑花,真是美不勝收呀。」
柳放好笑的回頭瞅了瞅他,促狹道︰「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莫非我救了你一命,你要以身相許麼?」其實他本來就是有意要讓他跟著的,因為他知道,像他這種年紀的青年,你若老老實實的讓他跟著你,他定然不干,你若勾起他的好奇心,他定然就會死纏爛打的黏上來了。
那龍小默初出江湖的毛頭小伙子,當然是玩不過這老江湖柳放了,還笑得跟個傻帽似的,大聲道︰「我對你有恩,你已經說過謝謝了,可是你對我也有恩,而且還是救命之恩,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能欠你這個人情,我得要把這個人情還給你才行,所以我決定,在沒有還清這個人情前,我就一直跟著你,你到哪我就到哪,直到還清為止。」
柳放哈哈一笑,躍下馬背,牽著馬兒又前行了一段路,繞過一片竹林,眼前竟出現了一座深牆高院,院牆都漆成朱紅色,鋪著五彩琉璃瓦,牆高數十丈,從牆外望進去,只能隱隱約約望見一些亭台樓角,怪獸飛檐。
走近大門,大門也被漆成朱紅色,門上兩個麒麟銅環扣,張牙舞爪,威武凶猛。大門上方掛著一塊紅底金子的橫匾,四個金色大字遒勁有力,秀逸挺拔,寫的是柳家山莊。
大門並沒有上閂,輕輕一推就開了。柳放牽著馬走了進去,龍小默也跟了進去,道︰「這是你的家麼?你姓柳呀?你還挺會找地方的,居然在這里修了一棟大宅子,這兒風景不錯。」他唧唧歪歪的自言自語,柳放也不搭理他,徑自走向院子。
院內青磚鋪路,白玉雕欄,花石為階,水榭樓台參差成影,一派古風雅韻,精雕細琢。花園里奇花異卉爭艷,古樹蒼郁翠濃,百鳥爭鳴,悠閑自得,怡然自樂。
柳放松開手中韁繩,輕輕撫模著馬脖子,低聲道︰「好馬兒,你自由活動去吧。」天上雲居然點點頭,踱開步子,慢悠慢悠的自己找地方覓食去了。
龍小默驚羨的望了望那馬兒,驚嘆道︰「天啦,它居然听得懂人話,厲害,這樣的寶馬你從哪弄來的?」
柳放微微一笑,道:「朋友送的。」
這時一個穿著寶藍色長袍的長者走了出來,身材高挑,胡須黑亮,雙眼晶亮有神,睿智多慧,清 健朗,健步如飛的迎了上來,一把抱住柳放,激動道︰「小少爺,你終于回來了,這些日子你過得可好?」
柳放也激動地擁抱著他,高興道︰「柳叔,我一切都好,你呢?」
「我也一切都好,就是非常想你。」扶著柳放上看下看,見他面色憔悴蒼白,廋了不少,不由大是心疼,略帶責備道︰「你怎麼廋了那麼多?又不好好吃飯是不?」
「我每天都有吃很多飯,柳叔,你別擔心了,我很好。」拉過一邊的龍小默,轉移他注意力,道︰「這位小兄弟叫龍小默,是我的朋友,會在這里住一段時間,等下幫他安排一個房間吧。」
柳叔這才打量了一下龍小默,龍小默沖他嘻嘻一笑,也跟著柳放叫︰「柳叔,以後可要多多關照呀。」
柳叔微笑道︰「好,你既是少爺的朋友,我就不拿你當外人了。」拉著柳放的手道︰「我們進去吧,先梳洗更衣,我讓老媽子準備好酒菜,先好好吃頓飯。」
「柳叔,師父的兒子呢?我想先見見他們。」柳放有些迫不及待的追問著,柳叔卻不緊不慢道︰「別著急,等梳洗過後,吃飽飯再見也不遲,他們都去山上抓野兔去了,你呀,都回來了,還怕見不著麼?要是你師父還在,非要責罵你,請你吃板子不可。」
柳放訕訕的笑笑,不做聲了。他也清楚,他的師父生前最討厭一個女人,叫藍小顏,也就是給他師父生了兒子的人。這個藍小顏心腸歹毒,是個蛇蠍美人,玩盡天下男人,卻獨獨鐘情于師父。對師父那是死纏爛打,窮追不舍。可惜師父卻連正眼都不會瞧她一下,她因愛生恨,用毒害死了師父最愛的女人顧玉蓉,然後又偽裝成她的樣子,趁師父不備使了迷藥和催情散,竟和師父發生了關系,並且把師父關了三個月,每天都施迷香和催情散,強行和師父做了三個月的夫妻,最後還是師父以死相逼,她才放了師父。
那時候她也是因為有了身孕,想著師父定會看在小孩的面上而接受她,所以才放人。誰知道師父根本就不認同她和孩子,回來後因為太想念顧玉蓉,思念成疾,知道大限已到,竟然將一身功力強行傳給了徒弟柳放,撒手而去,那一年,柳放才十四歲。
雖然師父到死都不承認那孩子,可柳放卻把那孩子放在了心里。師父走後,他整整病了一年,多虧得柳叔悉心照顧,他才慢慢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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