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貴妃一愣,以為自己听錯了,顫抖了一下嘴唇︰「你說什麼?」
「我說,」七皇子的表情仍然悲哀,只是目光陰狠如蛇,看不到一絲感情︰「你吃下去的飯菜,被我下了毒。」
陳貴妃剛想說話,便覺得自己月復中一痛,一股鑽心的疼痛感襲來,呼吸急促起來,她跌倒在地,一手捂住肚子,絕望而不可置信的看著七皇子︰「為什麼…」
「母後,」七皇子道︰「如今你已經開罪了王叔,王叔也一定會想辦法殺了你為他的王妃出氣,與其讓母妃在他手上沒有價值的死去,不如死在這里。」他的唇邊勾起了一抹古怪的微笑︰「母妃突然在獄中服毒自盡,唯一的解釋就是不忍心牽連小七我。」他的手伸過鐵欄,撫上陳貴妃的臉︰「母妃的心意,皇上一定會明白,不但不會怪罪小七,反而還會加倍對小七好。」
的確,若是陳貴妃活了下來,七皇子便會因為陳貴妃的牽連,成為皇上的眼中釘,但是陳貴妃若是自己自盡在獄中,皇上只會覺得感慨唏噓,一個母親為了成全兒子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皇上對七皇子有情,自然不會怪罪于他身上。相反,還會因為他年紀輕輕便遭受喪母之痛而多加照拂。
陳貴妃痛苦的張了張嘴,自己為這個兒子算計了這麼多年,謀害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不過是為了掃清七皇子前程上的障礙,可是她卻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卻成了七皇子前路上的絆腳石,更沒有想到,七皇子會毫不留情的將自己一腳踢開。那是她的新生兒子啊!「畜生!」痛苦的開口,卻只吐出了兩個字,陳貴妃痛的在地上打滾,可是偌大一個天牢,竟然沒有一個獄卒前來查問,想必是七皇子事先就做好萬全準備,她今天就是死在這里,也不會有一人來!陳貴妃從來沒有這樣的絕望過,身體的痛苦算的了什麼,來自心靈的打擊才會把人徹底摧毀,她不明白,自己寵愛的這個兒子怎麼會這樣對自己。七皇子看著她在地上掙扎,表情復雜︰「母妃,您若是活著,小七以後當了皇上,怎麼能有一位禍亂後宮,不貞不潔的母親。被史官記載進史冊,該是多麼顏面無光。」陳貴妃低低的笑起來,邊笑邊咳出血,她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心中卻是淒涼的無以萬分。禍亂後宮,不貞不潔?若是此刻她還有力氣站起身來,定要狠狠抽七皇子一巴掌。當初是七皇子讓她趁著生辰宴會上去想辦法陷害寒雁,後來自己失手,才惹得傅雲夕報復,自己落到如今這個田地,還不是為他?可是換來了什麼,換來的只是一杯毒酒,和那一句︰禍亂後宮,不貞不潔!大口大口的血從她的嘴巴里噴了出來,將她的整張臉都弄花了。七皇子靜靜的看著她在翻滾抽搐,直到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兩腿蹬了蹬,不動了。白慘慘的月光透過鐵窗照映在地上的尸體上,那曾經嬌艷萬方的如玉美人,此刻形同修羅,唇角滲出的血絲詭異無比。「母妃,做了鬼的話,記住是傅雲夕害了你。」七皇子輕聲道,轉身離開了天牢。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寒雁得知陳貴妃自盡的消息後愣了幾秒,隨即對汲藍道︰「你是听誰說的?」汲藍吐了吐舌頭︰「我從院子里經過,听見王爺的那兩個侍衛在說話,問王爺什麼時候進宮去。」寒雁皺了皺眉,說陳貴妃服毒自盡,寒雁怎麼也不肯相信,對于一個身處高位太久的人,一朝落馬,想的絕對是如何翻身,陳貴妃的性子更是目中無人,如今被關進天牢,應該會想方設法求助才是。不像是自盡,難道是被人殺害的?寒雁首先想到傅雲夕,隨即又搖了搖頭,傅雲夕做事向來干淨利落,若是真的想要陳貴妃的命,就不會用下毒這種手法,更不會還偽造成自盡。可是不是傅雲夕,是誰呢?難道是太後?寒雁在院中的小椅上坐下來,太後和陳貴妃是一伙的,想必陳貴妃知道太後許多秘密,陳貴妃如今失勢,太後想要殺人滅口也是有可能。
只是太後如今正在風口浪尖上,怎麼會如此輕舉妄動。寒雁隱約的感覺到,此事並不是那麼簡單,似乎還有一個看不見的人在操縱著一切。想著想著只覺得心虛越發的煩亂,眉頭不自覺皺的更緊。
汲藍看出來她情緒的變化,連忙道︰「小姐,再過幾日便是春祭了。」
春祭,寒雁一愣,春祭是每年年初舉行的祭神儀式,由皇上親臨祭神的地方,大師做法,寓意天下昌盛。儀式完畢後,會有許多熱鬧的節目,寒雁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春祭的熱鬧場面了。
一來是因為自己出了山賊那事後,成日里足不出戶,二來是,根本沒有人想到,春祭的時候帶上她。此刻從汲藍嘴里听到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寒雁除了心中感慨,再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笑了笑,便對汲藍道︰「想不想去看春祭?」
汲藍眼巴巴的看著她︰「想。」
寒雁道︰「那咱們就去吧。」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世的機會,要享受自己沒來得及享受的東西,珍惜生命。笑鬧了一陣,汲藍「哎呀」一聲,苦著臉道︰「可是姝紅去不了了…」
姝紅上次自從受了莊寒明那一掌後,一直臥病在床,雖然每次都堅持自己沒事,寒雁看著還是覺得心酸,這兩個丫頭一心為自己著想,自己卻是只能為她們帶來麻煩。汲藍似乎是看出了寒雁的情緒低落下去,連忙道︰「沒關系啦,小姐,有那個王爺的石頭侍衛陪著,姝紅也不會太無趣。」
石頭侍衛,寒雁想了想,便道︰「沐岩?」什麼時候姝紅和沐岩這樣熟了?平日里看沐岩,似乎是個不近人情的主啊。汲藍便捂住嘴吃吃一笑︰「那石頭好像對姝紅有心呢,成日里往那邊跑…哈哈哈。」
寒雁嘴角也跟著翹了翹︰「倒是有些般配。」
汲藍連忙插嘴道︰「可不是嘛,而且那石頭雖然性子冷了一些,卻是個英俊威猛的,姝紅若是真與他好了,也不虧!」
寒雁笑罵道︰「姑娘家家的,也不知羞,現在就知道看人相貌啦,我看沐風也長得不錯,性子也活潑,不如你與他…」
「不行不行…」汲藍連連擺手︰「那家伙成天嘴里就沒一句好話,老是捉弄奴婢,奴婢才不要跟他在一起。」說完做出一副嫌惡的表情來。寒雁看的大樂,心中卻有些思量,眼見著姝紅和汲藍都大了,過兩年也該到了出嫁的年齡,自己這一世除了她們兩倒是不能輕易相信別人,若是放她們嫁人,自己的丫鬟又有誰頂替呢?可是若是將她們留在身邊,又是多麼自私的一件事。
「小姐,」看寒雁出神,汲藍有些焦急的喚道︰「小姐?」
寒雁對她微微一笑︰「沒事。」
卻說皇宮那邊。
皇上已經傳令下去將陳貴妃安葬,這般的吩咐還是念在她為皇上誕下一子的原因上。因為是不貞不潔之人,所以不能葬入皇陵。陳侍郎一家哭的肝腸寸斷,可其中只有陳夫人是真心悲傷,其余的人都是為了陳家失去樂一座好靠山而感到難受。陳貴妃在世時,他們陳家步步高升,如今依仗的陳貴妃已經香消玉殞,陳家勢必就會走下坡路。
七皇子一身孝衣,跪在陳侍郎夫婦面前磕了幾個響頭︰「外祖父,外祖母,如今娘親已經不在了,小七一定會代替母妃孝敬您們,一定不會讓母妃失望。」陳夫人抬起來頭,看著自己面前這個長相酷似女兒的外孫,見他眼楮紅紅,亦是一臉悲哀的模樣,忍不住心中一酸,一把將七皇子摟緊懷中︰「我可憐的孫兒啊。」
周圍前來吊唁的賓客無不唏噓感嘆,其中一人安慰似地拍了拍七皇子的肩膀︰「人死不能復生,七殿下節哀。」
七皇子抬起頭來,與衛如風對視一眼,衛如風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背上和同情,沒再說什麼,轉身又走到陳家大廳去與人交談了。
衛如風的身邊帶著的女子,雖是素裝打扮,卻是渾身掩飾不住的富貴之氣,嬌美的臉上驕傲十足,正是莊語山。如今她成為衛如風最寵愛的側妃的事情已經人人皆知,都道她在衛王府地位頗高,最是受衛如風憐愛。「爺,」她有些迷惑的開口道︰「怎麼不見玄清王爺來吊唁。」此話一出,滿座寂靜無聲,宮中最近傳出流言,陳貴妃與人通奸之事是受人陷害,那人正是傅雲夕,如今陳貴妃自盡而死,傅雲夕便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只因為若是他來了,見著被自己間接害死的人,實在不算是件好事。若是他不來,卻又證明是他心虛。眼下來不來倒都是個錯,這衛如風的側妃卻又好巧不巧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