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雁的姿態放得很低,整個人看上去是如此柔弱,汲藍在一年前寒雁性情大變之後,就很少看見寒雁有這樣吃虧的姿態,一時間心中憤然,幾乎對傅雲夕的責怪就要月兌口而出。姝紅卻突然一把拉住汲藍,示意她不要做聲。
寒雁的姿態,看似軟弱,可是細細一想,卻又有意味深長的味道。現在的示軟,日後就算真的被休,責任也不在自己,而是這個西戎的公主伊琳娜用身份來壓她。人們總是習慣于同情弱者,寒雁不能讓自己佔在低處,至少在眾人的心目中,天平是傾向于自己這一邊的,以後要做什麼事,也方便的多。
伊琳娜听寒雁說這話說得刺耳,立刻反駁道︰「這可是你們皇帝的意思,就算是身份壓你又怎麼樣呢?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的女兒。」
這樣囂張的姿態,立刻就引來了眾人不滿的眼光。本來在她們的心中,對寒雁就已經有了些同情,這一位玄清王妃,之前便受盡了玄清王的寵愛,可是不過短短一年,玄清王就對待她到了如此冷漠的地位。可見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這一位西戎公主,憑借著自己的地位搶人丈夫,居然還是如此強硬的姿態,實在是令人喜歡不起來。
寒雁微微一笑︰「公主金枝玉葉,自然是不用擔心,可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世上,出身是不能改的,可若是公主月兌去了公主的身份,還能像今日一般光鮮麼?」
「你…」伊琳娜氣的臉色一變,可是又听寒雁繼續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定呢。」
寒雁靜靜地盯著她,突然朝她綻開了一個笑容,眉眼俱是彎彎,似乎是真的很開心的模樣。可是那眸光里,分明含著一絲看不見的冷冽,伊琳娜忍不住後退一步,寒雁話里的威脅令她心驚。可是這膽怯只是短短一瞬,很快的,她就明白過來,突然上前一步,嘴角揚起,絕美的臉上全是得意之色︰「不管怎麼說,現在我才是玄清王妃,我命令你,立刻離開這里。」
「呵呵,」寒雁似乎是听到了什麼極好笑的笑話,笑的直不起腰來,直到伊琳娜被她的笑容弄得有些惱怒,寒雁才不緊不慢的悠悠道︰「真好笑,現在皇上的聖旨還沒有下來,公主是不是也等得太急了一些。寒雁住在這里,是皇上下旨授意的,如今要離開這里,也必須等皇上的聖旨到來才行。」她轉向傅雲夕,淡淡道︰「是不是,王爺?」
一直冷眼看著一切的傅雲夕微微蹙起眉,幾不可見的點點頭︰「是。」
「那妾身就謝過王爺了。」寒雁又是盈盈一拜,神情端的是無比動人。她沒有說「寒雁」,而是說「妾身」,即便是現在傅雲夕已經明確的表現出,寒雁即將下堂,可是現在,她卻堅持的用了「妾身」這兩個字。
傅雲夕是知道的,寒雁一旦變得客氣疏離的時候,就會自稱「妾身」,要是心情好了或者是信任他了的話,就會說「我」。現在的寒雁,似乎真的掘棄了傅雲夕的最後一層關系,就像是兩個相敬如賓的夫妻,即將離心的夫妻。
「走吧。」冷冷拋下這句話,傅雲夕便轉身離開,身邊的伊琳娜連忙一蹦一跳的跟了上去,大廳中央,頓時只剩下寒雁孤零零的一個人。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鄧嬋氣的緊咬下唇,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寒雁。鄧夫人也是一臉擔憂,事實上,任何一個未嫁的女子,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都猶如是晴天霹靂,誰還能做到不動聲色。
便見寒雁仰起頭來,對著眾人嫣然一笑,她還沒來得及上妝,素淨著一張小臉,看起來卻分外動人。眉清目秀,分明是婉約柔和的女兒家,目光里卻又有一股堅韌。她的長發還是這樣的披著,輕聲道︰「今日的及笄禮,怕是不成了,寒雁給各位賠禮。」她彎下腰,仍舊是這樣的得體,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有一絲一豪的失態。就像是一位高貴的公主,姿態都是不緊不慢。
眾人又是一番唏噓,但是眼下這樣的渾水又不是自己能趟的,便起身告辭。最後送走了鄧嬋和鄧夫人,寒雁回到自己的房間,那是傅雲夕臨走之前,特意吩咐人給自己騰出的一件屋子。風景極美,窗前便可看到大片大片的梅樹芳草,待到夜晚月上梢頭的時候,風里都是清新的花香。寒雁曾為此欣喜,也每每給梅樹澆水,希望等到傅雲夕回來的時候,這些梅樹能夠長得更茂盛。可是眼下傅雲夕是回來了,可是這梅樹,還是他想要的嗎?
汲藍一直注意著寒雁的神情,生怕她憋著自己,最後終于忍不住了︰「小姐,王爺怎麼能那樣…」
這口氣實在是不出不行,王爺走之前明明還對自家小姐那樣體貼,怎麼打了個仗回來就變了個性子,難道真的是那個什麼西戎公主給王爺施了什麼法術不成,王爺被她迷住了?還說什麼一生一世永不納妾呢,現在確實也沒有違背誓言啊,只是那個與他相守的妻子,卻不是自家小姐了。越想越氣,汲藍又接著道︰「那個什麼西戎公主也不怎麼樣,野蠻驕縱,哪里及得上我們小姐…」
「汲藍!」寒雁低喝一聲,打斷她的說話。如今事態起了變化,也許這屋中還有別的耳目也說不定,隔牆有耳,要是汲藍的這些話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麻煩就大了。若是真的以對西戎公主不敬的罪名,要處罰汲藍,寒雁也是毫無辦法的。
汲藍閉了嘴,還是有些不甘的看著寒雁,這口氣她實在是咽不下去。自家的小姐是這麼美好的人,怎麼能被人欺負到如此地步。原以為王爺是真心疼小姐,小姐離開莊府後,日子也會好過一些,可是現在看來,卻是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小姐,」一直沉默的姝紅開了口︰「姝紅有一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寒雁回過頭來,姝紅一向是冷靜沉穩的,便點點頭︰「你說。」
姝紅認真的盯著寒雁︰「小姐不是委曲求全的人,為什麼不就此離開?」
「離開?」不等寒雁回答,汲藍就先喊了出來︰「離開又能去哪里?難道要回去莊府,小姐出了這事,大宗京城的人都會議論她的。」說完又察覺到自己失言,連忙有些擔心的看了寒雁一眼。
鼠猴狗卻道︰「如果不能在大宗待下去,就去別的地方,天高水長,難道還沒有咱們的容身之處?小姐若是委屈了自己,那才是真正的不值。不如遠走高飛,遠離這里的一切是非,安安穩穩的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
寒雁有些吃驚的看著姝紅,誠然,這一番話,委實驚世駭俗了些,若是平日里,姝紅是萬萬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個沉穩的丫頭,卻有著一顆追求自由的心。的確,寒雁不是一個委曲求全的人,因為上一世的教訓告訴她,委曲求全非但幫不了自己,反而會助長自己敵人的囂張氣焰。隱姓埋名,遠走高飛,听著不是不令人心動的,可是…
寒雁嘆息了一聲︰「那麼姝紅,你有沒有想過明哥兒呢?」
姝紅一愣,便听寒雁繼續道︰「如果我們離開,該不該帶上明哥兒,如果跟著我們過一輩子隱姓埋名的生活,就意味著一輩子都不能出人頭地,姝紅,你知道,明哥兒一直想做一番大事業的。我們留他一個人在這里,不放心,帶他走,又是自私的決定了他的未來,如果有一天,明哥兒後悔了怎麼辦?」
姝紅沒有說話,寒雁又道︰「世道艱難,你又知道,我們不過是幾個女子,要在這世上謀生,生存,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這個世道,對女子是極其苛刻的,真的離開了可以庇護她們的東西,誰又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更重要的是,我要留在這里,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說。
汲藍看著寒雁︰「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寒雁的目光冷靜無比︰「傅雲夕之前並不是這樣的,如今這樣對我,必然是有一件事情造成了他的轉變。這件事情很重要,重要到,連皇上都要下旨成全西戎公主。」
「會不會是西戎拿和親要挾咱們大宗?」汲藍問道。
寒雁搖搖頭︰「不可能,別說皇上,傅雲夕自己就是一個驕傲的人,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別人手中交易的籌碼的。況且戰場上,之前一直都沒有傳出過大宗不利的消息,就算是要要挾,大宗也沒有受要挾的必要。」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哪個西戎公主給咱們王爺施了什麼法術呢?」姝紅遲疑道︰「西戎人,對這些奇奇怪怪的法術總是特別擅長。」
「應該不是。」寒雁道︰「傅雲夕雖然對我冷淡,可是同樣,對伊蓮娜也很冷淡。如果是被施了什麼法術,不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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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滴們放心啦,男主不會渣的…茶茶最討厭渣男,現在就當是個懸念,有波折的愛情才最動人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