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雁一愣,心中舒了口氣,立刻又出離的憤怒道︰「你騙我!」
卓七甩了甩頭,將頭發上的水珠甩干淨,慢慢朝寒雁游了過來,也不說話,只是笑眯眯的。他的目光令寒雁有些不自在,好容易等他游到岸邊,寒雁一面幫著將他拉上來,一面冷冷道︰「幼稚。」
卓七似乎很享受寒雁的責備,瞧著她,突然有些愧疚的道︰「對不住,那簪子我沒找到。」
「沒找到就沒找到吧,」寒雁道︰「本來就與你無關。」只是話里的失落卻是顯而易見的,卓七皺了皺眉,突然伸出背在身後的手,只見那只鮮亮的藍田魚尾簪子,好好的握在他手里。寒雁一見,頓時喜出望外,從卓七的手里接過簪子,卓七看著她喜悅的表情,心中雖然有些不是滋味,可是立刻又揚起唇來一笑︰「我幫你找到了這只簪子,你怎麼謝我?」
寒雁雖然不喜歡卓七,可是卓七幫她找到了這只簪子,心中還是很開心的。這個人倒沒有伊琳娜那麼討厭,心中雖然這樣想,寒雁還是板起臉道︰「這簪子本來就是因為你才掉下湖里的,自然該你去撈起來,我不計較就是寬容了,你怎麼還能讓我謝你?」
卓七目瞪口呆的看著寒雁,寒雁在他面前一向是冷靜自持的,偶爾會有些小聰明,可是卓七還是第一次看寒雁這樣耍賴,奇怪的,他並不感覺這有什麼不對,相反,他覺得這樣的寒雁很可愛。一下子笑了起來,剛剛笑了幾聲,卻突然臉色一變,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寒雁注意到他的神色,先是一愣,突然看見卓七*的衣衫下,突兀的紅了一塊,分明是鮮血的痕跡,現在正在往外冒著鮮血,怎麼回事?該不會是這西戎皇子有傷在身,剛才下水替寒雁撈簪子的時候,不小心撕裂了傷口,現在才這麼勉強的吧。
「你怎麼了?」寒雁問。今日出來倒是沒有想到會遇上這樣多的狀況,這個卓七眼下又出了這種事,該不會自己也月兌不了干系吧。
看到寒雁焦慮的表情,卓七卻像是極為開心,有些緩慢的說︰「你擔心我。」他說話的語氣都變了,變得艱澀勉強,似乎是極力支撐著自己,在強忍著痛苦。寒雁低頭一看,卓七的傷在腰間,似乎是重傷,因為那傷口的血越來越多,混著湖水,幾乎將卓七整個衣裳都染成了紅色,這樣一個血人,任誰看到都會覺得有些可怕的。寒雁嘆息了一聲︰「你到底怎麼樣了?」
「你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卓七笑了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出來,寒雁都忍不住有些佩服起他來了。卓七道︰「我受了傷,剛才下水的時候,傷口裂開了。」
「既然有傷,干嘛還要逞強?」寒雁沒好氣的道。卓七這樣的人簡直就是自作自受,眼下出了這種情況,真是令人頭疼。
卓七看著她,微微一笑︰「別害怕,我沒事。」話雖這麼說,可是他整個人幾乎都靠在寒雁的身上,寒雁可以感受到他的顫抖和無力,很明顯卓七現在正忍受著難以言喻的痛苦,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都還不忘了安慰寒雁,寒雁的心便有些軟了下來。
「現在怎麼辦?」寒雁扶著他︰「你的傷不趕快請大夫來看,會落下病根的。」上一世寒雁就知道,纏綿病榻,很多原因就是在疾病開始的時候沒有及時的遏制住他。卓七現在流了這麼多血,如果再過一會兒還是沒有大夫來醫治,恐怕會出大問題。
卓七沉默了一會兒︰「你能不能送我回客棧?」
寒雁一愣︰「什麼?」
「送我回客棧,」卓七道︰「我自己現在沒辦法回去,如果你要幫我,就幫我找輛馬車,再替我找個大夫。」
寒雁有些不悅,這可不是她該做的事情,事實上,寒雁自認為和卓七根本不熟,這個人每次的出現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卓七現在出事,應該也輪不到自己來幫他吧。便看著卓七︰「你說笑了吧,你的那些下屬呢,堂堂的西戎皇子,難不成還找不到一個下屬來服侍你?」
卓七聞言,淡淡一笑,這個笑容不同于以往的邪氣或者是霸道,反而帶著一絲嘲諷和悲涼,他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感情︰「你以為,在大宗的西戎人,能夠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百姓面前,你又以為,西戎的皇子,為什麼會來到大宗?下屬,多一個知道我的身份,就多一份危險。」
寒雁一愣,想起之前猜測的卓七是被西戎人追殺,心中不由得有些惻然。西戎如今的皇帝不是卓七,卓七卻是西戎的皇子,那些人自然會追殺卓七以保障萬無一失。就算是在大宗,七皇子和太子之間也有看不見的刀光劍影,身在皇家,本來就是一件身不由己的事情。外人看到的是滔天的富貴,卻只有身處其中的人,知道這富貴是多麼的扎人。
看見寒雁的表情,他又吃力的笑了笑︰「不過對你,我是第一次主動暴露自己的身份。」
寒雁見他說話已經越發的艱難了,今日之事說來說去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要是自己不去找那只簪子,卓七就不會跳進湖水中,傷口也不會裂開,更不會有現在的麻煩。這個人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傷害過自己,如果是因為伊琳娜而討厭他,是不是太武斷了一些。更重要的是,剛才卓七的一番話,觸動到了寒雁。寒雁知道那種孤身一人的感覺,沒有人可以信任,上一世的自己便是那個樣子的,掙扎在苦難中,有家等于無家,想要害自己的,恰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看見卓七,就像是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寒雁像,自己是不是能夠成為卓七信任的人,因為對于這種人來說,信任太珍貴了,如果這信任不被人接受,對于那個人來說,就是徹底的摧毀。自己已經得到了重生,可是卓七卻沒有人生再來一次的機會。
她站起來,有些復雜的盯著卓七看了許久,終于輕輕地點了點頭︰「好。」
卓七的眸光,瞬間就亮了起來,突然朝寒雁綻開一個笑容。這個笑容單純而明朗,是對方肯幫助自己的喜悅。這個時候的卓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寒雁的心不自覺的軟了一下,架著他站起身來︰「汲藍姝紅呢?」
卓七一愣︰「在那邊,我點了她們的穴道。」
寒雁瞪了他一眼,卓七避開她的目光。
待找到了汲藍和姝紅,卓七為她們解開了穴道。汲藍立刻跑到寒雁身邊來︰「小姐,你沒事吧?這個人有沒有傷害你?」
寒雁搖搖頭,道︰「去找個馬車,我們送他回去。」
「哎?」姝紅訝異的看著寒雁,又看了看卓七,這才發現卓七整個人都靠在寒雁身上,臉色也十分蒼白,看著像是受了傷,剛才自己和汲藍正在一邊說話,突然就被人點了穴道。姝紅擔心極了,怕寒雁遇到壞人,現在見寒雁無事,心中松了一口氣,但是卓七的出現卻令她們狐疑不已,想必剛才點了自己和汲藍穴道的就是這個人了,這人和小姐是什麼關系,怎麼小姐好像很緊張他的傷勢?
姝紅和汲藍見過卓七幾次,自然是知道卓七和寒雁的關系不算友好,甚至第一次還威脅寒雁。
寒雁沒時間跟她們解釋,只說︰「他受了傷,我們不能扔下他不管,汲藍,你去找輛馬車。」
汲藍愣了楞,雖然還是有些迷惑,卻很快的離開去尋馬車了。只有姝紅還陪在寒雁身邊,有些狐疑的打量卓七。卓七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起初還能和寒雁說幾句話,後來便是沒了聲息。等馬車出來後,寒雁將卓七扶上馬車,自己也坐了進去,便往卓七說的那間客棧趕去。
一路上卓七安靜的靠著馬車,閉著眼楮,這個男人難得的安靜的一面展現在寒雁面前,寒雁瞥了一眼過去,見他微微皺著眉,即使在睡夢中也這樣不快樂。寒雁想到了傅雲夕,他也喜歡微微蹙著眉頭,不知道他又有什麼煩心的事情。
正想著,馬車已經停在了客棧門口,寒雁扶著卓七進了客棧的房間,讓姝紅找了個大夫給卓七看看。好在她們三人出門之前都帶著面紗,因此沒有人看到她們的模樣。大夫很快就來了,給卓七把了脈,寫了副藥房,原來卓七除了腰間受了重傷,還中了毒,雖然之前清理了一下,可是清理的不干淨,還是有余毒留在體內,加上今日又下了水,才令傷勢加重。
送走了大夫,汲藍和姝紅就去給卓七煎藥去了,寒雁在屋子里陪著卓七,這時候的卓七已經陷入了昏迷。寒雁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間非常簡單的屋子,並不是普通的權貴那麼講究,看著都是普通平民的物品,幾乎都是不起眼的。單是看著這屋子,誰能想到里面住的是西戎的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