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合情合理,听得劉晨倒是刮目相看,不過,對于鐘意說的「熟悉情況」、「賢內助」,劉晨不禁為鐘意撒的這彌天大謊感到訝異——這女人,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啊!
劉媽媽笑起來,很溫和地說︰「小意啊,我們女人還是要先打理好家庭,公司的事,有阿晨就行了。」就差直接說出,生孩子重要,公司有你丈夫!
劉晨更緊張了!「媽,我們才二十幾歲,剛結婚幾天,您和爸總得讓我們過過兩人世界吧?」
劉媽媽用手指戳了劉晨一下,說︰「你這孩子!趁我們現在還能動,你們把孩子生下來,我們給你們帶!」
劉晨和鐘意兩人面面相覷,正要再說些什麼理由,就听到一直不吭聲的劉爸爸有些惆悵地說︰「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抱上我的孫子了。」
「爸!」
「爸!」
「老頭子!」劉媽媽有些傷感地說,「今天這麼高興,你說這些做什麼?」
劉晨和鐘意都愣住了!
劉爸爸生氣地嚷嚷︰「這有什麼不可以說的!我年紀都這麼大了,比我那些兄弟多活這麼多年,該享受的都享受了,去陪陪那些兄弟也是應該的。」
鐘意心里一動,她已經知道劉爸爸是怎麼一回事了!
劉媽媽眼圈紅了︰「老頭子,你整天想著你那些犧牲的兄弟,可有想過我?你走了,我怎麼辦?」
劉爸爸卻似乎听不進去,他一邊嗚嗚地哭著,一邊敲打自己的胸口,一邊胡亂喊著︰「我那些兄弟,除了我和鐘老哥,都留在那里了!嗚嗚……什麼都沒有回來啊!嗚嗚……」
劉晨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但是,他只是干著急地摟住劉爸爸的肩膀,不讓他傷害到自己。
劉媽媽也緊張得很,想要說什麼,卻又害怕說錯話,引得劉爸爸情況更加嚴重。
這時,鐘意用一種很大聲,但又是很平和的語氣說︰「爸,犧牲的都已經犧牲了,活著的,更要好好地活,連同您那些兄弟的份一起活!等我們生了小孩,您和媽要帶著孩子去爬山,要教孩子下棋,還要教孩子做人的道理。對了,還要教孩子游泳呢!」
劉爸爸臉色漸漸有了好轉,似乎已經被鐘意說的話吸引住了,他的嗚咽聲也小了不少,腦子清醒一點了,就開始思考鐘意說的話,他點點頭,說︰「嗯,孩子的健康最重要!嗯,學會做人的道理也很重要!」他的哭聲停止了,他的神情也逐漸平靜下來,手臂也不再揮舞。
劉媽媽看劉爸爸的神色好轉,也附和說︰「是啊,到時候,我們老兩口就帶我們的寶貝孫子去玩!等他長大一些,我們帶他環游世界!」
鐘意笑眯眯地說︰「所以啊,爸、媽,您老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要不然,可就抱不動我們的孩子了!」
劉爸爸听了這話,馬上抹了一下自己的臉,用力地點點頭,說︰「對!小意說得對!我們要養好身體!到時候,跟鐘老哥他們,我們四個人帶寶貝孫子一起環游世界去!」
劉媽媽滿眼興奮,感激地看著鐘意,老頭子從來沒有這麼快走出來的!每一次一犯病,總是哭鬧好久的!有時候還會傷害自己!都虧了小意啊!當初覺得小意跟阿晨不合適,現在看來,真的是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劉爸爸對劉晨說︰「阿晨,給我聯系醫生!我要好好治療我的身體,到時候給你們帶寶貝孫子!」
劉晨一疊聲回答︰「好好好!爸,我馬上聯系!」
劉晨拿起電話,聯系醫生,約定治療的時間。
看著輕聲細語跟劉爸爸說話的鐘意,劉晨心里有些迷惘。鐘意這個奇怪的女人,簡簡單單地幾句話,就把爸從這個狀態中拉出來了!她好像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簡單!那麼不學無術!
想到鐘意的許諾,劉晨的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個鐘意,看起來也不是那麼討厭……也許,生一個孩子,是一個不錯的想法……。
回家的路上,兩人依舊沉默。只不過,這種沉默多了一絲親近。
劉晨瞥了鐘意一眼,難得帶上一絲溫暖說︰「今天謝謝你。」
鐘意張開眼楮,望著窗外快速閃過的路燈,眼神有些迷離︰「不客氣。」
劉晨忍不住試探地問︰「你好像,對這種病癥很了解?」
鐘意掩飾般打了個哈欠,才說︰「我只知道,人要有希望。」
劉晨追問︰「你呢?你對生活有什麼希望?」
鐘意吊兒郎當地說︰「我這個人,就想著吃好喝好玩好!」
劉晨沒好氣地說︰「你就不能做點正事?」
鐘意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劉晨驟然間覺得惱怒!這個女人!真是爛泥扶不上牆!虧得自己還真的考慮跟她生個孩子的事情!哼,自己真的鬼迷心竅了!
鐘意只覺得自己的頭腦又像是要炸開一般,思緒紛亂。她猛然握緊自己的雙手,太過于用力,以至于,她的臉色發白,她的手指也白得嚇人。
只是,劉晨根本就連眼角也沒有瞄鐘意一下。
鐘意一點一點地吸氣,呼氣。一點一點地努力平靜自己的心緒。汗水,從她的額頭上滴落下來,但是,她沒有力氣去擦。痛苦與絕望開始彌漫她的眼楮。
鐘意的手指甲已經出血了。
她終于有點能夠控制自己了。
鐘意輕笑著說︰「停車,我要下去。」
劉晨下意識地靠一邊,停車。
鐘意開門,下車。關門。
「你去哪里?」
鐘意沒有回頭,說︰「我有事,今晚不回去。」
「鐘意!」
鐘意已經往前走了,一邊走一邊打手機。
劉晨恨恨地錘了方向盤一下,挫敗地嘆了一口氣。
鐘意開始大步跑了起來,她正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很快,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突兀地飛馳而來,吱——一聲,快速地停在鐘意身邊。
鐘意也很快地跳上了車,車又飛馳而去。
劉晨握緊方向盤,他的內心在劇烈地天人交戰,跟,還是不跟?多年來的修養告訴他,不能跟,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自己要尊重她的**權。可是,又有一個聲音在拉扯著他︰跟上去看看,難道自己真的比不上某個男人嗎?
劉晨的臉色變得難看,就算跟鐘意只是名義上的夫妻,男人的自尊也讓他無法平靜!跟!
劉晨加大油門,一踩到底。車嗖地飛了出去。
越野車上,鐘意兩眼滿是殺氣,她的手握成拳,似乎眼前有一個敵人,她想要出擊!
開車的人戰戰兢兢地說︰「姐,後面、有一輛車跟著。」
鐘意殺氣騰騰地說︰「誰?」
「不認識,一輛黑色的大奔。」
黑色的大奔?鐘意混沌的頭腦出現了一絲清明,「甩開他。」
「是。」車在車流中快速穿梭,不一會兒,就把黑色的大奔給甩掉了。
車停下來,鐘意很快地到了房間。她仿佛變成了一只猛獸,一具殺人機器!連空氣都彌漫著一種血腥味。
鐘意抖著手,打開電腦,開始上網。
很快,易辛出現在屏幕上,他的臉色很平靜,但是,他的眸子暴露了他的內心,他很著急,這才多久!這說明,她的情況變糟了!
「易辛,我恨。我恨自己。」鐘意咬牙切齒地說,那聲音陰測測地,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不,寶貝,你听我說,你做得很好!你已經報仇了,你已經殺死他們了!」易辛盡量用一種平和的語氣說,雖然他知道,這個時候的鐘意,听進去的話不知道有沒有一成。
「殺死他們?不,不止要殺死他們,我還要讓他們知道,殺死我的兄弟姐妹,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易辛心酸地說︰「別說了,我的寶貝,我都知道,你不要想了行嗎?」
「不行!」鐘意大聲打斷了他的話,又陰柔地說,「我一刀一刀地把他的肉割下來,讓他只剩下一副骨架!哈哈,你看,我是不是一個怪物?」
「不,寶貝,你不是怪物!你是最最好的!他們都很喜歡你,很崇拜你!沒有人會後悔跟在你身邊!」易辛抑制自己心里的翻騰,一字一頓地說,就希望鐘意能夠听進去。
「喜歡我?崇拜我?不會後悔?」鐘意喃喃地說,似乎真的沉浸在易辛所說的話里,原來狠戾的眼楮,殺意也開始漸漸渙散開來,好像回憶起了往日與那些兄弟姐妹們的美好時光。
「不!」鐘意渙散的眼神竟然一下子又凝聚在一起!「他們死了,我還活著!」這聲音猶如最痛苦的猛獸發出的悲鳴!
易辛就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她是一個自己見過的,最最堅強的人,意志力也最最堅定。易辛知道,像她這樣的人,平復創傷是最最困難的!她的傷口,都在心里!她是東方龍!沒有她可以發泄的渠道!
可是,現在的她,手里竟然抓住了一把刀!
「不要!」易辛驚恐地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