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去解決問題,下午我不回學校,直接去雜志社,探探王阿姨的口風,余伯伯好象很有點關系,在大陸是發展不下去了,以後看起來,有些事不免令人哭笑不得,但歷史就是這樣走過的。
我正式向王阿姨表達自己願意到雜志社工作。
王阿姨說︰「以後還搞不搞私人經營了。」
「哪還有膽?」我搖搖頭,躲在後面寫東西更實在,偷偷地把大毛他們空投去廣東省,不再小打小鬧了,積累好資金,過四年,一旦有了適合的土壤和溫度,各路發財英雄便紛紛破土而出,在坎坷崎嶇的小路上篳路藍縷,披荊斬棘,成了最早吃螃蟹的勇者,改革路上就要這些強者做著示範,政策才會越來越寬松。
「謝謝余伯伯的幫助,要不然我麻煩就大了。」我說。
經濟犯等同于政治犯,私人賣只雞都是「留資本主義小尾巴」。
王阿姨點點頭說︰「小喜,懸崖勒馬最好,我們國家跟資本主義國家不一樣,集體力量總大于個人嘛,安安份份地給集體做貢獻,不也能體現個人的價值嗎。」
「我是知道的,以後一定為雜志社多寫文章,發揮自己的熱量為集體爭光!」撿了些好听的說。
王阿姨活潑地說︰「好極,上次《美蘇的冷戰格局》就不錯,我把這篇文章推薦給了《人民日報》了,過些時應該有消息來,小喜再接再厲啊。」
「嚇,不是吧。」這意義不同與沈太太在《滬報》發的《給祖國姊妹們的幾封信》了,中國分量最重的全國性報紙,不光是姊妹們看了,還是篇政治文章,雖然是國際政治,可喜的是現在開了頭,再寫些觀點就不用掖著藏著了。
王阿姨呵呵地笑著說︰「不止呢,長江出版社看中你在香港寫的游記,打算出本小集子,但是有些東西要改一下。」
「應該的。」巴金最能說真話的《隨想集》都是刪節版。
上午禍不單至,下午雙喜臨門。
「晚上來阿姨家吃頓飯吧,余伯伯還有些話跟你說。」王阿姨說︰「最近你好象要忙一點,沒關系吧。」
「沒關系。」我滿口跑火車︰「地有多大產,人有多大膽,放心吧,一定不辜負您對我的期望。」
听不慣我話太輕佻,王阿姨皺皺眉頭,說︰「還是慢慢來吧,工作是做不完的。」
王阿姨說完就拿了一大摞期刊,說︰「今天就這麼多吧,挑出幾篇好的交過來,最好自己也寫幾篇。」
我忽然醒悟形勢危險,黃歷還是小凶掛,好消息只是鏡花水月,看著模不著,今天是自投羅網,後悔不及,又謝了王阿姨對我的看重,她哈哈大笑出來。
抱著大摞的雜志回位子,認真地挑起文章,做綜合性雜志就是有「天下文章一大抄」的優勢,可以到處和快速地拼湊出一本雜志,我決定換換口味,信手拿來幾篇科技文章或是生活小百科,譬如某某國發明不用油的汽車、人類準備征服火星、疾病將在21世紀被消滅干淨……………………
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三粒飯怎麼可能添飽人的肚子,人類發展的腳步是一步步的來,卻並不防礙對未來的憧憬,我們生活在21世紀也會想過個幾十年,人可不可以長生不老,機器人會幫我們解決一切麻煩事。人的眼光是跟自己的生活水準掛鉤的,生活的越舒適希望得到的就會越多,發展也會越快,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今天買的電子產品,幾天後回頭再看發現已經落伍停產,由此多了一份莫名的惆悵。
翻譯了美國人研究烏鴉的文章,比較幽默易,貼進生活,有意思地是那些研究人員可以通過烏鴉的叫聲來分辨,它們是屬于美國南方還是北方的烏鴉,老美也跟我們撲殺麻雀一樣正在大規模的撲殺烏鴉,只有一小撮生物學家在呼吁保護這些黑色的小東西,保護生物鏈的完整度,發展還在犧牲環境的時期,他們的意識無疑是太超前了,人類就是這樣,除非環境問題擺在面前,被盤中餐揮了「**型性「悶棍,才知道迫在眉睫了。
「在想什麼呢?」余老師又踫巧地到雜志社瞅見我。
「瞎想唄。」我說。
余老師對我手上的筆感起了興趣,問︰「剛才你是怎麼弄的。」
「?」我望著她一會,忽然明白了,食指和大拇指捏住筆,滋溜地在手上轉一圈,小學生的把戲,我們都有的毛病上課不好好听講,筆玩得象黎叔手上的雞蛋花樣百出。
「真有趣。」余老師坐在我對面,盯著我的手,我又演示一遍,她說太快,我慢動作來一遍。
missyu拿著一枝筆學著玩,笨拙地轉幾次,最多轉半圈。我問她︰「復習怎麼樣,還順利?」
「還好。」筆又一次掉了,她說︰「太悶人了,到這里找點書看。你的事情呢,我听我爸爸說了一些,該多關關你了,要曉得什麼是吃一塹、長一智。」
「早改邪歸正了,怕了,火鍋店沒關就好,一切我都無所謂。」我說︰「想得太多也是一種負擔。」這是實話。
余老師不相信,她認為我有這種想法就象某些雌性哺乳綱偶蹄目動物能上樹那麼荒謬。
我說︰「我的人品就這麼不好。」
「你根本沒人品。」
………………
這種無營養的對話只持續了一小會,我開始寫些社論,邊寫余老師邊看,好久沒有把自己寫的東西單純地給第二個人看,要麼只是留給自己,要麼為了錢。以前寫給晶晶看,總愛問她寫得怎麼樣,緊張地象個伸長脖子的雛鳥,渴望反饋的是最好評價,晶晶常說︰「你看我讀書時的表情就可以了,當你的面我只會夸你。」于是我就這樣學會了一級的察言觀色和內斂。
我觀察余老師很專注地讀著我寫的小東西,今天心情不錯,算是買一贈一,說︰「余老師,別動。」
她抬起頭,我拿支鉛筆速寫,馬上畫了一張漫畫素描。
「這頭發怎麼畫成這樣。」是長發亂亂地披下來。
「不好看?」
余老師眼楮眨了眨,嘴角帶著微笑的征兆,顯得可愛,我觀察著她的臉,是借口從畫家的角度,說︰「只是覺得蠻適合老師的臉型,即興畫了上去,怎麼樣?」我又緊張了,應該是怕多瞄她一眼而被灌上流氓罪。
「一般。「她把畫收進襯衣口袋,沒理我自顧看書去了。
我沒在意余老師忽然的冷淡,繼續趕稿,這個月快到頭了,下月五號要新一期,時間有點緊。
下午五點下班,跟王阿姨說先去家里打招呼後,我再去阿姨家,王阿姨和余老師先走了。我跑回家和爺爺說了一聲,他問我火鍋店怎麼了,我沒告訴他實情,只說是件小事,他也沒問了。
到余伯伯家敲門,余老師給我開的門,一進屋才發現來的不只我一人,有兩三中年男同志在客廳里坐著,我望過去只認識其中的一個人夏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