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亮劍》的熱持續了整個上半年。
家教再嚴的父母,听到自己孩子在玩官兵抓強盜時喊︰「老子就是李雲龍。」
也只是會心一笑,年紀大點的孩子也許還會接︰「楚雲飛在此!誰也別動!平田一郎!我那五萬大洋在哪里?!」
強盜自然成了平一郎。
當年人民大眾中間最流行語言是「三營集合」。篡改了李雲龍在文革最後在雲南下鄉勞動到文革結束,平反以後,沒回軍區,賴著不走了,還是那個脾氣,就到國家極需要他的特戰隊上戰場,給趙剛正了名,老李才挺直腰桿,站在他那間小破屋的門口,背對著雨田。
雨田看著老李的背影,陽光從門外邊射進屋,听著李雲龍喊了︰「三營集合。」
喬裝打扮守侯在附近的三營戰友都出來站在李雲龍面前。
李雲龍說︰「黨需要我們了,娘的都跟我拿出真本事。」
三營的戰友問了︰「趙剛政委怎麼辦?」
「他還在!」李雲龍拿出平反後軍隊組織給他發的紅旗勛章。
望望天,萬里無雲。
「封敵必亮劍,血濺七步!」
說實話我認為全劇完得太草率了,原本想加上《回歸》的內容,可以講那個將軍遺孤的故事,但覺得沒什麼意義,這是應該續集或外篇的任務,稍帶了點國家正在進行的戰爭,說得很模糊。
總之欣賞李雲龍,就欣賞他的粗魯不失可愛,果敢不失心細,他成功地把杜丘擠下了當年女性心中最理想對象的神壇。
比起唐國強似的女乃油小生,比起高昌健那樣冷酷典雅,女同志們還是更喜歡土生土長的中國爺們,印證中國的一句老話。
男同志不壞點,女同志就不喜歡。
《亮劍》播映以後,劇中的演員做了幾次見面會,就回了各自的單位,照常地生活。
張峰快三十了,單位給安排了幾次相親,可以想象離對方標準尚遠,他反映過幾次,要黨給解決解決。
《亮劍》以後,廠里領導「孤注一擲」,沒想到合張峰標準地都有主了,這批還剩一個,是鐵路文工團的一朵花,眼界太高,錯過了幾批。
汽水二廠的領導拍了大腿,這小子注定一輩子光棍了。最後,死馬當成活駱駝,瞞著他要他上了。
在展覽館見面,姑娘穿藍中山,張峰也是一樣,兩人拿著朵花當暗號,極不協調,見面了,說︰「同志你好,我是張峰。」
姑娘長得漂亮,張峰心冷了半截。
她看了看張峰,忽然笑著提高聲音,說︰「你是李雲龍吧。」
「李雲龍?不,我不是李雲龍,我是張峰。」
「知道,你不是演李雲龍的嗎?」
「哦,那是我。」
「我挺喜歡看《亮劍》,特別是李雲龍,跟我講講你們的故事!」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編輯一看我就選上了,沒什麼好說……………」
于是,他們就這麼談上了,大多數尚未解決或解決遙遙無期的光棍們都來取經,這家伙腦殼子笨,也說不出所以然,或者說中國話指代的藝術精深,他只說,不就是那樣了,那樣就是那個了。
我們對這種太監貼的行為深惡痛絕,我安慰自己美女配丑男是中國特色,也不要太那個啥了。
大毛同學這幾天在火鍋店幫著張先婷同志,志偉、小歪也在,他們被仍分到廣東,過幾天出差。
下班了,我們五個人又混在一起,把著五瓶啤酒,是國產啤酒,火鍋店自家賣,坐在店外,樣子很符合混混這個詞。
我對大毛說︰「三月份我要去趟香港。我們一起走吧。」
「決定了?」志偉說。
「恩,心里有了計較了。」我灌口啤酒,說︰「現階段錢是最主要的,然後是人緣和文化,知行難,鋪平道路很重要,並非是資本主義,只是想提前把些東西能抓在手里。」
通過《世界月刊》和《亮劍》的影響,我突然知道了改變一些事情的方法也有許多種,有段時間一直抱著商業這個想法不放,是把一個時代想簡單了,也是把改革開放想簡單了,鄧公的繪出藍圖,也不是一下就能成為現實。
身邊有許多社會、人民和輿論的阻力,在這兩年雖然有人會說四人幫和**是錯誤思想、是反革命思想,但大部分人的思想的的確確還停在那個年代,人性壓抑到最低限度的年代。
「不管怎麼樣。」大毛肯定地說︰「那就跟老子干他一票。」
又是李雲龍,我們都樂了,我笑著說︰「去香港是因為那邊又邀請大陸的文化工作者去交流,我們要分頭行動了。」
「具體呢,你想做什麼。」小歪問。
「多的很,時裝、電影、雜志。」我說︰「可以去起個頭,所以我要呆上一段時間再走。」
志偉皺眉頭,說︰「有點冒險。」
「不會很長時間。」我有得到高僧的派頭,說︰「阿彌陀佛,基本上你們已經出師了,老衲也可以放的下了。」
「少來吧,法號海燈是吧。」大毛叫,這個會調鋼絲海燈在香港剛上映,還沒在大陸有什麼影響。
「不至于吧,知道諸葛同學是怎麼死的嗎?」我說︰「其實我這人操作一項具體工作的能力很差,說到是說的頭頭是道,方向看清了,其他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又是建築行業的經驗,站著說話的施工員往往都不會做。
「要當甩手掌櫃咯。」志偉往我胸口來一拳,說︰「大毛他是有主人了,我們可還是光棍,香港女人哭著喊著要跟我們約會,被你耽誤了,以後哪有時間。」
我笑著說︰「沒關系,我看過一本美國人寫女人心理學的著作,號稱百戰百勝的找對象戰略。大家可以研究研究。」其實是自己泡n年酒吧,號稱無敵電眼周伯通的小小心得。
我傳授經驗給志偉和小歪,大毛這個準戀愛分子被排除在外,他只有喊不公平外別無他法,真是純潔的年代,要是放在以後,他會說,經驗也可以交流嘛,結婚後,談女人也不犯法,你們不還在邊看小蘭邊什麼吧。
長輩還是心要細,余伯伯就電影酬勞問題和我交換過意見,中央沒下文件前,我做了公開聲明,宣布在香港得到的報酬九成上交。
即便這樣還是有人要在我頭上加上資本主義,因為大陸和香港合拍片的時候,工人只是拿工資,從來沒有報酬這麼一說。
當年李連杰也只敢收每天一元的補助,但是,王喜叛逆的行事已經全國聞名了,都知道是《本位男女》和《亮劍》的編劇。
鄧公總是最開明,他又笑著幫我開解,王喜同志是有本事,替人家賺到金箔滿盆,我們不緊他拿報酬是不近人情的,看看情況再下定論也不遲。
所以三月份,香港那邊的人邀請了武漢電影廠的廠長蘇加仁,攜《亮劍》攜我到港交流,這也是武漢電影廠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在去香港之前,找《世界月刊》借了賽可當翻譯,反正我懂粵語的事大家都不知道。
我給家里留了錢,我爸爸問我︰「不回來了?」
其實心里還有些怕,我說︰「留著急用。」
「別扯淡了,你拿著吧。」他又把錢塞還給我。
也給特意去大表姐的學校,給她錢。
站在她的宿舍下,望著彩旗飄飄的女生宿舍,腦海里召集了無數偷進女生宿舍的bt方案,喊我大表姐的名字。
還是那個山西的女孩同志俯看到我,往房子里喊︰「小余,你的小喜同學來找你了。」
下來的是我表姐和余清佩,大表姐在工地呆了一陣子,皮膚有些黑了,我卻覺得這個膚色更適合她,黑甜美人笑得很開,說︰「來找余清佩姐姐了。」
我放自然表情,遞給她一盒香港產的護膚品,說︰「當然啦,還有慰勞我可愛的表姐同志了。」
她果然說︰「太貴重了。」
「假客氣。」
她笑嘻嘻地收下了,
也把去香港的消息告訴她們,要留一段時間,女同志們預定了禮物。
私下給錢我的大表姐,這次她沒收,還有錢。我問她是不是要在中建三局上班?她說是在中建三局二公司。
也就是要去深圳了,她的歷史還沒變。
和家人告別以後,坐火車先去了上海,三月份新加坡有個國際華文文藝營,艾青和他的夫人以及幾個作家去參加,我們要和他們匯合。
到了上海,我和艾青去巴金的家里看望他。他老是輕度中風,動作稍微有點遲緩。
我到了巴老的家,他老坐在廳的沙發上,我過去問好︰「巴老,我來看你了。」
「你是誰。」他老心頭還有些氣。
「我是你忠實的讀者王喜,想拜訪巴金先生。」我拿出買的水果和《我的太陽》的稿子,說︰「帶了點禮物,不成敬意。」
他老忍不住樂了,說︰「你這嘴巴真是該整整了。」
巴老拿起了《我的太陽》的完本,說︰「你們的〈世界月刊〉都沒有放完,把整個故事給了我們,王謹英同志她就舍得,不怕我們搶生意了?」說完,和艾青笑了。
我辯解說︰「〈我的太陽〉還沒完本,我怕給你個半頭稿子不妥當,所以就沒給了。」其實,王阿姨算了算《收獲》的篇幅,刊登進度還是趕不上《世界月刊》,況且她看重地是單行本的出版,背後出這點子的狗頭軍師就是我。
巴老愉快地收下了稿子,留我們吃了晚飯,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登上去香港的船,我和艾老站在船舷前,看著海,海上的海鷗,海的遠處初生的太陽,自然背起了巴老的《海上日出》。
「…………………有時候天邊有黑雲,雲還很厚。太陽升起來。人看不見它。它的光芒給黑雲瓖了一道光亮的金邊。後來,太陽慢慢透出重圍,出現在天空,把一片片雲染成紫色或者紅色。這時不僅是太陽、雲和海水,連我自己也成了光亮的了。這不是偉大的奇觀麼?」
手里捧著剛出版的《香港詩選》,扉頁的那首詩已經改過了。
一個在南方
一個在北方
流著相同的血
喝著相同的水
遙岸對望
我們相互揮起手
又晚了,分量還可以吧~~~~~~~~~~~~有些原因在blog中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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