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綰在殿里等了一會兒，只覺得無聊，遂問那兩個宮女中那個叫點翠的，「點翠姑娘，這宮里的書可有咱們能看的？」
兩個宮女早上的活計不過是打掃一番，此時已經做完了，也是坐在那里聊天。文字首發點翠便笑道，「這風華殿的書都是陛下看的，不過，」她指著角落里的一個小書架，「那上面是我們的書，大人想看的話，便只能看那個了。只是我們平日里無聊，只看些話本小說，並不曾有詩書。」
「正是呢。」另一個叫明霞的也說，「大人以後若要在這里看書，倒是可以自己帶進來的。到時候，還要煩勞大人替我們姐妹也帶幾本新書呢。」
「應該的。」綰綰笑道，「我不過是無聊，看看話本小說最好。若真是詩書，倒不一定看得下了。真是要多謝兩位姑娘。」說著便走過去翻檢出一本書來，就坐在門口，映著天光翻看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點翠過來叫她，「大人，把這書收起來吧，看看已是下朝的時候了。今日陛下並不曾說要去何處用膳，想來便是要回風華殿來了。咱們準備準備，好接駕。」
綰綰自然從善如流，將書收了起來，看著點翠明霞二人又將殿內整理一番。
過了好一會兒，才听見尖尖的聲音，「皇上回宮！」
三人便趕到門邊去行禮。待陛下走過了，方才起來。點翠上茶，明霞便過去伺候筆墨。綰綰站在原處，一時並不知該做什麼。
秦衍在御座上坐下，抬頭看見了她，便道，「都不必忙了，下去吧。歐陽大人在這里伺候就行了。」
其余人應了個是，便都齊齊退了出去，走在後面的點翠還將殿門也關上了。
皇上只是看著她，並不說話，綰綰一時有些局促，便只低著頭看自己前面那個香爐，上面的獸首看上去十分猙獰。綰綰一時之間，只覺得那香爐之中的香放得太多，這殿內都滿是龍涎香的味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杜月笙，嗯？」皇帝的聲音終究響起來了，卻听不出任何情緒。
綰綰便順勢跪下，「微臣該死，竟犯下欺君之罪。」
皇帝便笑了一聲，「那時候朕還是瑞王。」言下之意，算不得是欺君。綰綰松了一口氣，卻仍舊跪著。
「起來吧，叫別人說朕欺負了你。」皇上說著，便從御座上下來，親自扶了她起來，「朕倒是當真不曾想到，當日氣度翩翩的杜兄，竟然是個女子。而且，還是個身懷天命的女子。」
綰綰听他提起這個，便又要跪下去。
秦衍無趣道，「別動不動下跪，你當日的風骨怎的全沒了？」
「皇上說笑了，當日不知皇上的身份，如今份屬君臣，臣不敢無禮。」綰綰道。
「真看不得你這般低聲下氣的模樣。」皇帝笑著道，「別跪了，朕不喜歡。」說著又繞著她看了一圈，饒有興致的樣子，「綰綰，那個貴不可及的預言，你真相信嗎？」。
綰綰低下頭，「臣相信事在人為。」
「好一個事在人為。」皇帝哈哈大笑，「綰綰，你可知我為何要封你做這個女官？」
「臣不知。」
「你定是知道的。只是不願與朕說罷了。」皇帝又走回御座坐下，「你這般聰明，想必能猜到朕如今的處境吧？」
「虎狼環飼，臣知道一點。」綰綰知道這便是考驗自己了，因此並不含糊。
「我就知道你是懂的。綰綰，當日朕第一次見你和邵與堯，心中便生出了招攬之意。只是你拒人千里之外，又處處神秘，朕竟查不出你的所在。而邵與堯……他清高太過，我知他並不願做朱門的幕賓。可是如今，」他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朕是這天下之主，卻也還算不得真正的天下之主，朕想問你一句，綰綰，你可願幫朕？」
「陛下天縱英明，臣能追隨陛下左右，是臣之幸。」綰綰又一次跪下。
秦衍此時方才輕松起來，笑道，「所以朕不願將你拘在後宮，朕知道，你也必不樂意留在後宮。你如此聰慧，正該替朕出謀劃策。」
「臣是女子……」
「祖宗規矩，說後宮不得干政，可沒說女官不能預政。」秦衍笑道。
綰綰站起來，無奈道，「我心知陛下是要將我推向風口浪尖，卻不能不心甘情願的站上去。陛下實乃千古明君。」
這場不倫不類的對話，便奠定了他們之間將來的合作基礎。
是的，合作。在綰綰看來，這就是一場合作。秦衍需要人來幫忙，而她不願呆在後宮，所以他們展開了一場合作。只不過，在這場合作之中，她始終處于弱勢地位罷了。
兩人雖達成了協議，不過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的問題。因此秦衍便給了綰綰一塊令牌，叫她在御書房中翻閱之前的奏折，也好明了天下大勢，了解自己與對手的方方面面。
這便是極大的信任了，要知道那些奏折中，還有一部分是探子報上來的密折，秦衍如此信任自己，綰綰也不敢輕忽，至此便幾乎天天都在書房里翻看那些奏折，所以晚上也沒有回過家，接連十幾日都是宿在宮里的。不過她委托中常侍大人轉告了父親，只說自己新來此處，一切都不熟悉，因此要多花時間，沒空回家。
中常侍大人姓高，很早就跟在秦衍身邊了，是秦衍第一個得用信任的人。他約莫三十多歲，長著一張精明的臉，一雙眼楮微微凹陷，卻不是閃過明亮的光，一看就知道是個厲害人物。不過他能看出秦衍對綰綰甚是看重，因此見到綰綰時，倒也和顏悅色。
如此過了大半月，那最近幾年的奏折終是看的差不多了，許多朝中之事，綰綰也了然于胸。于是秦衍便讓她負責整理奏章，分門別類，其實也是給她閱看奏折的機會。
日子就這樣一日一日的過，終于，在綰綰入宮一個月之後，才正式的成為了秦衍身邊的御用女官，能夠翻看奏折，為皇帝出謀劃策。
而皇帝，也給了她第一個任務。
這個任務不難，卻是個考驗忠心的任務。秦衍讓綰綰去替他招攬邵與堯。
不過綰綰真心欣賞邵與堯，卻不願他被這些俗務所累，因此幫他討價還價，最後秦衍只好答應，等有一日他坐穩了這個皇帝的寶座，便放邵與堯出去，隨他想去做什麼，只要不投奔敵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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