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可愛的小狗,這里怎麼會有小狗?」錦繡看到前面緩緩蠕動的棕色皮毛的動物,一時興奮過度撲過去想要抱它。
她自小愛動物,以前家里收養過很多只流浪貓狗,來到這里再也見不到它們,自然沒考慮這里荒郊野外的怎麼會出現小狗就撲了過去。
司徒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瘸著腿擋在她前面,一把把她推開,「喂,別動,千萬別動!」,他說著順帶著借著這力量拉著她就往山下跑去,「快走,馬上走!」
小腿傷口的地方隱隱的疼的厲害,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一直跑了半個時辰,看到了下山的路他才停下來,氣喘吁吁的差點就背過氣去。
還好,終于走出了這個地方。
「公子,你為什麼這麼薄情,難道可愛的、美好的事物你都不愛嗎?」錦繡有些憤怒,一把甩開他的手喊道。
司徒愣了片刻,立馬裝作沒事的樣子自顧的走在前面,「對,我就是薄情,早在很久以前,我就不愛了,不愛任何事,不愛任何人。天底下只有我自己值得我珍惜,除此之外,一切免談!」
他說話的神情是那樣的風輕雲淡,月白的長衫隨著早晨的山風山下飛揚,他甚至折了一枝狗尾巴草叼在嘴里,草尖上的露水滴在唇上有些苦澀。
「好,說得好!」
錦繡碎碎的重復著幾句話,再也不想多說什麼!她以為只要是人,只要長著心,就一定會被感動的,只是沒想到,這個男子不是人,是雕塑,是沒有心的雕塑。
他也不知道如何,說的都是心里話,卻懶得向她解釋,那只小動物根本不是狗,是狼。
他是在保護她?不是!他是在保護自己!
兩個人就那樣默默的走下山,誰也不再說話,然後快到了坊子區,錦繡就同他輕輕的說了句,「告辭!」便離開了。
無言的結局,傷了兩個人的心。
早上四五點鐘的時辰,半個月亮還懶懶散散的掛在天上不肯走,天空中開始出現隱隱的光,像一張巨大的幕布籠罩在頭頂,太陽還沒有露出臉來,周圍霧蒙蒙的,錦繡一個人裹緊衣物匆匆的走著,直到看見「朱府」三個大字才安下心來。
她當然不敢從前門正大光明的進府,只得悄悄的溜到後門,看到兩個看門的小廝倚在門框上搖搖欲墜的樣子,不覺好笑。
那兩個小廝听到錦繡的腳步聲,趕緊站直了,有模有樣的喊道,「三小姐早,三小姐……」
「噓!」錦繡趕快制止了他倆,伸手從袖子里掏出幾兩銀子塞在他們手里,「別跟任何人說今天早上看到過我,知道嗎?」她聲音親切里卻透著無盡的威嚴。
見兩個小廝戰戰兢兢的應了,才放心的進去。
錦繡沒敢走大路,選擇了後花園里的那些青石小徑,這樣在花花草草的掩映下,被人發現的幾率還會小一點,她走的每一步腳步都極輕,又要四處張望著看有沒有人被人發現,所以,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膽的。
突然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跑步聲嚇的錦繡幾乎站不穩,她快速的低子來。可是,完全沒有辦法躲避,因為那聲音是從她這條小路的另一端傳來的,並且越來越近。
「啊……」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又急忙閉了嘴。
錦繡定了定神,才看清面前蹲著的男子好生熟悉,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略微瘦弱的小身子上只穿著一件睡覺的褻衣,頭發披散著還沒來得及梳理,總之亂糟糟、心惶惶的緊緊抱著胸前的包袱。
難道是小偷?
「三……三小姐……饒……命……」在錦繡打量他的時候,他也看出來蹲在自己面前竟是朱家的三小姐朱錦繡,嚇的七魂沒了六魄,哆哆嗦嗦的話都說不完整。
「你是?」錦繡問著的時候猛然的心頭閃現出一個影子,「是二少爺身邊的小廝?」
「是!我是倉鴯!三小姐饒命!」那小廝連連磕頭。
原來叫倉鴯!錦繡想著,現在這個時候本不應該多管閑事,但是看他這樣子明顯的像是做了壞事。自己要是不管,老爺查了出來定會派人找,找不到還好,萬一找到了他說在花園里見過三小姐,三小姐又沒阻攔,那豈不是死翹翹了。
「你?大清早的抱著包袱是偷了什麼?又想往哪里去?」錦繡端了端架子,嚴厲地問。
「回……三小姐……倉鴯確實是迫不得已才想要逃走的……」他說著又想起什麼似的,把自己手里的包袱全部倒在地上,「小……小姐明鑒……倉鴯沒有偷府里的半點東西……小姐明鑒……」
錦繡看了看地上的東西,只有幾件破破爛爛的衣服、鞋子和一些生活用品,除此之外唯一一件值錢的是個小小的玉佩。
「這是什麼?」錦繡把玉佩撿起來,看到背後小小的‘江’字,正楷,刻的力道很深。
「回小姐,是倉鴯從小戴在身上的護身符,是我娘親留給倉鴯的,絕不是倉鴯偷來的!」
錦繡听他這麼說,還是疑惑連連,「我問你,二少爺待你不好嗎?還是其他的奴才欺負你?你為何要逃走?」好奇心佔據了上風,錦繡幾乎都忘記了自己也是偷偷模模回來的,聲音略微的提高了點。
倉鴯深深的嘆一口氣,「三小姐……倉鴯有苦說不出啊!」
眼前的男子雖然是成人的模樣,但是說這話的時候,眼楮眯著的委屈樣子讓錦繡的心一皺,嫣然就是個受了委屈的小男孩。看來古話不假,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她想著,拉了他往周圍的灌木叢里躲了躲。
「倉鴯,你有什麼事情不妨告訴我吧,我三小姐是什麼人,你自然清楚!今兒,你若說的是實話又是真的有難處,就權當我沒看見,還打定門口的小廝讓你走,若是……你說不出個所以然,就別怪我拉你去見老爺,叫他處置你!」錦繡一字一句的說在倉鴯的心頭上。
卻見那倉鴯眉一橫,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三小姐,這事兒我從沒同別人說過,今兒你既然問起了就是關心倉鴯,只是我說了以後,三小姐就當听了個笑話也不要放在心上,放倉鴯走就是了!」
錦繡唇角微翹,靜靜的點點頭,像一株風中的木蘭一樣靜謐、優雅。
「其實,倉鴯逃走不是因為二少爺對倉鴯不好,卻是因為二少爺對倉鴯太好!不僅日日睡覺要抱著倉鴯,叫我同他一起沐浴,甚至有事沒事還會逼著我月兌光衣服給他模……我知道這些事情三小姐听了一定會覺得惡心,所以,倉鴯也實在是難以啟齒!」倉鴯說著,頭深深地埋在胸前,耳根都紅了。
錦繡听了這番話,心里慢慢的清晰了,想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到朱子敬的時候,就覺得他很娘,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個斷袖。
堂堂朱家二少爺是斷袖,不知道這事讓朱天雄知道了,會作何反應?!
「三小姐?」倉鴯見她驚呆,以為自己犯了大錯嚇到了姑娘,連忙重重的把頭磕在青石板上,「三小姐……都是倉鴯不好,嚇到了小姐……倉鴯從小就沒了爹,又和娘在饑荒里失散,只留這一塊玉佩做相認之物,倉鴯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這里,倉鴯還想出去尋我的娘,還想娶妻、生子……求三小姐放過倉鴯,大恩大德,感激不盡……」
錦繡看著他的頭已經在堅硬的石板上磕出了血,心里那個疼,急忙制住他,替他把地上的東西收進包袱,又從袖子里掏出一百兩銀子塞在他的手里,最後拿手帕替他把頭上的血跡擦干。
「倉鴯,苦了你了,錦繡沒有多少錢,這些銀子你拿著,趕快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
倉鴯還想叩謝,被錦繡制止了,一直看著他出了花園,她才放心的往回走。
錦繡回到錦繡閣的時候天開始亮堂起來,她覺得自己的遭遇越來越傳奇,這樣下去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離奇事件,而且她知道的事情也越來越多,這又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情。
想了這麼多,加上一夜沒睡,頭有隱隱的開始疼了,她推開門發現屋子里沒人,就躺在床上倦倦的、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大概是睡了三個時辰,外面吵吵嚷嚷的聲音就把錦繡吵醒了,她本來睡覺就驚醒,現在正院里的聲音又這麼大,她能睡著才怪。
「小鴿……小鴿……」錦繡叫著邊起身理了理頭發往門口走去。
「小姐,你醒了,今天起的這麼晚,是不是不舒服?」黃鸝笑盈盈的從偏房迎過來,手里端著銅盆子看起來榮光滿面。
看來,她一夜未歸的事情沒人知道!錦繡暗自慶幸。
「黃鸝,小鴿哪里去了?怎麼外面這麼吵?」
黃鸝走過來服侍她洗臉,梳頭、插花,並慢吞吞的說,「听說外院那兒夫人和薛姨娘吵起來了,好像吵得挺厲害的,小鴿早早的就去看熱鬧了!」
錦繡對著銅鏡慢慢的梳理著鬢角的碎發,「知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吵?」
「听說是二少爺的小廝偷了東西想要逃走,被夫人抓到了,埋怨二少爺管教不利,薛姨娘就發起火來!」
錦繡听了這話,手里的梳子啪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