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小鴿一個人困倦的蹲在錦繡門前的石階上,她听了听屋子里沒了動靜,想想大概姐姐是累的睡著了吧,所以也就放心的打起盹來。
「快醒醒……醒醒……」花枝推了推她。
小鴿心驚肉跳的從夢里醒來,一看是關娘,急忙行了禮。
「起來吧,你家主子呢?」關娘道。
「在屋里!」小鴿小聲的回答著,便在前面率先的推開了門,關娘、花枝也都隨著進去了。
三人繞過屏風,往床上看去,地上的血跡已經彎彎延延的流成了一條小河,而錦繡則還存著半口氣殘喘著,小鴿一見這場面,哇的一聲就哭出來,花枝也看著關娘慌了神。
「哭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關娘麻利的走到床前,一把扯下床頭系簾子的繩子,把錦繡扶起來,又拿繩子在她的手臂系好,血才算止了些。
「真是些冤孽,都有什麼想不開的!」她嘟囔著忙碌著。
不一會錦繡閣就熱鬧起來,老爺、老夫人、夫人一大家子人滿滿的擠了一屋子,大家都屏氣凝神的等著大夫愁眉苦臉的替錦繡號著脈。
見大夫起身,老夫人忙問道,「怎麼樣,大夫?有什麼大礙嗎?」
「幸虧發現的及時,沒性命之憂,只是失血過多,會有點頭暈!」大夫說著寫了個藥方遞過來,「多吃點當歸、紅棗養著就好了!」
「別養著了,明兒就要隨我進宮了!」關娘陰陽怪氣的說道,「竟不知姑娘家家的有這膽量還敢自殘,既然這樣,那就隨我進宮鍛煉鍛煉好了!」
柳氏的臉忽然陰沉下來,突兀的站起來,「名兒不是已經定了嗎?關娘怎麼能擅自做主修改?」
關娘嘆了口氣,「不是我改的,是朝廷的命令,也算是錦繡修來的福分,要不,留在這兒我看也早晚被折騰死!」
關娘是個直爽的人,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朱家的人怠慢錦繡她不是看不出來,現如今竟將她逼上絕路,還好她踫上了救了她,所以自然冷言冷語的說了幾句。
「關娘……那錦瞳……」
柳氏還沒說完,關娘就已經走到了門口又回過頭來,「宮里只要兩個人,把你家大小姐的行李給三小姐帶上路就是了!」
錦繡在恍恍惚惚中听見這番話,就好像在黑漆漆的狹長的甬道里忽然看見了一束光,這束光雖然微弱,雖然刺眼,卻也是希望。
這次探望自然不歡而散,大家都各自回去了。錦繡睜開眼看著自己被白絹子染紅的手腕,不禁微笑起來。
「真不知姐姐你是怎麼想的,平日里不是還告訴小鴿性子要硬,要不服輸嗎?今兒怎麼傻的走了這條路!」小鴿一邊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止血丸送進她嘴里一邊埋怨道,「快點吃了這藥吧,是師父給的……」
正當這時,門外又想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誰啊?」小鴿問。
「錦繡小姐在嗎?是我,灑灑!」聲音極細又低。
錦繡听著是她,無關緊要之人本不想見,後又想想人家是好心好意來探望自己又豈有回避之理,就眨眨眼楮示意小鴿同意了。
田灑灑小心的推開門,又回頭看了看外面沒有人才把門關上,輕輕的走到錦繡床邊。
「你是誰?干嘛像做賊一樣?」小鴿疑惑的盯著她。
「這位姑娘,能不能麻煩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情要單獨和錦繡姑娘談!」
錦繡覺得她今日有些奇怪,但也說不出來為什麼,自己又渾身無力、昏昏沉沉怕吃了虧,就有氣無力的道,「都是自家人,灑灑姑娘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灑灑做了個揖道,「將軍來了,在城外的三里坡等姑娘,想和姑娘見一面!」
將軍?鎮遠將軍?
錦繡張了張嘴,「你是?」
「沒錯,灑灑是鎮遠將軍的人,來姑娘身邊是為了保護姑娘的!昨日將軍听說宮里改了人選,說是要讓姑娘進宮,所以就連夜趕了過來,灑灑方才接到命令說是將軍已經到了!姑娘,轎子我已經備好了,就在門外等姑娘,不知姑娘可是方便去見一面?」
錦繡想想自己現在這個模樣,定是臉色蒼白,極為難看,所以猶豫的沒應。
「姑娘不必為自己的容貌擔心,古有西施顰眉,亦是病如西子勝三分,姑娘的氣質自然散發,是任何庸脂俗粉也比不上的!」灑灑像能猜透人心思一樣快言快語。
錦繡抿了抿蒼白的嘴唇,點了點頭。
錦繡吩咐小鴿坐在門口守著,若是有人找就已生病為由推辭了,不能讓任何人進屋。她則在灑灑的攙扶下,從後門小心的坐上了轎子。
轎子行的有點顛簸,錦繡將頭靠在轎子邊上被顛的頭越發疼起來。
灑灑把自己的手臂伸出來墊在她的昏沉的頭下面,錦繡想推辭,卻拗不過她,只好微笑著說了句,「謝謝!」
「姑娘和灑灑何必客氣!當日灑灑听將軍的話,改了名字潛到姑娘身邊,因為要行事小心,所以被錦瞳等人欺負的時候,還是姑娘和寧公子救了灑灑。將軍果然是個慧眼識珠之人,能認識姑娘這樣的奇女子也是灑灑的福氣!」
「你和寧公子……」錦繡喃喃。
「寧公子是個爽快大氣的男兒,只是當日灑灑說的配不上公子也確屬實,灑灑一生經歷太多,像寧公子那樣單純、豪爽的男子,灑灑定是不敢求的,只是覺得來了鳶州一趟,能認識這樣的人也是運氣,所以就留了絹子做個紀念!」
錦繡微笑著看她,這樣的女子才算奇女子吧,不僅身懷絕技而且能忍辱負重,便模索著握了握她的手,「苦了姑娘了!」
「灑灑不苦,灑灑這一生都是注定追隨將軍的!」她像回憶般緩緩道來,「灑灑原名叫田馨,祖籍湘南,家里世代從軍,灑灑是替父從軍才會誤打誤撞的上了戰場,未料想因身子薄弱被箭射傷,後為將軍所救,灑灑就決定做牛做馬也要回報將軍,不悔不棄……」
錦繡閉上眼楮,覺得這個朝代的陽光突然溫暖起來,遇見一個溫暖的人,遇見一個溫暖的故事,不知道千年後的人們還會不會記得。
行了大約三刻鐘,錦繡昏昏沉沉的听見灑灑說了一句,「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