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璃晃神間,看見一個身穿深清色宦官服,頭戴巧士冠的人慢慢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把拂塵,那人一走到殿內正中,便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雙手交疊,朝著竇太後一鞠到底,口中了念念有詞道︰「奴才鄧明,叩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長樂無極!」
「剛才宮人來稟,說是你求見哀家,哀家還在納悶兒,你不在皇上身邊伺候,怎麼跑到哀家的長樂宮來了?」竇太後收斂笑容,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回太後娘娘,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準備去常寧殿宣旨的,誰知王美人在您老人家這里,而且皇上又急等著奴才回去交差,奴才萬不得已,才不得不來打擾您老人家,請太後娘娘恕罪!」沒有太後的話,鄧明不敢起身,仍然跪伏在那里,頭低得快要貼到了地上,說起話來也嗡嗡的。
「你起來回話吧!你這樣哀家也听不清楚你說些什麼!」竇太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微微開口道。
「謝太後娘娘!」鄧明說著,直起身子,將雙手又在頭頂疊起,再次一鞠到底,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
「鄧明,你剛才說,皇上讓你給王美人宣旨?王美人就坐在那里,你就在哀家的長信殿宣旨吧!省得跑來跑去的了。」竇太後抬手指了指坐在下面的王美人說道。
「喏!」鄧明拱了拱手,便轉身面朝著王美人的方向,從懷里掏出一塊繡著金線龍紋的錦帛,柔聲說道︰「王美人接旨。」
「喏!」王美人口中輕聲唱喏著,帶著劉璃和劉彘一起起身,往前走了幾步,面朝著太後和鄧明的方向,跪在了殿中。
此時劉璃心里亂糟糟的,她很擔心母親的處境,自己剛才進來以後,還沒有機會告訴母親在花園里發生的事情,沒想到自己的父皇這麼快就宣了旨意來,也不知道這聖旨上究竟說的是什麼?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不管了,先听听上面說些什麼,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無論上面說的是什麼,自己都是要接受的。
想到這里,劉璃忐忑的心情漸漸恢復了平靜,等到她回過神來想要听听聖旨上說了些什麼,才發現那個鄧明已經度了大半內容下去︰「……美人王氏,恭和謙順,教子有方,一雙兒女待人謙和,恭孝備至,朕心甚慰。即日起,特將王氏擢升為夫人,賜居猗蘭殿,賞黃金千兩,珠寶首飾一箱,綾羅綢緞一百,吾兒劉彘,特封為膠東王,賞黃金百兩,綾羅綢緞五十,吾女劉璃,特封為武安公主,賞黃金百兩,綾羅綢緞五十。欽賜!」
听到這里,劉璃愣住了。膠東王?那不是漢武帝做太子之前的封號嗎?難道說,自己的弟弟就是那個漢武帝劉徹?可是自己明明不是隆慮公主,而是什麼武安公主啊?對了,弟弟的名字也不一樣?哎呀,自己怎麼這麼糊涂,這漢武帝的曾用名不就是彘字嗎?難道是自己因為是穿越來的,所以不在這三位公主之列,那個曾經的隆慮公主還未出生?想到這里,劉璃用一種非常肯定的眼神望著弟弟阿彘,擺出了一副就是你,就是你的表情。
王夫人听了聖旨後雖然滿腦子的疑惑,卻仍然不敢有半分的怠慢,帶著兒子女兒恭恭敬敬地謝過恩後,她便小心翼翼地站起身,雙手接過鄧明手中的錦帛,仔細地收了起來。
「皇上說了,從明天起,小王爺便和公子們一起去書房讀書,公主殿下的病剛好,皇上吩咐多休息幾日,再請師傅教授技藝。」鄧明在王夫人面前躬著身子,卻仍然遵從著奴才的規矩,沒有表露出一絲巴結的意思。
這人果然不簡單吶!怪不得能做到父皇身邊貼身近侍的位子,無論是在父皇寵妃的面前,還是在竇太後面前,都沒有表現出那種獻媚的奴性,看來他在為人處事上應該是很有見地的,對于帝王的忌諱也能拿捏到位,恐怕日後和他打交道的次數不會少,難度不會小啊!劉璃心中暗嘆著。
「有勞鄧常侍,麻煩轉告皇上,就說臣妾惶恐,惟恐辜負皇上的一片苦心,定當竭盡所能,做好份內之事!」王夫人說著,朝鄧明點了點頭,也沒有顯露出任何想要巴結這個皇帝身邊紅人的意思。
「王夫人請放心,奴才一定將話帶到!」說著,他又轉身朝著竇太後一叩首︰「謝太後恩典,奴才這就回去向皇上復命去了,奴才告退!」
「嗯,你快回去吧!別讓皇上等久了!」竇太後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鄧明前腳剛走,殿內眾人便開始七嘴八舌的說開了。此時王美人也早已回到了座位上,可是心里卻一直疑惑不解,怎麼自己忽然就被封為了夫人,兒子女兒也都一起得了賞?不過,聖旨上說的是自己教子有方,應該根兩個小家伙有關,看來他們和皇上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到底是什麼事情,竟然會讓皇上如此上心呢?等會兒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好好地問問墨離才行!這邊王美人心里有一茬沒一茬的胡思亂想著,連周圍人的話都接得不是很勤快了,坐在她左手邊的一位身穿翠綠色繡月季花圖案大袖交領襦裙的女子便看不順眼起來,終于忍不住第一個跳了出來。這個人劉璃剛進門那會兒便注意到了,只不過給嚇了一跳,這宮里人用的宮粉不知怎麼,都白得像紙一樣,而這位本身皮膚不算太白皙,所以臉上擦了厚厚的一層粉,乍一看白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好像死人臉一般,問題是她涂了宮粉卻沒有上胭脂,反而把眉毛畫的又細又短,嘴巴用了大紅色,越看越像那個時代電視里看過的日本藝妓。原本這位也算的上是耐看的,五官勻稱,身材嬌小,放到劉璃那個時代,估計也能算的上是個美女,不過這衣著打扮方面就顯得非常欠缺,也不知是身邊的人不上心,還是她自己想要顯擺顯擺,渾身上下弄得珠光寶氣,特別是頭上的飾物,要是擱在劉璃頭上,估計頭都要抬不起來了,可是那位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搖頭晃腦地丟出一句酸不溜丟的話來︰「哎呀,還是妹妹好福氣呀,一胎生了一雙兒女,又孝順又听話,姐姐我早就覺著他們的不凡了,特別是璃公主,啊不,現在應該是武安公主,打小兒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王美人听她這麼一說,心里不樂意了,這不是明著揭自己的短嘛!雖然劉璃的痴癥已經痊愈,可也架不住她如此詆毀呀,這讓孩子以後如何嫁人,如何面對公婆夫君?想到這里,她心里火冒三丈,可表面上卻又不能表現出來,于是望著那位瞥了一眼,卻對她的話只字未接。
那女子見狀,心里更是氣不服了,覺得王夫人比她進宮要遲,而且兩個人都生了皇子,而王夫人的女兒劉璃曾經還患過痴癥,誰知道現在是真好還似假好,不就是皇上偏心抬她做了個夫人嘛,憑什麼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揚威?想到這里,她心里不禁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吞活剝了王夫人,便想張口再刺激刺激王夫人幾句。而坐在一旁的劉璃看了,心里暗自著急,沒想到這皇宮里的爭斗竟然都如此明目張膽了,希望自己今天的舉動不會給自己的母親帶來太大的麻煩,借今天的機會,一定要好好琢磨一下在座各位的脾性,遇到以後打交道的時候,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劉璃想到這里,索性按耐住自己緊張的心情,豎起耳朵仔細傾听,並認真觀察起周圍眾人的表現,想要獲得第一手的資料。而這邊這位剛想開口,誰知卻被別人搶了先,那說話的人還是平時一直看她不順眼的,說出來的話也是句句諷著她,頓時更是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