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跳舞的女子非但不領情,反而一臉的憤恨。朱玉潤倒也不以為意。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新奇沒錯,只是不要越了市井的底限。」從袖筒里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緩緩遞至女子手上。
女子訝異地看著銀票,眼神里卻生出了幾分寒意。沒有推拒朱玉潤的銀票,女子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一轉眼,便消失在牆角。
「真不明白小姐為什麼發善心救這白眼狼。」綠娥氣鼓鼓地望著離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兩口。
「可能以為郡主搶了她的風頭吧。郡主,或許您不該給她那票子。這種人心氣高,怕是反而會嫉恨郡主。」縹雲諾諾的在一旁插話。
朱玉潤聞言,望向縹雲的眸里充滿了笑意︰「縹雲有長進。這女子怕是被我看穿了心事才嫉恨我。看她剛上場的樣子,分明是想通過跳舞博些艷名。名聲在外,自然就會有富家子弟追捧。若不給她些銀子,怕她不好向身後的事主交待。」
「怎麼樣,小看我們小姐了吧,我們小姐可是女秀才。」綠娥攬了朱玉潤的胳膊,「快把手給我瞧瞧,雖然我趁人不注意在香火盆里加了不少醋,可你放了那麼久,回去還是要擦些祛熱毒的藥膏才成。」
「等你想起來,手都斷了啦~~」朱玉潤捏著綠娥的鼻子,回眸凝視著有些不知所措的縹雲,心生歉疚。「縹雲,我只是不想當個單純的被人耍來耍去的棋子;剛剛讓你為我擔心了。」
縹雲鼻子一酸,回想起那些排在府門外提親的人和茶樓里攀附粉侯的言論,不由得同情起人前一臉笑意的朱玉潤。「郡主,我明白了。」
綠娥笑著拉起縹雲的手︰「這下子好啦,以後小姐又多個人可以欺負了,就不用總是扭綠娥的耳朵鼻子了。」縹雲不好意思的笑笑,抬起頭,朱玉潤亮閃閃的黑眼楮映入眼簾,一如既往的純淨美麗。
醉龍盛宴剛一結束,李知微便離開了中心廣場。據小吏來報,西郊關押重犯的牢獄,出了件天大的事︰剛剛抓捕歸案的昭定第一要犯怪盜一枝梅死了。
原本這一枝梅憑著刺殺皇帝未遂的罪行也該上京御審後問斬。但就在押運上京的頭一個春日燦爛的午後,在古鶴郡懷化縣西郊的牢獄里平靜的死去了。京都來驗尸的仵作意味深長地指著一枝梅撞破的頭蓋骨定下了死因。
負責西郊牢獄的獄官和西郊隸屬的懷化縣知縣一早侯在李知微府上,待李知微進門時,兩人正在前廳忐忑不安的踱步。
「林爺,您看我們如何回復聖上……」負責西郊牢獄的獄官,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被他稱作林爺的,正是舞龍隊上的彩球青年林逸風,他背著手,薄薄的唇角向上揚起︰「這一枝梅和牢獄中的犯人們在放風玩「躲貓貓」的時侯被捉弄踢打,不小心撞到牆壁,遂不治而亡。」
「林爺……這……林爺,您可得救救小人……」懷化縣知縣王平章顫顫巍巍的,就差沒擠出兩滴眼淚來。
「反正新君也是想找個借口掃除那幾個前朝余孽,一枝梅是如何死的,怕他是不會在意。越荒誕的借口,就越是證明這些余孽的力量不簡單。」一旁的古鶴主事人李知微若有所思的說。
林逸風微微點了點頭,收起事不關己的模樣。
「多謝賢弟提點。」李知微遞了個眼色給了仍在擠眼淚的王平章,那人變臉的速度也是極快,轉瞬間換上一副皺巴巴的笑臉「林爺好手段,小人告退。」待那知縣和獄官走了,李知微才慢悠悠地走到茶案旁坐下。
「粉侯的女兒倒是個有意思的。」林逸風一邊把玩著手上的白玉扳指,一邊將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湊到鼻下。
銀票有著淡淡的紫羅蘭脂粉香,還混雜著一股說不明的古怪皂角混著檀香的味道,約莫是那個許了大話卻無法兌現的女人身上的,思及此處,林逸風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朱老爺畢竟是聖上親命的御用商人,家里還有公主坐鎮。賢弟還是要三思而後動,兄言盡于此,賢弟可要好好思量,不要誤了自身的前途。」李知微不慌不忙地掀開茶蓋,輕輕撇了兩下,方才抿了一口。
林逸風面上的笑意愈濃,「李兄多慮了。生意上的事,我一向都沒興趣。小弟一向只問江湖風月,這仕途和錢途還是李兄接管比較好。」
李知微心知再說下去也是無趣,隨便敷衍了幾句天氣人文,便告辭了。
瞥見書房案上大紅的喜帖,林逸風隨手攤開,喬玉書和顧芸芸的名字赫然紙上。將喜帖遞給一旁的侍從青木,青木當即會意︰主人定是要參加喬玉書的婚宴,還須趕緊置備禮物才好——對著林逸風畢恭畢敬地做了告退的手勢,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