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內,老管家望著這個月已經換了三次的門檻嘆氣。
房內,朱玉潤正對著一對鎏金耳贊不絕口,縹雲見狀急忙拿了首飾盒子過來,「小姐,這對也收了吧?」
朱玉潤摘下耳上掛著的翠玉銀環,笑著遞給縹雲「還是幫我收起這對吧。」
「小姐還是老樣子,拿到新東西就要上身,總也沒有箱底存貨。」綠娥一邊調侃,一邊給幫朱玉潤戴上那對鎏金孔雀。
「小姐,你見過鄭公子?」滴珠好奇的問。
「哪個鄭公子?」朱玉潤皺著眉頭,卻始終想不起一個鄭姓男子。
「小姐戴的,不就是鄭公子送的?」
綠娥恍然大悟的捂了嘴偷笑,「小姐是變相的收‘門檻費’吧?」
這要是換了普通人家,收了求親人的禮物,就意味著答應婚事。可對方是郡主,而且是收了禮從來都不退的郡主,可送禮的人不但沒減少,反而更多了起來。
比起從不收禮的顏貞郡主,朱玉潤待嫁似乎更靠譜一些。于是,送禮的人更加挖空心思地挑選禮物,爭取在東果郡主面前混個好品味的臉熟。
待到午時,一大早派去給司徒震卿送信的縹雲才回來,悻悻地道︰「司徒公子不在。」
朱玉潤失落了片刻,卻又立刻擺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九師兄大概是忙著選武林盟主的事情吧。」
自從兩人看戲歸來之後,感情確實增加了不少,司徒震卿也總是有意無意地向她滲透司徒山莊交給他這下一代人的光榮使命——參加武林盟主競選。
說起武林盟主的人選,必須的——從年齡二十周歲至四十周歲的江湖人士中產生。只要通過三道測試︰
1、筆試——江湖論
2、情景測試——各門派熟悉度、門派模擬管理、突發事件處理
3、實戰——拳腳兵器技術考究
這武林盟主一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白了,主要是配合朝廷每年對各門派的檢驗,處理武林糾紛,受理門派擴增,減冊及新門派登記的初步審核。薪俸也是一式兩份,一份是朝廷放的官俸銀子,相當于四品官的待遇,按年發放,官員享受的各項福利待遇都一視同仁;一份是各門派每年繳納管制銀子總數的兩成。
銀子事小,面子事大,因此該職位也便得炙手可熱起來。加上有些不願出仕的武林人士,武林盟主及屬下的管事執事,到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沿襲本朝開元始皇帝定下的規矩,本朝的宗室女子不得與官宦人家聯姻,娶郡主一級的宗室女子,自本代起兩代不得為官;至于公主,更是「禍」至三代。也正是如此,顏氏皇族及宗室的貴女們個個恨嫁卻又個個難嫁。
平頭百姓都希冀自家快些出個大官光耀門楣,何況是一些商戶富戶?雖說娶金枝玉葉也是祖上添光,但畢竟要幾代不能翻身。一朝當了官,聲名大旺自不用說,即便是娶妻納妾,也來得自由。
若是娶了這些貴女,不僅家里得當菩薩一般的供著,納妾收小統統都得上報專管皇家婚事的宗制府。多半是批不下來,又得罪了公主。想那先帝的阜寧長公主,便是近四十歲了,還未嫁出。
武林盟主及管事執事的新規一出,似官非官,自是有不少人揣測聖意——多半是為了宗室貴女謀郎君。
要說這皇室宗女,皇帝的妹妹基本上已經徐娘半老,不是人家的娘,估計也早都名‘姐’有主。皇帝的女兒,大都是正在發育長身體的妙齡幼女。
雖說這時代男二十,女十六已經是適婚年齡,但要等到這幾位妹妹出嫁,也得個年。于是,正值婚假年齡的各位王室宗女變成了炙手可熱的聯姻對象。至于武林盟主,這報名的年齡限制,自是直指正值適婚年齡的郡主兩名。
朝中上下一致嘆服昭定帝的一箭三雕——這適合宗室貴女的年輕少俠,這不就有了麼?!
何況,說是全憑實力威望的推選,可誰人不知——如若和皇室有了姻親關系,憑借著自家夫人的裙帶這層花邊關系,怕是省力不少。
昭定帝對這兩位嫡親兄妹的兒女們可謂寵愛有佳,更何況,就算當不上江湖盟主,以顏氏郡主的地位,也不難混上個一官半職;更別說這兩位郡主都是花容月貌的美嬌娘了,就算是為了美人,也值。
朱玉潤對武林盟主這一閑職實在沒什麼興趣,福利不錯,事務不多,但也不至于讓武林中人個個都趨之若鶩。
說來說去還是幾大山莊為了爭當只領頭肥羊,意氣之爭而已。對于自己的郡主身份,朱玉潤搖了搖頭,要真是新君有意啟用自己親眷,怕是早為兩位適齡郡主指婚了。
無耐當局者迷,朱玉潤只得耐著性子看著一位又一位江湖少俠,甚至是中年俠客,上門送禮。
想起司徒震卿,朱玉潤唇邊漾起一絲甜蜜的笑意。雖說九師兄家事武功都不是最頂尖的,但為人溫潤如玉,武功嘛,能保護一家老小,夠用就行,不必太天下無敵。
朱玉潤掐指數著日子,居然有小半個月沒有見過司徒震卿了。縹雲來來回回去打探,也總是不在,要麼就是睡下了,要麼就是正在接待著某位武林人事,反正自從上次出游後,司徒震卿就一直很忙。具體忙些什麼,無人知曉。
每日,司徒震卿照例地給黎海龍和朱氏夫婦問安後,就外出了;晚上,帶著一臉疲倦,每次看到他生硬擠出的笑容,朱玉潤都覺得一陣心痛,說不上幾句話,就留下他單獨休息了。偶爾,司徒震卿也會有一段空閑的日子,指導一下她的劍法,或是兩人一起到市集上轉轉。
見縹雲又是一臉挫敗,朱玉潤嘆了口氣,到小廚房拿了盤點心,徑直向司徒震卿住的偏園走去。
房里果然沒人,園里的侍從見了朱玉潤連忙行禮道︰「郡主,司徒少俠一大早就出去了。」
早知道司徒震卿不在,朱玉潤點頭道︰「我知道了。」
侍從瞥見朱玉潤手里的糕點,連忙推開房門。司徒震卿走得匆忙,連床褥也未來得及收拾。公主府的婢女一向脾氣大得很,對于主子沒有特意交待照顧的人,總是不管不顧的。除了黎海龍,一干師兄弟都是自己動手整理居室。
朱玉潤看著凌亂的床鋪,想起那個總是溫和,一身整潔的九師兄,啞然失笑。將糕點放到台面,一旁的侍從機靈地體察到了郡主的心思,早早喚了幾個雜使婢女過來整理床鋪。朱玉潤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好笑地想著九師兄被自己發現邋遢行跡後的表情。
做慣了整理工作,幾個婢女三兩下就將床鋪和凌亂的衣服整理干淨。
為首的一個婢女抱著一團髒衣,上前問道︰「郡主,司徒公子的衣物是否要送到洗衣房?」
朱玉潤點了點頭,道︰「仔細瞧瞧,別將衣物里夾帶的重要東西一並也下了水,就好心辦壞事了。」
很快,婢女便將衣物整理清楚,衣物里夾帶的物件也都整整齊齊地放在台面。為首的婢女瞥見幾塊繡花手帕,忙笑道︰「司徒公子可真是對郡主上了心,帕子都不離身。每件衣服都揣著一塊。」
綠娥聞言卻立刻變了臉色,為首的婢女見郡主身旁的大丫頭臉色不善,連忙捧著髒衣服出去了。
待房內清淨後,綠娥忙拿起那幾塊手帕,瞥見一塊綠竹,確實是郡主的手筆,方才拍著胸口道︰「小姐可真會瞞人,綠娥時時跟著您都沒見到這手帕是怎麼送出去的,小姐的妙手可真是練得大成了。」
朱玉潤亦拿起帕子,道︰「這帕子也髒了,拿去混在那衣服里一並洗了吧。若是九師兄問起,咱們就說沒看見,只當是和髒衣服一起洗了。」
綠娥會意的點點頭。
晚上,許久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司徒震卿拿著朱玉潤最愛吃的翠玉青瓜來了。
站在門口,司徒震卿見綠娥和縹雲都站在門外,疑惑地道︰「郡主歇下了?」
綠娥想起雪白少俠的床鋪,登時笑道︰「可不是,郡主今天對著一堆髒衣服髒被子的,回來就頭疼先睡下了。」
想起那塊綠竹手帕,綠娥接過司徒震卿手里的盤子,打趣道︰「司徒少俠這青瓜是親手拌的?可洗手了沒?」
司徒震卿尷尬的笑笑,道︰「這是小廚房的手藝,那我就不叨擾郡主休息了。」言畢,又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向綠娥道︰「姑娘可曾見過髒衣里有一封家信?」
綠娥撓著頭,髒衣服里明明只有幾塊手帕,沒有半張紙。想起朱玉潤的囑咐,便對司徒震卿道︰「這個就不知道了,當時洗衣的幾個怕郡主見了髒衣不雅,直接拿去洗了。」
司徒震卿似乎松了一口氣,隱隱听見朱玉潤房門內似有響動,連忙道︰「那我趕緊去洗衣房找找。」
房內,朱玉潤臉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