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透露了小道消息給趙美人,黃立棠便不再理會趙美人遣過來‘商討對策’的女官。只要挑動得林逸風對喬玉書下手就好,其他的事情,他連想都不願多想。
當初不找趙美人,是怕趙美人萬一重新得寵,會直接對朱玉潤不利。可如今,趙美人失寵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自然無需自己多費心提防。
至于嚴宣徽,只要林逸風出手報復,朱玉潤不忍心看見林喬二人斗得兩敗俱傷——自然會央求他出面相助。黃立棠暗想︰這個時候,只要自己隨意想個能讓嚴宣徽露出真實面容的法子,昭定帝定然就不會同意這樁婚事了。
不過,黃立棠雖然不理會趙美人遣來的女官,卻是暗中讓自己在宮中的內線‘提醒’了趙美人幾句——這事兒萬萬不可心急,更不能催著林逸風行動,否則在昭定帝面前露了馬腳,可沒有人能保得住她了。
趙美人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眼下她只想著能夠狠狠地報復公主府,黃立棠對自己顯然很有誠意,居然將這麼一個天大的秘密透露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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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注意力轉移到趙美人身上,朱玉潤思索了許久道︰「元玉,這事兒要不要跟皇帝伯伯報備一下?」
嚴宣徽卻是搖了搖頭︰「如今皇上還對他有一絲歉疚,若是知道他聯合了趙美人,怕是只有死路一條。」
面面俱到固然偉大,維護自己卻也並不可恥。嚴宣徽心疼地看著一臉愁容的朱玉潤,無從開解。
朱玉潤捂著額頭,內心卻是掙扎不已。若是置之不理,事態可能會愈發嚴重;若是攬事上身,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就要激發更大的矛盾。
愁到不能再愁,朱玉潤反而有一絲釋然︰有些事情壞到一定程度,便會莫名其妙的好轉,因為實在是無法更壞更糟了。目前,也只能希冀事情向好的方向發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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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風獨自一人坐在書房里,愁思並不比朱玉潤少上幾分。
那趙美人的用意,昭然若揭。他反復思量著那秘聞的真實性,倘若那秘聞是假,自己自然不用理會。只等那喬玉書風頭過去,再做打算。若那秘聞是真的,林逸風被自己的假設嚇了一跳。
若是昭定帝已經知道自己和喬玉書的關系,那麼他再有任何動作,不但會牽連臨風山莊,恐怕自己也難逃一死。那麼這趙美人給自己傳話的動機就頗值得推敲。
既然趙美人知道自己不會同皇家硬踫硬……林逸風眼前突然一亮,那必定是希冀自己與那維護皇家,陷自己于兩難境地的人為敵。
林逸風苦笑,這個陷自己于兩難境地的人,不僅僅是自己的恩人,更是自己思慕了多年而不得的女子。無論如何,自己都不會將怒火遷到她的頭上。
畢竟,當年若不是她在雪夜中伸出援手,便沒有今日的自己了。活命尚且不能,何來報仇一說?
林逸風原本一腔的憤恨,想到朱玉潤這以自身名節受損換來的暫時平靜,頃刻化得煙消雲散。事關生死,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擔憂自己出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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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日照淡淡,杳音湖旁的石頭案上,嚴宣徽正執筆作畫。一旁挽袖研墨的朱玉潤,眼目清明靈敏,舉止安靜相宜。兩人遠遠望去,便似極了一副水墨畫卷,嫻靜雋永。
冬日將盡,部分臨湖的枝上已經凸出些許新發的芽,鼻間已經隱隱能嗅到一股草木更新的清新氣味,淡薄而綿遠。
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過密密的樹枝輕柔地撫在石案上,隨著枝擺微微地變更著位置。
嚴宣徽筆下畫的,卻是杳音湖的春景圖。雖是比對著冬日景色,可草木花朵卻是往年里的模樣,在筆下栩栩如生。
畫中有個美人的側影,卻是兩人初在神仙堂見面時的模樣。朱玉潤面色微紅,嗔道︰「那時你總是給我吃閉門羹。」
想起昔日,嚴宣徽不由得微笑。將筆遞給朱玉潤,柔聲道︰「還欠一個應景的題畫。」
朱玉潤會意一笑,一手清秀行楷︰「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陌上花已開,請君緩緩歸。」
嚴宣徽擊掌︰「前一句是小潤兒的心思,後一句卻是應該由我來講。」
二人相視一笑,神仙堂登時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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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房門緊閉,光線昏暗。只有書案上放置地兩盞宮燈,將案上映得明亮。仔細地對比著宮中女官的出入記錄,昭定帝眉頭緊蹙。
暗衛躬身道︰「皇上,卑職已經核對過記錄,確實只有趙美人的貼身女官出入得頻密。一開始卑職也並不起疑,可次數多了,卑職便留了心,這才訪查到這女官竟是去林逸風公子府上的。」
對于昭定帝來說,趙美人早已因為趙成才行凶一事漸漸失了寵,近日里,若非暗衛特殊稟告,怕是連有無這號人都忘了個干淨。
神情嚴肅,昭定帝低聲道︰「可知這女官找林逸風是為了什麼?」
暗衛道︰「屬下不知,可是據探查,這林逸風只見過女官一次,便再也不肯讓那女官進門了。」
昭定帝聞言更是疑慮重重。難不成趙美人知道了什麼內情——知道自己對林逸風格外優厚是因為喬玉書是自己的親弟?略略一思索,沉聲道︰「速傳黃立棠來見朕。」
不多時,內侍便引著黃立棠到了御書房。不待他請安,昭定帝劈頭問道︰「你可知道趙美人遣了女官去找林逸風?」
黃立棠搖頭,但又似想起了什麼︰「不過趙美人倒是找到臣,和臣說了些有關頌王爺的秘聞。當時臣只覺得她乃一介女流,又是**中人,便沒有放在心上。」
昭定帝怒道︰「糊涂!如今她找到林逸風,很可能說得也是頌王爺的事情。」
黃立棠忙跪倒在地︰「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昭定帝重重嘆了一口氣,急急將黃立棠扶起來道︰「這若是**其他人知道,倒也沒什麼。偏生這趙美人記恨上了敬敏公主和朕,怕是希冀借著林逸風報復朕也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