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宣徽沉吟了片刻︰「那就要看這中毒之人同我的關系如何了。」
「……?」
「關系好,自然是拼了修習性命不要,救上一救。」
「若是關系不好呢?」
嚴宣徽抬了抬下巴,若有所思道︰「那不是正好?費事我下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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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毒之事並非空穴來風,神仙堂眾人皆是神色凝重。
有武功在身的人,大都是安全的。環顧四周,這毒似乎都不具備針對性。朱玉潤扳著手指計算著身邊不會功夫的人——皇家的人都可以排除,那麼就剩下鐘離淺,還有,趙美人!
難不成黃立棠想將毒藥栽贓嫁禍到林逸風頭上?
這件事是皇上的密令?亦或是黃立棠私下為之?
眾人各有各的想法,都是低頭不語。
綠娥卻是神色緊張道︰「小姐,綠娥也不會武功……」
朱玉潤笑道︰「這毒下在你身上,可是浪費得很。」
綠娥振振有詞︰「我可是小姐的心頭肉呢,若是有人毒害,小姐定會為我討回公道。」
眾人啞然,毒害一個女侍,林逸風說白了也就是多賠些銀錢。還真是浪費了這聲名在外的‘八連環’。
嚴宣徽卻是眉頭緊皺。
既然是嫁禍,黃立棠很可能要將目標就放在皇室中人身上。而且十有**就是昭定帝或是南岳王。只有這樣,才能制造轟動的效果,而且由于事態嚴重,多半都是抱著寧肯錯殺三千,不能放過一個的心理。
林逸風被栽贓嫁禍,必定會奮力反撲,將喬玉書的身世統統抖落出來。如此一來,昭定帝精心布置的朝廷與江湖一統的構想便會徹底分裂。江湖中人必定視朝堂為仇敵。
朱玉潤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昭定帝和南岳王雖然有些拳腳功法,卻全然沒有修煉內家功力。可黃立棠如此行事,陷害林逸風,甚至分裂朝堂和江湖中人,又是為了什麼?
一個念頭從朱玉潤腦海閃過,微微一挑眉便听見嚴宣徽斬釘截鐵道︰「不行。」
朱玉潤好笑︰「想想也不行?」
「想也不行!」
這啞謎著實困難,神仙堂眾人面面相覷。朱玉潤卻是心知肚明——黃立棠很可能就是沖著自己,下這毒,很有可能是想破壞自己的定親。畢竟自己和嚴宣徽的寢室就是武林和朝堂的聯姻。
冷哼一聲,嚴宣徽挑眉道︰「就讓他下毒,大不了我解就是。」
不老天女咳嗽︰「這毒可不好解……」
嚴宣徽明白她的顧慮,笑道︰「無妨,折損個幾年修習倒也不礙事。」
不老天女不以為然,眸色卻是深了幾分。
長青仙子湊近她道︰「我也能。」
不老天女眸子里的水汽褪去,笑嗔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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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朱玉潤和嚴宣徽緊張揣度黃立棠毒害之人的當口,卻傳來東都郡主顏貞病危的消息。不光是朱玉潤,整個皇室都是驚愕異常。
歷來皇室宗女婚後早夭往往是因為日子過得不順心,憂思成疾。而顏貞和司徒震卿在人前恩愛有加,怎麼會突然就急病難醫了?
昭定帝派了太醫團隊會診後得出——顏貞中了毒,而且是劇毒。
司徒山莊就差沒有整個翻過來了。只要是和顏貞有過接觸的,無論是下人還是路人都統統被司徒老頭送交了官府。
太醫束手無策,南岳王卻突然想起朱玉潤的準夫君嚴宣徽來。親自到神仙堂相請。朱玉潤和嚴宣徽心中俱是一驚,中毒?不會這麼恰巧吧?
匆匆趕到了司徒山莊,司徒震卿正在院外等候。雖然步子焦急,可神情卻看不出有多悲傷。見了朱玉潤,眼里閃過一絲落寞︰「師妹……」
朱玉潤嘆道︰「九師兄,我都听說了。我們先進去看看吧。」
房中彌漫著一股藥味,是幾味常見清熱解毒的草藥混合起來的香氣。顏貞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唇角烏青,面色慘白,手臂上青筋暴突。偏偏兩頰粉紅,唇角上翹,呈現一幅似笑非笑的模樣。
「信石無靈。」嚴宣徽端詳了許久,便開口道。
朱玉潤卻是轉向司徒震卿道︰「九師兄,貞姐姐一直就是這個模樣。」
司徒震卿肯定地道︰「沒錯。」
求助地望向嚴宣徽,朱玉潤柔聲道︰「可有救治的法子?」
嚴宣徽點頭︰「用面堿兌水灌下去,多出幾次恭就無事了。」
眾太醫驚愕,這是什麼法子?中毒灌點堿水就完了?那還要郎中做什麼?
為首地老太醫搖頭晃腦地道︰「不可不可,這堿水都是用來刷鍋刷碗的,人怎麼能喝呢。」
南岳王卻是早已命人勾兌了堿水過來,先交給嚴宣徽確認無誤後,便給顏貞灌了下去。足足灌了兩大碗,顏貞便有了反應。昏天黑地地吐了半天,竟是有了神智。
見女兒有了氣息,面色唇色恢復了些,南岳王老淚眾橫,只是忙不迭地拉著嚴宣徽的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待緩過神來,第一句便是︰「嚴堂主可知道這毒是怎麼下的?」
掃了一眼司徒震卿,嚴宣徽淡淡道︰「這信石無靈說穿了就是‘一品紅’的汁液,想來是郡主誤踫了毒花所致。」
顏貞的貼身女侍恍然道︰「郡馬前些日子送了郡主一些很漂亮的花兒,會變色的,可以慢慢變化出七種顏色來。現在妝台上還有一些用水養著呢。」
南岳王急步走到女兒妝台前,果然在鏤空花樽里插著不少極為美麗的七色花朵。
司徒震卿神情極為震驚︰「怎麼會這樣?我同貞兒外出游覽,貞兒見這花兒別致,特意要我去峭壁上采的……」
南岳王擺擺手道︰「賢婿莫要慌張,這花兒即便是我看了也生出幾分喜愛來。也難怪貞兒任性。」
朱玉潤听了司徒震卿的話,卻是一點兒也不相信。司徒震卿最厭惡這些花花草草,當年即便是為了自己,也是命隨身的小廝前去采摘。
顏貞最愛司徒震卿,對他簡直是百依百順,豈能不顧他的脾氣要他去峭壁上采花?心下登時明白了幾分,冷意從脊背竄上來,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哆嗦。
手上一暖,朱玉潤的小手卻是已經被嚴宣徽的大手整個包進掌心。源源不斷的暖意傳來,朱玉潤這才略略安定了心神。
她並不打算揭穿司徒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