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優瑞亞說我父母居然給我留了信物,我不禁呼吸急促起來,嘴唇顫抖著問優瑞亞︰「您見過我的父母?他們是什麼樣的人?父母留給我的到底是什麼?」
優瑞亞皺了皺眉,搖搖頭說︰「我沒有見過你的父母,當初是抱著你來到我家的一個女人將它交到我手里的,她交給我時,叮囑我說只有等你成年,並且這個國家安寧太平,沒有戰亂時再交給你;她讓我一定要把東西藏好不能看,否則就會帶來災禍;所以,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知道這樣東西一定不簡單,害怕它會帶給你不好的影響,所以也一直沒有告訴你這件事。」
听到此時,我才明白地點點頭,說︰「原來如此。」同時心中升起無數的迷惘與困惑,我的父母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他們交給優瑞亞的又是什麼呢?而他們現在又身在何處呢?
「海倫,你听我說,既然我現在不能再替你保管這樣東西了,我也只能把它交給你。但你听媽媽的勸,要麼就一直藏好不要看,要麼你在打開看之前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它一定不是一樣簡單的東西。」優瑞亞抓著我的手,用灰藍的雙眼緊盯著我說道。
我咬著唇點點頭。
隨即,優瑞亞便拉著我的手返回她的房間。
進了房間後,優瑞亞又坐到床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我閑聊,我也端著個水杯,一面喝水一面隨意地應著,就像什麼事也沒有一樣。過了一會兒,優瑞亞說︰「海倫,我有點累了,你給我讀點詩歌來听听吧。」
我看到她眼中一閃,明白她意有所指,便點頭問道︰「好啊,媽媽想听哪個詩集的詩呢?」
「書櫃最上排最右邊的那本詩集。」
我便起身走到書櫃前,打開玻璃門,踮著腳將最右邊的一本套在黑色皮袋里的書取下來,打開按扣,掀開外皮一看,《長短詩集》的書名就顯現在眼前。
我拿著書走回床邊,就听優瑞亞說︰「給我讀里面的《破碎的花瓶》那一首吧。」
「哦,好的。」我應道,翻著目錄,看到《破碎的花瓶》在第25頁,便將書翻到25頁一看,一個深棕色,開口用線縫上的小布包就呈現在眼前。我看了看優瑞亞,她凝視著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然後說︰「翻到了嗎?翻到了,就給我讀吧。」
「好」我便一面輕輕將那布包放入風衣的內包,一面讀道,「馬鞭草枯死在花瓶中,花瓶踫到扇子裂痕暗生,扇子只是輕輕一踫,裂痕在悄無聲息間生成……」
當我讀完時,看到優瑞亞眼神深遠而憂傷,眼角還泛著晶瑩的淚光,似乎已經陷入對往事的追思之中。我不禁握著她的手,說︰「媽媽……」
她幽幽地輕嘆了一口氣,說︰「這本詩集是我丈夫在我們結婚時送給我的禮物,我最喜歡的就是這首《破碎的花瓶》,可是當我得知丈夫已經戰死沙場後,我就再也沒有看過這本詩集了。」
我沉默地看著手里的書,心中的震顫在無限擴大,才明白這本詩集不但是優瑞亞愛情的見證,也是她一生痛苦的回憶,更是她孤老終生的寫照!
「海倫,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建這座孤兒院嗎?」過了一會兒,優瑞亞問道。
我深情地看著她說︰「是因為您有一顆仁慈關愛的心,您不想讓我們這些因戰爭失去父母的孩子孤苦無依。」
「是啊,當年我和丈夫才結婚一個月,他就上戰場了,後來,這仗一打就是七年,他雖然立了三次戰功,最後卻再也沒有回來,我們也連個孩子都沒有。但是,在這七年里,因為戰爭出現的孤兒卻越來越多,每次我在路上看到被遺棄的孤兒,都覺得很不忍心,所以就把孤兒們都帶回了家,我的家也就慢慢成了孤兒收容所。其實當年有很多孤兒並不是真正的孤兒,他們都是軍隊里一些高官的孩子,這些軍官因為沒有時間照顧孩子,就把孩子全部都托付給了我。最開始全靠我自己家的收入來供養他們,直到我丈夫先後被國王授勛為騎士,被三軍總司令追封為烈士,才有了這座國家出資興建的慈濟孤兒院,我也才帶著孩子們來到這里,到戰爭結束時,很多孩子都被領了回去,留下來的就是真正的孤兒了。如今這一晃,二十多年就過去了,很多孤兒都長大了,我也老了,不中用了,也沒有人會在乎了呀!」優瑞亞慨嘆道。
我放下書,伏到優瑞亞的胸口,用雙臂摟著她,傷感地說︰「媽媽,你沒有老,一點都不老,你會一直健康年輕,我也會一直照顧你保護你,不管發生什麼事!」
優瑞亞撫著我的手臂,感動地說︰「海倫,謝謝你!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孩子,從小就懂事又體貼,現在你也長大了,還這麼掛念著媽媽,媽媽已經覺得很欣慰了,你只要把你自己照顧好就行了。」
「那怎麼行?你是把我養大的媽媽,我怎麼能光顧自己呢?你放心吧,不論有什麼事,我這個女兒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堅定地說道。
當夜幕降臨,剛吃過晚飯時,優瑞亞就讓我快點回去,說天色晚了很危險。我只好答應,她便送我來到院中。晚風漸起,天色漸暗,滿眼皆是寒冬的蕭瑟之感,我和優瑞亞慢慢地向前走著,只听她低聲緩緩地說道︰「海倫,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她停下腳步看著我,繼續說道︰「你的名字——海倫是你父母給取的。當年,那個女人告訴我你的父母已經給你取名叫海倫了,只是她不願意告訴我你的姓,所以我就給了你我的姓。因為我怕告訴你這件事,你會一直追問下去,所以就只告訴你說你沒有名字。你不會怪我吧?」
我搖搖頭,握住她的手一笑,說︰「不會了,媽媽,我明白你的苦衷。」
她欣慰地點點頭,然後用不舍的眼神環顧這座孤兒院,說︰「海倫,謝謝你今天來告訴我這個消息,讓我有了心理準備。其實我並不怕他們來抓我,我早在救下那名反叛者時就想到這一天了,到現在我也不認為當初的舉動是錯的,因為我問心無愧,我只是舍不得這里,舍不得離開托普和孩子們。」
「媽媽,你不要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盡全力幫你的。」我堅決地對她說道。
「我相信你,我的孩子。」優瑞亞伸手撫著我的臉,溫柔地一笑,然後用深沉的眼神看著我說︰「孩子,你也要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事,你的心就是指引你的明燈,只要你隨心而走,你就不會後悔。我這一生只做了一個月的妻子,也沒有孩子,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這家孤兒院,到現在我也不曾後悔,因為我一直在隨心而走,我已很滿足。」
我點著頭,深情地望著她,說︰「我知道了,媽媽,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