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疏離與落寞
第二天一上班，上校就在周一的例會上公布了將我和哈維德調換崗位的決定。自然這又在秘書組里引起了一番騷動，而我沉默不語的表現更讓大家紛紛揣測上校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與此同時，同事們看我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久違的不屑與冷傲，除了哈維德和泰西以外。
在我同哈維德進行了工作交接後，他還熱心地幫我收拾整理了新辦公桌，講解了通訊秘書的一些工作要點，並說如果以後我工作上有什麼問題，隨時都可以找他幫忙解決。
泰西則在中午拉著我一起去食堂吃午飯，還不斷寬慰我說上校這麼做是符合常理的，他現在要將王室的人聚集在他身邊才對。我笑著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分析。雖然她並不知道這里面的隱情，但我還是從心底里對她的寬慰表示感激。她的確與其他貴族不同，不會時時將身份差別擺出來，而是會像朋友一樣待我，說著一些同齡人都會說的話，讓我感覺很輕松。也許我真的可以和她做朋友呢，我暗暗地想道。
雖然剛剛接手通訊秘書這份新工作，還有些不適應，但這一天忙完，到下午六點時，我竟然就可以下班回家了。我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桌上已經安靜無聲的三部電話，再看看坐在門邊正忙著接電話的哈維德，才明白通訊秘書的工作真的比專屬秘書輕松很多。這麼說來，我以後每天都可以準時回家了。
可是，這突然的輕松又讓我有些難以適應，心里總覺得空落落的，缺了點什麼。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收拾好背包，跟哈維德打了個招呼，便向門口走去。待我背著包走下後樓的白色石梯後，便下意識地回頭向上校辦公室的窗口望去，只見窗戶玻璃上反照出一片桔紅色的夕照輝芒，耀眼又奪目，讓人無法看清里面，只能看到半開的窗戶旁，收攏在窗邊的海藍色窗簾在輕輕隨風擺動著。
上校應該還在里面忙碌吧，我揣測道。一種深深的失落感彌漫在心間，以後就只能這樣遠遠地望著他的辦公室了，不管有什麼工作，都需通過哈維德和蘭妮向上校轉達，再也不能和他直接面對面了，更不用說給他打掃房間，為他泡茶了。
昨晚上校和我在操場上散步的情景已漸漸遠去，他對我說的話漸漸變得虛幻而不可觸及，心中的欣喜與溫暖之感也漸漸灰暗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濃的惆悵之意。
我背著包轉回身，仰望深藍中泛著橙色霞光的天空，自嘲地一笑，暗道︰就這樣吧，我和上校也許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
一個星期就這樣不溫不火地過去了，蓋博的大清剿行動也終于結束了，秘書組的工作也順利渡過了繁忙的改制過渡期，逐漸恢復到以往的狀態，而我的工作也更加清閑了。每天接打一些電話，收發一些對外郵件，再做些內部聯絡和統計報表，基本就無事可做了。
而哈維德則一天到晚忙個不停，看著他一會兒坐在電腦前寫報告，一會兒接打電話，一會兒接待來訪官員，一會兒又陪著上校進進出出，我就好像看見了曾經的自己一樣，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再看看上校，他一如既往地嚴肅冷靜，沒有任何異樣，即便偶爾單獨遇到我時，他也只是毫無表情地瞥一眼對他敬禮的我，便擦肩而過。我心中那無論如何壓抑，依然會悄然滋生的小小期待也一再破滅、消亡，以至于我都害怕再遇到上校，不想再體會那種摔到谷底的疼痛之感。
而周圍的同事對我的態度也迅速冷卻下來，基本恢復了以往不理不睬的狀態；特別是蘭妮，又對我恢復了趾高氣揚的姿態。這讓我在感覺好笑的同時，也不禁感慨人居然可以變得這麼快。
不過有一點倒是讓我意識到上校調開我的這個決定確實是個明智之舉，因為我的事情很快就在情報科盡人皆知，瑪格麗特也不例外。現在，她在看到我時，眼中明顯多了一絲毫不在意的淡漠與無視。看來，上校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只要我離開了權力與機密核心，面臨的威脅就會少很多。不過，這也讓我明白瑪格麗特確實是個危險人物。
因為現在下班早了，我就有了更多的空閑時間。于是，一連三天晚上，我都在孤兒院過的夜。一方面，是和優瑞亞及孤兒院的孩子們聯絡感情；另一方面，也是想讓自己開心起來。每天晚上，我陪著一群孩子做做游戲，講幾個故事，然後再和優瑞亞、托普爺爺聊聊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郁悶的情緒也緩解了很多。
只是因為涉及到機密，很多事我都只能對優瑞亞一語帶過，比如那塊金質勇士勛章，我只能說是由于工作表現突出得來的；而對于我的調職，我也只能說是上校需要將王室成員聚集在他身邊的緣故。因此，很多相關的個人感情問題我都無從講起，只能悶在心理，擱在一旁。可是，當我一個人獨處的時候，這些問題就會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如漲潮般，充溢整個心房，讓我無力抗拒。
好在到了星期天早上，蜜雪兒的一通電話又讓我有了一點可以期待的東西，她說因為現在沒有清剿行動，也沒有戒嚴措施了，政府已經批準她們今晚七點可以在藝術劇院舉行舞劇公演了；她說我如果沒什麼事，就可以先到藝術學院去看她和同學彩排。
我自然是欣然答應，並決定趁此放松一下心情，感受一些新鮮的東西，不能總讓自己沉浸在不切實際的感情糾葛之中。
于是，我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來打掃房間，洗衣服，買儲備食品。中午睡了個午覺，下午兩點過時，便換上一身粉紫色的洋裝套裙，將一頭烏黑的卷發披散在肩上，再拎起上次參加王宮宴會時造型師給我的白色手包，走出了家門。
很快，我就坐上了一趟開往國立藝術學院的公車。雖然是陰天，春寒的意味還很濃，但因為是取消戒嚴後的第一個星期天，公車上還有不少乘客。車外的大街上也冒出很多行人和車輛。看來，大家都想趁此機會感受一下自由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