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可愛與可恨
見泰西居然會對我和莫圻的事情如此熱心。我才明白她剛才執意進來幫我整理會議室的真正原因就是她想了解我和莫圻昨天有沒有什麼進展。想到這里，我暗自無奈地笑笑，她哪里知道昨天發生的一切根本就是個設好的局呀！
為了轉移話題，我一邊查對著資料架上擺放的資料，一邊對她說道︰「好了，不要說我了，說說你和杰生吧。看你們倆昨天玩得那麼開心，真是濃情蜜意，讓人羨慕呀！」
「呵呵，我和他還不錯吧。現在他每天都會給我發簡訊，我們每個星期都會見兩次面，要麼一起去逛馬路，吃小吃，要麼就在他打工的樂器店里听他彈奏樂器，然後幫他一起推銷樂器。他真的好風趣又多才多藝耶！不僅會演奏好幾種樂器，還會做各種表演，然後又很會講故事和笑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一點都不悶，特別開心！」泰西滔滔不絕地形容著，臉上滿是一副甜蜜陶醉地樣子。
「哇，看來你真的已經墜入愛河了！」我轉身看著她逗趣道。
「嘿嘿。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挺喜歡他這樣的男生，雖然看起來胖胖憨憨，其實卻很機靈又很風趣，還很懂得體貼人。」泰西紅著臉笑笑，隨即，她抬眼看向我，問︰「對了，海倫，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呢？」
「我？！」我怔了一下，對她突然把話題轉回到我身上還沒做好準備。
「對呀，到底你想要什麼樣的男生做你的男朋友，或者說，什麼樣的男生最吸引你呢？」泰西眨眨眼楮，笑著問道。
我垂下眼簾，努了努嘴，思考著什麼樣的男生最吸引我呢？腦海中卻已浮現出上校那英氣逼人的形象。我心里一顫，隨即又不禁微微搖頭，自嘲地一笑，轉頭看著資料架，淡淡地應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呢……」
「哦？是嘛？」泰西用一副故作深沉的口氣道，「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我就來幫你分析分析吧！」說著，她就走到會議桌上的又一個麥克風前，故意「嗯嗯」地清了清嗓子，然後對著麥克風用粗嗓音說道︰「現在就讓我來猜一猜。我們情報科美麗、聰明又能干的海倫小姐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呢。」
我忍著笑意，在整理清單上記錄檢查情況，就听泰西用調侃的口氣繼續說道︰「看起來，她對昨天那位帥氣開朗的丹尼爾先生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嗯，可能這種活潑外向型的男生不能吸引她；那麼，是不是……成熟穩重型的男生會對她比較有吸引力呢？」
我笑而不語，繼續檢查資料架上的資料刊物。
泰西則故作沉吟般地繼續自語道︰「嗯，那我就來想想看，誰會是那種成熟穩重型的男生呢？」過了片刻，她忽地提高音量對麥克風說道︰「哦！我想到了！海倫是不是喜歡……上校啊？」
我一怔，詫異地回頭望向她，只見她正帶著一種狡黠的笑容瞅著我，眼中似乎含著許多話語。
難道她看出來了？我怔怔地望著她，不知做何回應，只囁嚅地說了聲︰「你……」
卻見她忽爾想到了什麼一般，目光一定，又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不安地沖我擺著手，急切地解釋道︰「啊，海倫。你別生氣。我不是借機想說前段時間你被瑪格麗特綁架的那件事啦，我沒有那個意思，你別誤會哈！」
我笑了笑，應道︰「哦，沒事，我明白。」
泰西憨笑了一下，誠懇地看著我解釋道︰「我真的不是想說那件讓你不高興的事啦。我知道，你已經被那事弄得夠心煩的了。其實……我是想說，我真的覺得你好像滿喜歡上校的呢，就在綁架事情之前，沒有那些風言風語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感覺了。」
「哦，是嗎？」我眨了下眼，望著她。
她點了點頭，「嗯，特別是之前你還是上校的專屬秘書的時候。那個時候，雖然你是我們所有秘書里最忙的一個人，工作最辛苦，壓力也最大，可是我覺得你好像也是樂在其中的，天天為上校做這做那，從沒喊累，特別是在面對上校的時候，你顯得特別認真專注，似乎眼里看到的只有他一個人。」
「是麼？」我自語般地回應道，我表現得如此明顯嗎？沒有想到泰西早就有這種感覺了。隨即，我又淡淡地一笑，若有所思地說道︰「嗯，泰西，你說得沒錯。我想……我的確是喜歡上校的。只不過。這種喜歡近乎于一種崇拜似的喜歡，就好像對某種英雄人物一樣的喜歡吧。我是因為上校的支持才能在情報科里站穩腳跟的，他在我心里，就像是無所不能的英雄一樣，又有智慧又有氣度，人又那麼帥，所以，我真的對他產生了一種崇敬又依戀的感覺，特別是在做專屬秘書的時候。不過，我也很清楚，我和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里的人，除了工作的關系，不會有任何交集，所以，我不會去做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只是想把這種感覺保留在心里，當作一份美好的回憶。」
泰西理解地點點頭，輕嘆了一聲，道︰「我完全明白你的感受。像上校這麼完美的人肯定會有很多人喜歡的。」頓了一下，她又說道︰「其實，我之前也對希爾中尉有這種感覺呢。」
「哦？是嗎？」
「是呀！希爾中尉長得也很帥，人又特別溫和可親，也很招人喜歡呢。」泰西一笑。「不過現在就不一樣了，自從和杰生認識了以後，我就覺得以前那些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還是自己身邊真切實在的感覺最重要。」
「哦，是這樣啊。」我笑道。
「對啊，呵呵。所以啦，海倫，你也要趕緊找個男朋友，把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甩掉，讓自己真正擁有一份踏實的愛情，那才是最重要的事啦！」
「遵命。我的愛情顧問。」我笑道，「你可算是參透了愛情的真諦呀！」
「呵呵，說不上參透，只是有點感悟罷了。」泰西一笑，回道。
過了一會兒，她又若有所思地輕嘆口氣，道，「可是，人家都說愛情是盲目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呢。」
「哦，為什麼會這麼說呢？你對杰生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我拿著裝有整理清單的文件夾向她走去。
「沒有。可是，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那就是他是皮庫里族人，而我是羅曼梅斯族人，雖然我們家在羅曼梅斯族里也只算平民階層，但我的家里人肯定不會同意我和一個皮庫里人在一起的。爸爸媽媽一直都說我一定要找一個貴族軍官，這樣才能讓我們家跟著發達起來，所以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告訴家里人我和杰生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和他這樣還能維持多久。」泰西垂下眼簾，撥弄著一個麥克風的開關，一臉失落地說道。
「原來又是一個因為等級和身份而引發的問題呀。」我放慢了腳步，心有所感道，目光也不禁投向了會議室右邊與放映室相隔的灰藍色玻璃牆，那上面高懸著國王和三軍統帥的大幅畫像。
「海倫，你說我該怎麼辦呢？」泰西無助地望著我。
我望著那兩幅畫像思忖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她，微笑道︰「泰西，看起來你似乎總在做出格的事呢。」
「嗯？什麼意思？」她一臉不解地看著我。
我走到她身旁的一支麥克風前，按開開關，對著麥克風說道︰「你這個羅曼梅斯貴族居然和我這個情報科里唯一的平民做朋友，現在還和一個平民小子談戀愛，難道不算出格嗎？」我那清潤柔雅中透著幾分調侃的嗓音回響在整個會議室中。
「嗯……」泰西有些語塞。
「我給你一個現實的建議，可以幫你解決所有的困惑。」我走到另一支麥克風前，繼續說道。
「什麼建議？」
「很簡單。不要再和我們這些平民來往了。」我對著那支麥克風回答道。
「為什麼？！」泰西瞪著眼楮，撅起了嘴。
我一笑，走到最後一支麥克風前。按開開關道︰「因為這樣你就可以一直做個純正的貴族，而不用受我們這些平民的影響啊！」
「什麼嘛！海倫，你不用激我，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所謂的平民和貴族本來就是相對而言的，就像杰生一樣，他們家本來也是以前皮庫里國的貴族，只是因為皮庫里國後來歸降了羅曼梅斯族人，所以他們的地位就降低了。假如不是羅曼梅斯人佔領這片大陸，而是皮庫里人或者艾威爾人佔領這里的話，那我們羅曼梅斯人也會成為平民，而皮庫里人或者艾威爾人就會成為貴族；這些所謂的平民和貴族的劃分只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結果罷了。」泰西反駁道。
「嗯，有點道理。所以，你有什麼結論嗎？」我笑道。
「我的結論就是，我是不會接受你那現實的建議的。本來我們就不應該劃分出那麼多所謂的等級界限，不論屬于哪個族，所有的人民都應該在這個國家里平等和睦地相處，要不然國王也不會推出中興計劃，上校也不會響應中興計劃而把你這個平民招進情報科了，而我，更不會和你做朋友了。」泰西理直氣壯地應道。
「哇，講得真好！」我兩手一合，對她贊賞地拍起手，笑道︰「沒想到如此復雜而尖銳的一個問題被你幾句話就說明了，泰西，很棒哦！看來你也為你和杰生之間的難題找到了答案哦！」
泰西眨了眨眼，忽而恍然大悟般地說道︰「哦，海倫，你是想說我可以不用管杰生和我之間的身份差異，繼續和他交往下去嗎？」
我一笑，道︰「呵呵，其實這並不是我想說的話，而是你想說的話哦！只不過，你通過我表明了你內心的真實想法而已。」
「嗯，好像真的是呢。」泰西努著嘴思忖了一下，說道。
「既然你並不是那麼在意你和杰生之間的身份差別，那麼我想如果讓你因為身份的關系而與杰生分開的話，你一定會不甘心，也不會感到快樂的。與其如此，何不順從自己的心意所求，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呢？摩爾院長曾經告訴我說，每個人這一生都會遇到真正屬于自己的愛情。可是如果不尊重內心的真實感受，為外物所困惑，就會離真愛越來越遠，自然也就無法獲得幸福。她還說，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的心就是指引我們的明燈，只要隨心而走，我們就不會後悔。」我繼續說道。
泰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嗯，你說得對，我的確應該先考慮自己的內心感受，而不應該太在乎其它的東西。我現在和杰生在一起很快樂，如果真的因為身份的問題和他分開的話，我一定會很難過。他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個對我這麼好，帶給我這麼多快樂，又和我這麼談得來的男生。如果我真的和他分開了，也許以後我都很難再遇到這樣的人了。所以，我現在應該好好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至于其它的，以後再說，畢竟這可是我真正的初戀呢！海倫，謝謝你，幫我解開了這個難題。」泰西如釋重負地一笑，走上前來凝望著我，真誠地表達著自己的感激之意。
我也欣然一笑，握住她的手說︰「不要客氣啦，泰西，其實，我才要謝謝你呢！」
「謝我什麼？」泰西眨眨眼楮，有些不解。
「謝謝你剛才有關貴族和平民的精彩演講啊！謝謝你那麼振振有詞地表示願意和我做朋友的決心啊！謝謝你讓我感受到特別溫暖的感覺，也帶給我更多的希望，讓我相信我們這個國家一定會越來越好啊！」我以開玩笑的口吻表達著內心的感激之情。
我的確很感激她，因為她剛才的那番話解開了我心中的一個迷惑，那就是我是否應該像莫圻那樣對所有羅曼梅斯族人都深懷恨意。泰西的話讓我明白到，我完全沒有必要那樣做，因為屬于哪個族並非是事情的關鍵，什麼樣的人才是一切的本質。
可恨與可愛的並不是民族，而是人的內心。不論是哪個族，都有可恨與可愛之人。盡管有很多羅曼梅斯人曾經侵略他國，濫殺無辜，到現在也在延續著欺壓他族的暴行，但也有很多像泰西和摩爾院長這樣的羅曼梅斯人，他們同樣擁有愛心，同樣渴望民族和睦，同樣也反對霸權，所以我沒有必要因為民族與身份的關系而限制自己內心的情感，更沒有必要強迫自己將仇恨與不平投注在一個民族的所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