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公公——」
那低沉的聲音突然喚道,跟在身後的成公公身子隨即一整,俯首听命,
「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這件事,朕不希望還有其他人知道。」懶
成公公立即心領神會的點頭應了一聲,他當然知道皇上說的是哪件事,當時在屋子里就他們三人,皇上自然也知他看到那塊玉佩了。其實賢王年幼時深得先帝寵愛,時常伴于先帝近身,膝下玩耍;成公公曾經服侍于先帝跟前,自然目睹了賢王的成長,對于先帝曾經最看重的這個身嬌命舛的皇子,心里不免總有一種惻隱之心。
「皇上,」
成公公低聲下氣的叫喚了一聲,不敢抬頭,
「賢王他只是一時糊涂了」
皇上薄涼的唇角劃過一絲淺淺的殘笑,沒想到連自己身邊的這個食古不化的老奴才,都要替他求情,他的皇兄——果然是深得人心啊!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是一時糊涂,他也不想再去深究了!不管是與否,那個答案現在對他都不應該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個人的心、那個人的態度!
腦中忽然浮想到那張秀美蒼白的臉,她含情脈脈的眼里只有那一個人的身影,心又是一陣難以承受的刺痛。他連忙阻止自己——不可以再想了!自己一定是瘋了,她本來就不是自己心目中意想的人,他為何要去在意她?對自己來說,她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人,他絕不要讓自己再想她了!蟲
宮牆雖高,卻擋不住空穴的風。翌日不到天明,雖然原因不得而知,但是整個宮里都知道了一件事——皇後娘娘被打進冷宮了!
消息也傳到了明翠宮,若芷听到這個消息時,似乎便以心知肚明。
別人可以不知,她這個局中人又怎麼不明白?昨日的晚宴,姐姐和賢王都未參加,她便猜中了幾分。真正令她震驚的是——皇上此次的反應竟然會如此強烈!讓她心里不自覺的滋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恐慌和不適之感。
皇上來明翠宮的時候,臉色尚見不喜之色。若芷只是親自給他斟了一杯君山銀針,便靜坐其旁,也不多問。
她適才已從皇上隨行的宮人口中得知了情況︰一大早就有小公公向他匯報說皇後娘娘又病倒的消息,他卻故作罔聞,不予理會;
那張郁郁寡歡的俊容上眼眸黯沉,沒有以往任何時候她看到的那一種自負和張狂,她靈利的眼光分明看出他眼底的一絲擔憂,卻又刻意的強忍著。
她心里突然有了一股極大的失落與酸脹,眼神幽怨的凝視著他,連你也開始動搖了嗎?曾經的暄之哥哥是如此,為什麼如今連你也快要變成這樣?我們才是如此的相近、相配,不是嗎?
「再過三天,大哥就要隨著凌蘭公主一同回去高麗了啊!」
若芷故作輕松的找了一個話題,想打破了這沉寂的僵局,不過說到這上面還是難免有些傷感于懷的,
「那麼遠的地方,以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皇上果然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感慨萬千︰
「令尊這回只怕真要傷心了,家里的獨子——梅愛卿真的是朕的良臣」
「爹平日常說,要效仿東漢末年的蜀國明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若芷清秀的面目閃過一絲無奈的笑痕,
「若是親耳恭听到皇上的夸贊,他或許可以了此夙願了。」
「那倒不然,朕平日夸贊他,他總是說受之有愧。」
皇上淡笑否認,的說道,「要了此夙願,恐怕是解鈴還須系鈴人吧。」
若芷突然頓了一下,似是猶豫了片刻,才輕描淡寫的問道,
「三日後的送行,皇上會讓姐姐去嗎?」
皇上眼中驟然一閃,臉色些微變動了一下,又迅速恢復如初的冷峻。
若芷默然的看在眼里,在心里發出一絲輕嘆。
「朕已經下過禁令,不會準她離開景秀宮的。」
「為親人送行也不準嗎?」
若芷眼色深深的注視著他,悵然不已,「或許真的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皇上默然不語,腦子里卻一直在想小福回稟的話,她都已經臥病在床了,就是他準了,她也未必能去!定是昨日私自出宮受寒的結果,明明是她罪有應得,自己卻一直心憂到現在。她如今差不多是身處冷宮之中了,自己只說過不準她出來,並不是真想讓她自生自滅。若是真沒有人去管她,那麼嬌弱的身子,或許很快就會香消玉損了吧!
「皇上?!」
看到皇上突然從榻上束身而起,若芷顯得有點詫異不解,皇上俊眉微蹙,俊臉上憂心忡忡,看起來一副很急切的樣子。
他側過臉瞧了她一眼,
「朕有事要先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她很想直接問他,何事如此急切?卻欲語還休,或許就算她不想承認,心里也應該料到那個結果了吧?
望著他疾步而去的瘦削修長的身影,她微微抿緊紅唇,就如同他剛進來時的那種憂色一樣,不是為了那個人,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