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單純的琉璃只知道開心,殊不知自己已經被卷入這場至命的紛爭游戲中了。良久,她才輕吸口氣,拍拍琉璃的手背道︰「既然入得宮來,就得將你那毛燥性子改改,凡事都要小心謹慎,輕言細語,萬不能得罪哪位主子明白麼?」懶
「明白啦,相爺已經交待過琉璃了。」琉璃一笑,嘴角的梨窩若隱若現,為這個無邪的笑容增添了一絲燦爛。雪芙卻又是悵然一嘆,邁著蓮步繼續往雲和宮里面行去。琉璃和香兒慌忙跟上,唯有韻兒仍舊呆立在原地不知在思慮著什麼。
直到前方傳來一聲平淡無波的呼喚,韻兒才微微一愣,將不小心神游的神智拉回現實。抬頭,剛好接觸到雪芙那譏誚而淡漠的目光,她又是一個警醒後慌忙跪地垂頭︰「奴婢該死,奴婢剛剛又在閃神了,請娘娘恕罪!」
「這些個日子以來,你哪日不在閃神?本宮倒想知道你究竟為何事總這般心不在嫣?」雪芙的表情一變,露出了一抹微笑,那笑容即讓人感覺比頭頂的嬌陽還要溫暖。隱藏在溫暖下的那一層冰冷,卻沒有任何人發覺。
韻兒未料到她會如此問話,突如其來的緊張讓她心跳變得急促,慚慚地幻化成汗絲由額角滲出。情急之下將頭低得更低了,嗚咽出聲道︰「奴婢的娘親病了,奴婢卻不能到娘親的床前盡孝,所以才會忍不住閃了神,求娘娘恕罪啊!」蟲
雪芙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那目光似乎要將她整個人看透般,許久才開口說道︰「心焦家人何罪之有?每個人都有焦親人的時候,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本宮允你五日假回家探親。」
每個人都有焦家人的時候,沒錯!她的家人都處在極其危險的境地,她又何嘗不焦?母親受著父親的控制,姐姐又受著月夜的控制,從何時起她才可以過上家和萬事興的日子?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平凡人家隨手可得的東西,到了她身上卻永遠都像天上的繁星一般。明明夜夜都能看見,卻遙遠得模不著觸不到。
韻兒驚疑地抬首望著雪芙,眼角的淚珠晶瑩,像極了兩顆泛著光澤的金珠。她自是料不到雪芙會隨口就許她五日假,心里既驚又喜,縱逝之後是黯然。因為皇妃雖尊貴,卻沒有許婢女假期的權利,雪芙的許諾不過是空談罷了。
雪芙明了她的心思,輕微一笑,道︰「你去找管事雲嬤嬤,一切自有定奪。」說完從頭上拿下那只讓玉妃氣紅了眼珠的翡翠頭簪,放入她的手中︰「這簪子你拿去罷,給你的娘親買點營養品,還有,把我宮里的千年人參也拿去,本宮怕寒畏熱吃不得那東西,留著也沒用。」
韻兒臉上的錯愕越深一重,縴指握著那枝價值連城的翡翠簪子,一時間既回不過神來。就這麼久久地盯著雪芙,仿佛頭一次看見她般。
雪芙不待她有任何反應,玉足一轉,邁步跨入雲和宮大門。轉身的那一刻,吟在嘴角的笑意瞬間成為一抹嘲弄,再不是那個如嬌陽般溫暖人心的笑。淺藍拽地宮裝由青石階梯上迤邐而過,美麗而孤傲!
婢女的地位雖低,在這個混雜的後宮之中卻顯得可輕可重,想要今後的路走得平順些,將人心收擾過來總是好的。自入主雲和宮那日,雪芙便已覺察到韻兒的異常,每個宮的婢女都是由玉妃娘娘親自分配,很顯然,韻兒是玉妃娘娘派在她身邊的眼線。
若非如此,今日早上白玉琪與自己換裝時,她不會那般魂不守舍,玉妃娘娘亦不會這麼快知晚宮裝其實是白玉琪一手刺劃的計謀。韻兒本是個話不多且膽小的女孩,想要悄無聲息將她收買過來並非難事。
雪芙穿過院中那一棵老梨樹,正欲邁入屋子時,身後突然傳來白玉琪的輕喚。她下意識地駐足,回身,瞧見白玉琪正一臉拘謹地對著自己笑。那笑容半點都不像平時那般高傲且不屑,倒是客氣得很。雪芙自是明了這一笑代表著什麼,淡然地睨著她,道︰「想必妹妹是想要回那翡翠簪子吧?遺憾,方才姐姐一高興便將之打賞給下人了。」
她一早便料定白玉琪會找自己要回那簪子,卻還是毫不猶豫地賞給了韻兒,顯然是有意這麼做的。白玉琪一听這麼貴重的東西既賞給了一個下人,頓時驚得瞪大雙目,臉色亦是瞬間一變,驚駭道︰「你說什麼?你把我的簪子賞給了下人?」
雪芙絲毫不將她的憤慨放在心頭,依舊用不冷不熱的聲音道︰「既然妹妹把東西給了我白雪芙,便是我白雪芙的了,高興賞給誰就賞給誰,有何不可麼?」語畢轉身對香兒道︰「本宮累了,替本宮放一桶熱水泡澡。」
「是,娘娘。」香兒邁步入屋安排去了,雪芙隨在她身後進去,行了幾步再度駐足,回身冷冷地盯著氣得抓狂的白玉琪,聲音如表情同樣冰冷︰「白玉琪,我白雪芙只容忍你這一回,絕對不會有下次。」
這一次的宮裝事件,雖然白玉琪完全不顧念姐妹情分,但她願意看在白玉琪是自己親妹妹的份上饒恕她,不與她一般計較。人的忍奈有限,忍無可忍之時便無需再忍,且白玉琪並不值得她再忍第二回。
那一襲華麗宮裝在格子門間一閃,再也瞧不見。白玉琪對著那閉緊的格子門啐上一口,方才憤憤然地轉身往西宮的方向行去。
從小,娘親就教給她許多生存之道,在愛情里面,沒有手足情義,亦沒有血濃于水的理念。誰能笑著活到最後,誰就是贏家,她必須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