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曦整個人從睡夢中驚醒,確定打斗真的發生在車外的一刻,迅速撩開車簾,走出馬車。
魚肚白的天幕下,光線不明,何況千峰峽的山間道路上還飄渺著薄霧,稍遠一點的距離人面都看不清楚。
「子諾,保護太子。」子言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懶
安曦定楮一看,君臨墨一身青衣飛向自己,神色嚴肅,仿佛一切在他的預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看不清他此刻神情的虛實,緊隨其後的是他的武侍子諾。
「進去!」
君臨墨抓住安曦一把丟她進了婚車,手上多了一把冰藍色的長劍,發著幽藍的光,似鬼魅的麗影,讓人不寒而栗。
君臨墨將手指叩攏放在口中仰頭看著飄渺的深山,一聲長嘯……
千峰峽的峰頂隱約傳來一陣列隊部隊沖下山的聲音,鼓震耳膜。
子諾將劍提在胸前,側首看君臨墨,「主子,你真是料事如神。」猜到千峰峽肯定有埋伏,早就布下了冥月軍隊。
君臨墨提著劍,看著將婚隊沖得七零八散的成群黑衣殺手,濃眉緊蹙,「子諾,並不盡然。」
他猜對了有人會埋伏在千峰峽,他以為劫持自己的人會是他——秦玄陽。
可是,這群人不是秦玄陽的人,反倒像一群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每一刀都快很準。竟然這些殺手只殺冥月的人,對亂竄的暄日隨嫁人群視而不見,好像是在幫助自己人一樣,可君臨墨能感覺到,他們不是暄日殺手。蟲
君臨墨能否定秦玄陽的另一個原因是,秦玄陽是個極為坦蕩的人,他若想奪回自己的女人,定然不會蒙面,光明磊落的做事是他對秦玄陽無法不嘆服的地方。
「主子,小心。」
子諾冷面提劍一掃,將一根射過來的箭劈斷,已經有五個黑衣殺手朝他們殺來了。
安曦听著外面的交戰,哪里會安安靜靜的躲在車內,如果她猜的不錯,外面的人應該是軒轅炎之來救她了。
安曦提起裙擺,飛腳一踢,踹開了車窗,直接跳下了車。
「站住!」
已經被三個黑衣殺手纏住的君臨墨見到安曦跳車,大喝一聲,準備朝她飛去,想跑,恐怕沒那麼容易。
紅色嫁衣的安曦看了一眼君臨墨,返身朝馬車來時的路跑去,鬼才會真的站住。
「啊!」
君臨墨藍劍長劈,震飛三個黑色衣人,很快飛到安曦身後,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突然,一排密密麻麻的銀針射來,君臨墨眉梢一挑,放開了安曦。
一個挺拔的身姿突然從天而降,墨發飛舞,一身白衣清俊的入謫仙,只是面上帶著一只白狐的面具,露出狹長清波放肆的眼楮。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安曦,眼底似乎含笑,讓她驀然一驚,是他,炎。
「呵呵……看來本太子這婚結的倒是有些血腥啊,而我的太子妃也夠讓人垂涎的,不過,就看兄台你有沒這本事了。」
君臨墨說完,提劍一躍,與白衣男子對打起來,一黑一白,刀光劍影,身影飛梭。
安曦看著對戰的君臨墨和軒轅炎之,清秀的眉宇微微擰著,從私心講,她當然是希望軒轅炎之能贏,而且是速戰速決,因為她看到越來越的冥月軍隊從千峰峽上沖了下來,與軒轅炎之帶來的黑衣殺手絞纏在一起,而那些暄日的隨嫁人員都早以不知所蹤,是死,也或者跑了,躲了。
原來君臨墨早就預防埋伏好了,看來她真是小瞧了這個外表嬉皮的太子爺了。
「太子妃,請。」
子言不知何時飛到了安曦的面前,手中搖著羽扇,臉上居然帶著淡淡的笑意,一把抓住安曦的手,想將她拽進婚車。
「放開我!」
安曦秀眉一挑,右手長拳直擊子言的面門,她可不是待宰的美羊羊。
子言縱然知道安曦有些功夫,卻沒料到她的手法如此之快,一下躲閃不及,生生挨了一下拳頭。
好快的身手啊!
「太子妃如此不配合,莫怪子言失禮了。」
子言再次上前,這次卻是不敢掉以輕心,羽扇帶起陣陣含著內力的強風直襲安曦。
安曦快速閃過,心中暗叫,不好,他居然不用近身攻擊,遠距離進攻對沒有內功的她最是致命。
「欺負女人,似乎不太好看。」
也不知從哪兒竄出一個男人,長劍斷了子言的攻擊,將安曦護在身後。
安曦一愣,哪兒來的?聲音沒听過,身姿沒見過,一身勁裝也擋不住他滿身的貴氣,似乎常年養尊處優,身上的香味甚是高檔,清而不俗。
子言笑,「喲,看來今天的對手還真是不少啊,太子妃背後的仰慕者真多。」
說話間,子言已經與勁裝男人斗在一起。
安曦轉身看了看四周,天空漸漸亮起來,山間冷兵器打斗的聲音卻一點也沒有停止的意思,軒轅炎之的人和君臨墨的人不相上下的揪斗在一起。
她不等了!
安曦縱身躍起,腳尖踏在山邊的岩石上,用力一蹬,躲過幾個打斗的人,跑到一匹馬前,翻身上馬,勒緊韁繩。
「駕——
大馬踏蹄而奔,背上的紅衣飄舞……
「子諾,攔下她!」君臨墨大吼。
君臨墨和軒轅炎之同時看到準備撤離的安曦,心中竟是同時一緊,她想去哪兒?
距離安曦最近的子諾聞言,腳尖勾起地下一刻尖銳的石頭,內力十足的飛射出去,打穿了大馬的肚子。
嘶——馬聲哀鳴,四肢跪地,栽倒在路上。
安曦縴細的身子在地上迅速翻滾幾圈,看準一顆樹樁,手掌撐住,借著反作用力,翻身而起。
軒轅炎之和君臨墨已經將打斗的戰場從遠處朝她逼近,他們的意思很明顯,輸贏勝負定要分出,而她,絕對不會允許離開。
隱隱的遠處,仿佛是很遠的遠方,又感覺很近的山腳,安曦听到一陣整齊的氣震山河的響聲。
那聲音,一下一下擊打著她的心房,仿佛與她的心髒跳動著同一個頻率。
鼓動人心的聲音一點一點從遠處逼近……
千峰峽的峽谷和山間漸漸被那陣蕩氣回腸的聲音響徹……
安曦心口一緊,在原地旋轉幾圈,為何她總絕對對這道好似從天際傳來的聲音這麼熟悉而期盼。
仿佛是自己的本能一般,安曦對著千峰峽的與了雲霄的山頂大喊。
「阿陽……」
一聲‘阿陽’久久傳繞在此山彼山之間,瑩轉的聲音,直敲人的心房。
那一聲,仿若含了千年等待。
那一聲,仿若帶著泣血的深情。
那一聲,只是一聲,無需其他語言,便讓人怦然心顫。
那一聲,是她最直白的呼喚,不帶雜質,不帶仇恨,只有她望眼欲穿的情思。
山下
早已听到山峰高處交兵之聲的秦玄陽騰馬直追,那陣交兵之聲讓他心下不由得緊張,害怕那個不會保護自己的人兒會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盡管,他兩天兩夜未合眼;盡管,他兩天兩夜滴水粒米未進;
他更想問她,曦兒,你傷著沒?
阿陽——阿陽——阿陽——
赫然,從山頂傳來一聲呼喚,那聲呼喚在這千峰峽的群山中被折射成很多句呼喚,竟像一首浮世的絕唱,盤亙在天空里。
只那一聲,秦玄陽原本揪痛得無以復加的心髒豁然清甜而脹滿著千絲萬縷的喜悅。
策馬而追的每時每刻,他都想問那個婚車上的人兒︰
你就那麼想逃離我嗎?
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原來,只需她一聲呼喚,他所有的陰霾全部都消散……
原來,只需從她嘴里發出最透心的長吟,他這一世的糾葛便霍然明朗……
原來,他的曦兒,只是他的曦兒,他一個人的曦兒。
曦兒,我是阿陽,等我!
秦玄陽身下的高頭駿馬似乎已經體會到主人的心焦,日夜奔馳的長途跋涉之下竟然還有著力量帶著他飛奔那個讓他醉心的女子。
整齊的馬踏之聲近了,近了,更近了……
安曦扭頭朝濃霧深處的來路看去,一個模糊的身影破霧而來,身姿瀟灑飄逸,氣勢如虹……
她的眼前呈現的仿佛是一場天地浩大君臨天下破軍而來的繁華絕世畫卷,那畫中之人,便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男子,一身紫袍,如神般尊貴無雙……
那副畫面,她有生之年再不曾忘記。
後來,她終于明白,原來,一眼,即是,萬年。
阿陽……
安曦渾身止不住的輕顫,來不及思考從何處來的眼淚盈滿了她的眼眶,嘴唇翕動,卻是怎麼都喊不出那兩個字。
阿陽……
你可知,此時,你的名字比千斤更重,你的身影比畫中人更華美,重的我喚不出,美的我不忍眨眼。
「曦兒……」
秦玄陽的聲音從霧中傳來,像是情人間最親密的情話,那是尋愛的男子終究覓得情人的深情,厚重而熾情憾人心扉。
眼中紅色的點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或者說,她的身影從未在他心中有片刻的不清晰。
一剎,听到了若久違了太久的聲音,安曦的眼淚滑過臉龐,再也不遲疑的朝白馬上的男子跑去……
「阿陽……」
若說之前安曦那一聲引項呼喚毫無預警震動了軒轅炎之和君臨墨原本堅定她誰都不愛的那顆心的話,那麼這一刻,她朝紫衫男子奔跑的情景徹底震碎了他們心底那根早已繃得要斷裂的弦。
那一聲,他們自欺欺人的以為只是她的無心之舉。
那一聲,他們以為她只是無助的吶喊。
那一聲,他們固執的以為她的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她還是開放在任何人都無法企及的高度的嬌蕊。
一切,似乎,都晚了。
那身縴細的血色嫁衣已經不管不顧的朝她心中的方向跑去……
白色駿馬上的鳳眸緊緊凝目在朝他疾奔的人兒,她的身後是刀光劍影,人影飛梭,一身漆黑,一身素白,同時轉頭朝她趕來。
秦玄陽心念一緊,踏馬而飛,騰空而起,朝安曦伸出手,「曦兒……」
「阿陽……」
奔跑的安曦同樣伸出手想去觸及那身紫色,她不懂為何自己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她只知道,她的心,讓她如此做。
秦玄陽身後駕馬飛奔而至的紫衛三軍從兩邊沖入冥月和黑衣殺手的對陣中,將秦玄陽和安曦護在中心。
修長的指尖觸到那方紅色的時候,秦玄陽的心頭一顆重石終沉下,右手緊緊的摟住安曦,緊的像是要將她塞進自己的身體。
「阿陽……」
安曦用力抱住秦玄陽的身子,紫色的衣袍沾滿露水,冷的有些刺骨,她卻用盡自己的力氣,緊了再緊。
「阿陽……」
秦玄陽的臉頰埋在她的發間,深深閉目,差點就來不及追上她,差點他就听不到她那聲呼喚,差一點,她就成了別人的妃……
安曦的淚如雨下,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
「阿陽,對不……」起,她在他懷中仰頭道歉,卻被他微涼的唇堵住了嘴,「唔……」
他吻住她喘息吐著熱氣的粉唇,纏綿輾轉……
原本還在相互對戰的軒轅炎之和君臨墨在看到他們親吻的一瞬,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心,被狠狠的灼傷。
他們已經到了那麼濃烈的感情了嗎?
濃到不管不顧任何場合都要感受彼此的存在嗎?
第一次,安曦沒有躲避秦玄陽的親吻,反而,有史以來,第一次抬起手,圈住他的脖頸,回應他幾乎要吸干她肺部空氣的深吻。
他的舌在她的唇內糾纏,允吸著久違的甜蜜和柔軟……
相擁的兩人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場地,忘記了周圍的人群,在群山高峽之上感受對方的熾熱,直到安曦要暈厥在他懷中,秦玄陽才不舍的放開她。
鳳眼看著面色潮紅,嬌喘非常的她,眸光柔情萬分,「曦兒,我從來都不想要你的對不起。我想要的是——你的心,你的情。」
安曦緩緩抬眼,「阿陽……」
她的心跳的劇烈,這一次她知道,不是因為她奔跑過,不是因為她與他熱吻過,而是,被他眼底的深情攪翻了心湖。
「阿陽,別這樣看我。」太柔情,太寵溺,太深刻雋永。
秦玄陽挑眉,鳳眸微微眯下。
安曦渾身虛軟,將自身的重量完全掛在秦玄陽的身上,「你看的我更自責。對不起,阿陽,我不知道你……」暗中早已做了打算。
安曦的話還沒說完,秦玄陽懲罰似地啄了她一下。
「我與你之間,不存在道歉。」
「可是,畢竟是我搗亂了你的計劃。」說著,安曦想到了什麼,氣惱道,「哎呀,你干嘛要追來,這次怎麼向冥月交代?」
「那就不交代。」
「滇域十三州的百姓怎麼辦?」安曦惱恨的幾乎
想掐死自己。
「我來處理。」
秦玄陽淡淡道,嗓音中卻帶著無比沉穩的擔當氣勢。
「阿陽,我……」
說著安曦真的恨不得自己揍自己兩下,他越保護她,越包容,越寵溺,她就越鄙視自己。
「曦兒,這兩日可好好吃飯?」秦玄陽望著她憔悴的容顏,心疼不已。
一句話,兩道深情的目光,她的淚,再次奪眶而出。
「沒有,對不對。」秦玄陽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安曦點點頭,更加收了自己抱住他的手臂。
秦玄陽輕輕的嘆息聲在安曦頭頂傳來,「為何不在帝京下車?」那樣便少受諸多的罪。
「我想的,可是我怕。」
「怕什麼?」
「怕丟暄日的面子,怕你為難,怕你不放過那些欺君之罪的人。聯姻之事我已經讓你為難一次,不能再折騰的。」
秦玄陽輕輕勾起唇角,「傻瓜……」
「曦兒,看著我。」
鳳眸鎖著那雙清靈的眸子,「曦兒,听著,比起你不在我身邊,其他的麻煩都不算麻煩。」
安曦怔怔的看著秦玄陽眼底自己的倒影,心中開出燦爛的紅玫瑰,「出了皇城我試過下車,卻沒機會了。」
「為何?」
「君臨墨識別了我的身份。」
秦玄陽了然的朝不遠處的青衣瞥了一眼,難怪,難怪他要追到千峰峽,他怕是算準自己會追來。
「阿陽,你也不乖啊。」
「嗯?」
「你肯定日夜兼程,對吧,沒東西吧?」
「等你回宮喂我。」
秦玄陽唇角的笑意還未散去,安曦直覺身子一個旋轉,被他抱著躍了丈余的距離。
原來軒轅炎之和君臨墨同時殺到了他們跟前。
安曦看著軒轅炎之和君臨墨,搞什麼,他們居然一起對付秦玄陽?
而且,炎之和君臨墨眼中都充滿了濃濃的敵意,眼底的殺意完全迸射出來,不加掩飾。
尤其是軒轅炎之,他眼底的冷酷是安曦見所未見的,她從來不知道,軒轅炎之也能冷的那麼透骨,讓人不由得打顫。
「阿陽,你先放開我。」帶著她總是不方便。
安曦推搡的時候踫到了秦玄陽的左臂,猛的被冰的顫了一下,她才發現阿陽一直都是用右手抱住她,左手一直垂著,掄起他的袖口,一口冷氣提在心口,手腕處的黑色血跡怵目驚心。
「阿陽,你?」
安曦的心好似被人撕開一個缺口,生生作痛,連聲音都在顫抖,「是不是合鈺?」
「沒事。」
秦玄陽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懷中不停戰栗的人兒。
此等情境安曦怎能不知這僅僅是秦玄陽寬慰自己的話。
阿陽,這次,我是你的安曦,只是你的安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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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在群里那群美妞的強烈抗議下,安曦總算是反應過來陽女圭女圭的愛了,我都讓他們愛了,你們木有表示咩?木有咩?
本想將‘流年婚禮’這部分劇情寫成一章的,看來還的有一章,請期待下面的劇情喲,單手的陽女圭女圭對面可是一虎,一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