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貴妃抬起手抱著哭泣的安曦,「曦兒,想想吧。人生這盤棋,怎麼走,都會錯,結局都會一樣,讓自己走的輕松點吧,別為難自己,別為難炎之,也別為難……你深愛的他。」
「娘娘……」
安曦撲在婧貴妃的懷中,如撲在母親的懷中,哭的不能自已,她何嘗不明白婧貴妃故事里要告訴她的前車之鑒。懶
阿陽的愛,不會比鎏星王朝的皇帝少多少,他容她的極限在哪兒,她無從知道;
阿陽的權勢,不會讓他忍下她和軒轅炎之發生的事情;
阿陽的脾氣,不會讓鎏星的百姓安生,那戰亂中的冥月就是極好的例子;
是否,她要重蹈婧貴妃的覆轍?
是否,她要看著背著對軒轅炎之的愧疚和阿陽遙望一生卻不得愛?
是否,她要看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流浪十五載?
阿陽,如果是那樣,我寧願與你斷情在千峰峽,那里,我們是可以放肆毫無顧忌相愛的阿陽和曦兒!
「娘娘……我的心、很痛……」
婧貴妃點著頭,「曦兒,我懂,連根拔起的愛,痛,不欲生。」
「阿陽……阿陽……」
安曦哭泣聲中低低喚著心底的名字,好像那是她最後一次呼喚,想一生都呼喚盡。蟲
夜晚,星空朗稀
軒轅炎之陪婧貴妃飯後散散步,心中卻是掛念著安曦,用晚膳的時候就感覺到她有些不對勁。
「想見曦兒?」婧貴妃直接戳破心不在焉的兒子。
軒轅炎之面露笑意,「什麼都瞞不過母妃。」
「你對她,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來了,什麼時候,皇兒你是這麼藏不住心事的人了?」
「母妃覺得兒臣是不是很沒用。」
婧貴妃慍怒拍著他的手,「胡說,誰說我皇兒沒用,我跟他急。哎……在感情面前,沒有有用沒用,只有緣深緣淺。」
「緣深緣淺?」軒轅炎之看著婧貴妃。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婧貴妃悠悠的呼出一口氣,「母妃知道她在哪兒,一起去吧。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知道阿陽是誰嗎?」
軒轅炎之忽的一怔,桃花眼里冷波轉動,心中仿佛被人燙傷,低低的問,「她又喊了那個名字嗎?」
「你認識?」
「嗯,他是……暄日王朝的君。」
暄日王朝的君!!!
這下輪到婧貴妃猛的怔了,曦兒口中的‘阿陽’是暄日王朝的君!
她雖不問國事,可暄日王朝的皇帝痛失心愛女子,悲痛之下,揮師血洗冥月的事情不可不聞。
她和鎏星皇上最深愛的時分,依舊用敬稱喚他,至多語氣較他妃有些肆意,可從未用這般親昵的稱呼,在鎏星王朝尚且如此忌諱直呼皇帝名諱,何況是暄日那樣的大國。
到底要多愛,他才許她喚他,阿陽?
到底要多寵,他才容她如此放肆?
到底要多刻骨,他才為她滅國?
在祈雲山的山頂,婧貴妃帶著軒轅炎之見到獨自迎風而立的安曦,她面對的方向正是暄日王朝的方向。
軒轅炎之準備走過去的時候,婧貴妃一把拉住了他。
「別去,此時,最聰明的做法就是讓她自己呆著,讓她可以毫無顧忌的去思念心底的那個人,讓她和過去作別。」
「母妃……」
婧貴妃吐出一口長長的唉氣,看著安曦的背影。
曦兒,到此刻,我才知道,我的故事不及你的一半,不是人物不及你的一半,而是,糾葛的感情不及你與他的一半,恐怕,你們的愛,至死都不會休……
曦兒,到此時,我才明白,我的故事能打動你的不是我的悲慘,不是炎之的悲涼,不是你肚子孩子里的存在,而是,你害怕你和他的愛情像我和鎏星皇帝一樣,你怕恨他,怕你們只能遙遙相望,怕相恨不相愛!
安曦定定的看著暄日的方向,淚早已被風干。
阿陽,你知道我在看你麼?你好麼?和冥月的戰事情況如何了?吃飯按時了?睡覺按時了?
阿陽,當我听到懷了炎之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你回不去了,只是,我總是奢望、總是盼望、總是期望你像以前一樣,突然出現我的面前,強勢的告訴我,‘你這輩子休想離開朕,別妄想離開暄日的皇宮。’
可是,阿陽,為什麼你總是沒有出現?是不是,你嫌棄曦兒了?
阿陽,你和柳苳兒很好麼?立她為皇後了嗎?很幸福嗎?
阿陽……
阿陽……
你可知,曦兒……很想你。
阿陽,請允許我懷著別人的孩子,在這高高的山頂,對你做最後一次毫無顧忌的思念,就這一次,我想好好想我們曾經的點點滴滴。
阿陽……
阿陽,請你一定要幸福,哪怕你的幸福里沒有我的份兒,也請你幸福。因為,你知道,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帶著我的愛問鼎天下、長命百歲。因為,你知道,我有多希望屬于我們的記憶里——只有愛。
「阿陽,我是曦兒!」
我曾想永遠逃離你,卻從未想過徹底失去你,那個願意用整個天下來保護我的你。
阿陽,再見,再也不見!
安曦站在風中,直到快要被夜風吹的失去思緒的時候才仿然听到身後傳來咳嗽的聲音,輕輕的轉身,看到婧貴妃正捂著嘴不住的咳。
「母妃……」軒轅炎之關切的扶著婧貴妃,為她號脈,臉色有些不好,「母妃,你身子向來弱,我們回宮吧。」
「娘娘?你們……站了很久嗎?」
安曦走到婧貴妃和軒轅炎之的前面,眼中關心之意誠摯而人熱烈。
婧貴妃溫柔的笑,「別擔心,我們站的再久,也沒有你吹的風多,倒是你,該讓皇兒好好檢查檢查身體,孕婦感冒了也不是好玩的,就算你頂的住,你肚子的孩子也不見得頂的住,多為女圭女圭想想,他是你的骨肉。」
安曦愧色浮上臉,她這個母親確實做的不夠稱職,懷孕這麼久居然沒有一天是開心過來的,也沒有好好的吃飯來滿足他需求的營養,更加沒有考慮到他是不是正在健康的成長,很多時候都任性的隨著自己的性子行事。
「娘娘,我知錯了,以後會改的。」
軒轅炎之驚訝的看著安曦,她……怎麼這麼說?
婧貴妃點著頭,笑得愈發溫柔慈愛,「好、好、好,有曦兒這話,我的咳嗽都好了,我的心,也就放了不少了。來,我們回宮。」
「嗯。」
安曦走到婧貴妃的另一邊,小心的扶著她,夜風將她心底的那些糾結越吹越遠,越吹越遠,飄出山頂,飄過長河,飄過草原,飄過雪峰……最後飄到暄日皇宮的某個宮殿門口。
一切,塵埃落定。
軒轅炎之看著婧貴妃,再看著安曦,那一刻,他的嘴角滿足的勾起,那笑容,是他十五年來笑的最幸福的一次。
那段回宮的路,成了他人生記憶里最美的一次夜景;
身邊的兩個女人,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第二天,軒轅炎之帶著安曦踏上回京城的馬車。
「母妃,您真的不隨我們一起下山嗎?曦兒和您很合得來,我也很想您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軒轅炎之將安曦送上馬車,轉身看著婧貴妃,想帶她一起回去。
婧貴妃笑,輕輕道,「這次就不隨你們下山了,你們能來看我,我很高興,這些日子積攢的幸福足夠我撐到那個讓我迫不及待想下山的理由之時。」
安曦一怔,足夠讓婧貴妃迫不及待想下山的理由是……?
婧貴妃看著安曦,眼眸笑的彎彎的,「曦兒,你說我會听到那個消息嗎?會有那個機會嗎?」
「曦兒會努力的。」
安曦說完,看著婧貴妃淺笑,目光轉到軒轅炎之的臉上,看到他也正看著自己,眼底還有驚訝和喜悅。
炎,或許,我真的該試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