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告一段落,之後兩人就不再談真假格格的事,路時昨夜沒睡好,精神十分不濟,于是大著膽子同四爺告假半天。
胤禛見他臉色慘白、眼底發青,想著自己兒子這身體已經五十歲了,也有些怕他熬不住,就很大方地準了。
本來路時沖著他在歷史上留下的嚴厲名聲還怕他不肯,準備了一大籮筐關于睡眠對人身體影響的話打算拿來說服他,哪知道根本沒有用武之地,一開始還輕飄飄地有些睡不塌實,等到老爺子表示睡不著可以去學學滿語、蒙古語後他趕緊閉上了眼楮,不一會就睡得沉了。
輕輕的鼾聲在屋內響起,胤禛瞟了榻上的人一眼,提筆在奏折上寫下一行紅字。這些日子路時學務繁重,他也沒閑著,弘歷在位僅二十四年,他當年費盡心思攢下的銀錢卻已經被敗去了一半,朝中復又像康熙末年一樣貪污成風,而呈衰末之勢的八旗也一直是他的心月復大患,他有太多事情想做,也需要去做,只要一想到百余年後大清子民可能遭到海外蠻夷欺凌,他就恨不得把大清的國力一天之內就提升起來。
兩人一個睡著,一個忙著,時間在靜謚氣氛中悄然流逝,吳書來進出伺候下意識放輕了動作,生怕打破了這片難得的平和。只可惜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般識趣,只過了個把時辰,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
大白天的路時睡得不深,很容易就被吵醒了,他坐起來,揉了揉眼楮,迷迷糊糊地問︰「怎麼這麼吵?」
胤禛隱隱地听到了些,停下筆示意吳書來出去看看,自己則站起身,走過去將還沒弄清狀況的路時拖到御案前坐下。
片刻便听得吳書來回報︰「稟皇上,五阿哥求見。」
他話音方落,就有人將大門推開,永琪越過他沖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淒聲喊道︰「皇阿瑪,你快去救救小燕子吧,皇後娘娘要殺還珠格格!」
這聲音真夠慘烈的,路時的瞌睡立即被嚇得無影無蹤,狠狠地打了個顫,呆呆地看著哭喪著臉的青年,心里很驚訝——這五阿哥怎麼跟電視上表現得不太一樣,看他一臉苦逼相,哪里還有半點風度翩翩的氣質?
「皇阿瑪——」永琪見皇帝不無所動,用力地又磕了一個頭,顫聲道,「你再不趕去,小燕子可就沒命啦!」
太夸張了吧?路時記得好像每一次皇後要對小燕子怎麼樣,結果都是不成功的,沒辦法,誰叫那只鳥武力值高,而且不管誰想對她不利她都會反抗,再不濟她也會飛,而抓捕的大內侍衛從來都不太盡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路時見身側站著的四爺指關節都握得發白了,急忙問道,「皇後無緣無故怎麼會殺小燕子?是不是她又闖了什麼禍?」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你有沒有夸大事實?」,不過他現在也不好火上澆油了。
「是為了還珠格格昨夜闖宮一事,」永琪心急如焚,卻只能耐著性子回答,兩眼都快冒火了,「皇阿瑪都已經原諒格格了,可皇後娘娘卻仍抓著不放,怎麼說都要治格格的罪,兒臣實在沒辦法,只好來求皇阿瑪相救了。」
嘖!看樣子已經動心了,四爺要是行動再不快一點這個孫子就要落入魔爪了。路時在心里撇撇嘴,真不知道這小子看中那超野蠻的小燕子哪一點了,居然為了她到皇帝面前告皇後的狀。他略偏過頭,見四爺頷首,便站起身道︰「那朕就陪你走一趟,如果被朕知道你有半句謊言,哼!」見這小子臉色一變,不禁有些得意地望向四爺︰看吧,一句話就詐出這小子的話有摻水。
得瑟,爺只一听就知道了。四爺以眼回之。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跑一趟啊?路時不解。
先讓他以為得計,再狠狠地給他一耳光,這才是懲罰人的最高境界。四爺沖垂首跟在身後的永琪撇了撇嘴。
切!路時回一個鄙的眼神,兩人結束眼神交流,雙雙走出養心殿。
***
幾人到時延禧宮正鬧得不可開交,只見皇後怒沖沖的站在室內,令妃站在她身後直抹眼淚,小燕子抱在一根柱子上,高踞在柱子頂端,已經漲得臉紅脖子粗,快要抱不住了。而一群大內高手,都在柱子下環伺,顯然已經和小燕子僵持了一段時間。
一屋子的人,驚見乾隆趕到,全都匍匐于地,高聲大喊︰「皇上吉祥!」
小燕子看見乾隆到了,如見救星,在柱子上面叫︰「皇阿瑪!我沒辦法給您行大禮了,也沒辦法給您請安了……您快救救我,這兒有一大群人要殺我!」切,真要殺你,你的小命還能留到現在?路時不太明顯地翻了個白眼,故意做出生氣的樣子,大聲道︰「小燕子,你給朕下來!」
小燕子顯然忘了之前在養心殿的教訓了,傲嬌地回喊︰「你保證我不會丟腦袋,我才要下來!」
真是欠教訓,路時怒了︰「你再不下來才要小心你的腦袋!」
他這樣說小燕子是更不敢下來了,而皇後傻乎乎地又來鬧了︰「皇上!您不能再縱容這個小燕子了,她禮貌沒禮貌,規矩沒規矩,水準沒水準,教養學問更是談不上!連我的教訓,她都公然頂撞,說話不三不四,還制造謠言,我讓容嬤嬤教訓她一下,她居然出手打人。」
路時真是無語了,你說你一國之後拿一個啥都不懂的大姑娘沒辦法,還好意思來告狀?「行了,先把人弄下來再說,這鬧哄哄的像什麼話?」路時說著又往四爺那里瞅,只是不等他開口永琪和爾泰便高聲道︰「皇上,我們去接還珠格格下來。」然後不等他應下就雙雙飛身上去,一人抓著小燕子的一只胳臂,三人像一只大鵬鳥一般的飛了下來,準確的落到乾隆面前……
小燕子一下地,立刻跪在乾隆腳下,委屈的喊︰「皇阿瑪,我在民間十八年,日子雖然過得苦,可從來沒有人打過我一下,今天進了宮,破題兒頭一道,被人甩了一個耳刮子!這個格格當得好辛苦,宮里一大堆人不服氣,恨不得把我五馬分尸!說我來歷不明,名不正,言不順!皇阿瑪,如果你真要保護我,讓我回到民間去算了!」
嘿!路時心中一樂,這小燕子你說她笨,她似乎很笨,可你說她傻,她又實在不傻,這先聲奪人,搶在皇後面前訴了以前長在民間的委屈,順便提提皇帝辜負了人家母女十八年的事,又講了現在被人欺負的慘烈,一切的源頭還是你皇帝造成的,別人拿這一點說事就是拿你的錯誤作文章,不給你面子。如果是原先的乾隆听了這些話肯定會起了憐惜之心,別說罰了,說不定還要賠個不是,可現在犯錯的不是路時,他又知道這個格格是個假的,當然就啥感覺都沒有了。
「皇後教訓你也是為了你好,你要是循規蹈矩的,誰會沒事來找你麻煩?」路時看著一干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心里有一股扭曲的快-感︰哼哼!叫你們吵我睡覺!
「皇阿瑪!」小燕子簡直難以接受,「什麼‘尋龜’,什麼‘找鋸’,烏龜和鋸子跟這事有什麼關系?我不懂你說的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小燕子現在被人打了,你還說她打得好!皇阿瑪你變了,你不疼我,你們都欺負我,虧我娘還等了你十八年,想了你十八年,到死也一直念著你,你卻這樣對我!」她心里慶幸著,還好在這里的不是紫薇,不然她知道了該多難受啊?她卻沒有想過,如果是紫薇,又怎麼會闖出這麼多禍惹得龍顏震怒?
原本路時對小燕子還有些好感的,現在可全部化成厭惡了,明明是個冒牌貨,卻整天把人家夏雨荷掛在嘴邊,真不知道她當時是真的無法反駁「一時沖動」就冒認了格格,還是她本就貪圖榮華富貴,背叛了自己的結拜姐妹。其實這種可能性還是挺大的,畢竟小燕子一開始可是「樂得像老鼠」,要不是後來在宮里隨時都在闖禍,又被皇帝打了板子,可能她還沒想到要把皇帝爹「還」給紫薇。
「朕不想跟你嗦,反正你也听不懂。」路時扭頭,「令妃你教了小燕子這麼久規矩卻沒有一點效果,朕很不滿意,就按朕早上說的給朕重新教,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什麼事是絕對不能做的,給朕好好教導,什麼時候教好了什麼時候你才可以出延禧宮。」
令妃欲哭無淚,看來皇上是鐵下心了,可是教小燕子這樣的頑石,她什麼時候才能出頭啊?「是,臣妾遵命。」令妃咬咬牙只能往肚子里吞了,眼看皇上正在氣頭上,她還是不要在這時候解霉頭的好。
「沒什麼事的話朕就走了,」路時看向愣在那里的皇後道,「皇後鬧騰了這麼久也該累了吧,早點回去休息。」說罷也不管各人的反應,帶著他家四爺擺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