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狗奴才!乾隆避開比武台上望過來的視線,心底恨恨地罵了一句。沒想到那麼一番嚴厲的訓斥過後,福爾康竟還有膽子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敢用那種眼神看自己,是誰給了他這樣的信心?莫非是……令妃?乾隆微微皺眉,心里第一次升起懷疑。
「這個人惹你不高興了?」塞婭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突然站起來,從腰間抽出鞭子,「我去幫你教訓他!」說罷竟然躍下看台,一個翻身落在比武場上。
大清這邊響起一陣輕微的低呼聲,反觀西藏那邊卻極為淡定,顯然他們的公主時常做出類似的事情,他們已經習慣了。
「塞婭被我寵壞了,請皇帝陛下恕罪。」巴勒奔嘴上說著求情的話,眼里可一點沒有自家女兒做錯了的意思。
原來「吐司」是個女控啊!路時心里汗了一把,笑道︰「塞婭公主活潑可愛,很好,很好。」
「哪里,哪里,」巴勒奔咧著嘴笑得開心,嘴里卻謙虛地說,「皇帝陛下的女兒儀表出眾,比之塞婭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路時看了一眼坐姿雍容的「紫薇」,忍笑道︰「巴勒奔過譽了。」兩人互相打了幾句哈哈,再看場中已經打起來了。
福爾康之前能做到御前侍衛,雖然有乾隆看在令妃的面子上給予厚愛的原因,但他本人也確實有些真材實料,武功還挺拿得出手,至少路時這個外行都能看得出塞婭不是他的對手,可惜的是礙于身份,他不能傷了西藏公主,暫時處于挨打、閃避狀態。
不過塞婭卻不會對他手下留情,金色的鞭子像閃電般地往他抽去,鞭鞭不離他那張俊臉。
唔,這小姑娘不錯。乾隆看得那個解氣啊,對西藏來的小姑娘好感頓生。
福爾康左右閃避間,嘴里嚷嚷道︰「臣福爾康不敢和公主交手,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塞婭大叫︰「不要客氣了,拿出本領來打吧!」說著又是一鞭直奔他的臉。
福爾康一個閃避不及,臉上被鞭尾掃到,留下一條血痕。他心中火起,不再留情,沒幾下就把塞婭手中的鞭子奪了去。
塞婭不服,冒出一串西藏話,兩人上拳上腳地又打起來,最後被福爾康用鞭子卷了她的帽子、耳環。塞婭眼見不是對手,怒氣沖沖地瞪著福爾康——這家伙一直像蒼蠅一樣盯著大清公主,她本來打算教訓教訓他,給她很喜歡的高貴公主出氣的,沒想到這個小白臉還有幾分真本事,真是可惡!听著他虛偽地說什麼「好功夫,承認」之類的話,塞婭眼楮一轉,一改憤怒的樣子,抱拳而立,嫣然一笑︰「勇士!塞婭服了!」說罷飛身回到看台,對巴勒奔嘰哩咕嚕,說了一串西藏話。
巴勒奔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塞婭踫到對手了!滿人的武功,真是名不虛傳!」
「你們西藏人也是身手不凡,連一個小公主都有這麼好的功夫,厲害!」路時眼神飄忽地附和了幾句,恨不得以手掩耳——你高興歸高興,能笑小聲點不?也虧這是在室外,要是在室內的話還不把房頂都笑飛了,唉,勞資的耳朵啊!
比武完畢之後,出乎路時所料的,巴勒奔還是向他提出了要福爾康做塞婭的駙馬。給了道旨意讓福家兩兄弟陪塞婭逛北京城打發了巴勒奔之後,路時卻百思不得其解︰奇怪啊,明明今天他看到那個小公主並不怎麼喜歡福爾康啊,怎麼還是做了這個決定呢?
「怕是打算要去出氣的。」還是胤禛看不過去,給了他答案。
「不是吧?」路時驚訝地眨眨眼,看四爺沒有說笑的意思,不由為某人掬了一把同情之淚——招惹了這麼個野蠻公主,福爾康還真夠倒霉的!所以說無論什麼事都要有個對比,在連續見識了兩個倒霉蛋之後,路時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悲摧了,甚至還會期盼一下,或許自己的愛情之路也不會像想像中的那樣坎坷?
可惜某人這個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侍衛帶來赫舍里家的消息——小少爺不甚落水,少夫人請少爺回家一趟。
「四爺,你什麼時候結婚了?」路時臉上的表情說是驚訝,不如說是被雷劈了——他在這里糾結著要怎樣才能讓四爺愛上自己,可是四爺不但結了婚,連孩子都有了,,還要不要人活了?
「是赫舍里•澤志的妻兒,」胤禛沒有留意到他情緒的變化,微皺著眉頭站起身道,「朕回去看看。」
路時忙道︰「我也要去!」
胤禛站住腳步,疑道︰「你去做什麼?」
嘴比腦快的路時一時半會間想到不借口,干脆耍賴︰「我就是要去。」
鑒于他的前科,胤禛只當他又想溜出去玩樂,沉聲道︰「你也二十歲的人了,做事情得有個輕重緩急,現在是你嬉戲的時候嗎?」
「我,」被訓了的路時眼淚汪汪,扯著衣角小小聲地說,「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也許我能幫上什麼忙呢?」
「你——」胤禛蹙著眉頭看著他。
路時一臉期盼地回望,手指下意識地扯著衣角,繞啊繞啊繞……
「去換衣服。」胤禛終于妥協。
路時跳起來,歡呼一聲︰「我馬上就換好!」
胤禛望著他歡快的背影,眉頭又收緊了些——對這小子裝可憐的抵抗力越來越低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
「四爺,這是你家啊?」路時看著眼前顯得很陳舊的大宅,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里比起附近的宅院都要差很多,更不要說同皇宮比了,四爺好歹也是皇帝,他能住得慣?好吧,他現在已經不是了,而且他也多半住在宮里,不過家里不是還有老婆孩子麼(路時想到這里,心中酸了一把),以他現在的地位,怎麼也該買個好點的房子吧?難道是不夠錢?呃,四爺的工資是多少來著?
胤禛沒有回答,也懶得回答。赫舍里氏早在康熙年間就已經敗落,澤志本人之前能做到御前侍衛,已經是赫舍里家近幾十年來最高的職位了。他經歷過赫舍里的風光,每次見到顯得破落的大宅也不免有些唏噓,不過他從來不是沉迷享樂的人,在掌握權勢之後並沒想過要翻修一下。
「大少爺,您可回來了!」管家得了迅匆匆迎出來。
「辰浩可有大礙?」胤禛邊問邊往院子里走,身後緊跟著名為路時的尾巴。
「少爺嗆了水,還在昏睡,大夫給看過了,說是受了驚嚇,其他倒無甚大事,只不過身子有些虛,要好生將養幾天。」
胤禛點點頭,沒有再問,三人很快走進一個院子,還在門口就隱隱听到有女人哭泣的聲音。
「相公!」听到開門聲,坐在床前的婦人轉過頭來,隨後驚喜地叫出聲。她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樣子,肌膚雪白,面容姣好,雙頰微微濕潤,眼中含著擔憂,卻不嘶聲竭底,顯然是大家閨秀出身。
長得漂亮又有氣質,勉強配得上四爺。路時心里酸酸地想著。
「別怕。」胤禛淡淡地說了簡短的兩個字,卻很有安撫人心的作用,婦人露出一聲笑容,讓開床前的位置,以便他看昏睡中的兒子。
赫舍里•澤志只有一子一女,女兒淑純今年五歲,兒子辰浩還未滿七歲,小家伙臉色慘白地躺在床上,眼皮時不時顫動一下,顯然睡得很不安穩。
不算前世那些,這倒是他唯一的子嗣了。胤禛伸出手,輕輕地揉開小家伙皺著的眉頭,心中升起些許憐惜。「怎麼會落水的?」
「辰浩鬧著要撈池子里的魚,丫環婆子們一個沒看住,就跌了下去。」
胤禛冷聲道︰「一幫子人都看不住一個孩子,這等無用的東西,通通打發了吧。」
「這——」婦人有心想求情,但見他一臉冷色,知是下了決心,只好道,「我理會得。」說著背過身,這才發現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身後,嚇得她掩著嘴發出低低的一聲驚叫。
路時看她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心里有點郁悶︰他是跟著四爺一起進來的好不好,用不用這樣無視他啊?
「這位是路爺,我的同僚,」胤禛轉過身,道,「他听說辰浩落了水,特意前來看望。」
婦人這時已經恢復了鎮定,福了福身︰「奴家謝過路爺。」
「嫂子不必客氣,」路時有些悶悶地道,「辰、辰浩無事就好。」他有點後悔一定要跟來了,真是自找苦吃,特意跑來看人家夫妻恩愛,自虐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