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從醫院回來，潘梅就沒再去看過範加英，不是不想去，而是怕去了踫到方華的那份尷尬。但昨晚听李珊這麼一說，滿腦子里全是範加英滿身雪花站在宿舍門口的身影。潘梅顧不了這麼多了，決定下班後去看看她。
下午，她騎著借來的自行車，到菜場買了些菜，來到方華家正值晚飯時分。
園子里靜悄悄，上次騎來的自行車還好好地鎖在園子里，只是比以前更加破舊不堪了。
廚房間沒有人，大廳也空空的。
突然，從東邊廂房傳來「 當」一聲脆響，潘梅一驚，忙向那屋奔去。
推門一看，潘梅呆住了，只見範加英摔倒在地，旁邊是一只磕掉了瓷沿、底里印著漂亮紅色金魚的臉盆，而身旁就是一只綠色的熱水瓶，只是熱水瓶還安靜地佇立在那里一動沒動。
好險！
潘梅一個箭步沖過去提開熱水瓶，急忙攙扶起範加英。
「干媽，您怎麼了？快起來。」
「誰呀……是阿梅吧？」範加英一听聲音，忙用顫抖的雙手不停地撫mo著潘梅的臉、雙肩，一直到兩只手。
「嗯……干媽，是我，我來看看你。」
「你這死丫頭，怎麼到現在才來呀？阿梅，我……」範加英一時間老淚縱橫。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干媽，都是我不好，對不起……」潘梅擁著她不迭地安慰著，輕輕拍打著她瘦弱的脊背。
範加英漸漸止住了哭泣，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
「干媽，我來幫你洗臉。」端起地上的臉盆，潘梅倒上熱水。
範加英听話地一動不動，靜靜地坐著，讓潘梅給她洗臉，洗手，梳頭。
看著範加英，潘梅心里充滿了酸楚，仿佛面對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親切，也是那樣的心痛。
「怎麼就您一人在家，大姐和方華呢？您都這樣了，干嗎也不留個人在家陪您？」
「唉——人家忙啊！一個忙著讀書，一個忙著開廠，誰還要我這個老太婆噢。這不，阿雨剛送來晚飯，接了個電話就匆匆走了。我想洗把臉再吃飯，每天我都能模到臉盆，可今天卻模了半天都沒模到，一轉身卻被臉盆架絆了一跤。唉！干媽這輩子是沒指望了，都是快進棺材的人了還要遭這份罪。」
直到這時，潘梅才看見桌上放著一只保溫桶，估計那就是方雨送來的晚飯。
「干媽，來，今天我陪您吃晚飯。」
「不，我想吃粥。」範加英像小孩一樣拉長著臉，嘟著個嘴。
「好好好，咱們吃粥。對了，我給您做皮蛋粥。」潘梅開了一袋牛女乃遞給她，「來，您先喝袋牛女乃，粥一會會就好哦。」
潘梅知道範加英平時喜歡吃皮蛋，去菜場時順便買了些，還買了牛女乃，蔬菜、肉等，把冰箱上上下下都塞得滿當當的。
對于廚房，曾在這住過一個禮拜的潘梅是熟駕就輕，沒費多大工夫，皮蛋粥就做好了。
「干媽，好吃嗎？」
「嗯！好吃，真好吃，還是上個月出院時，阿華給我熬了幾次，但都沒有你做的這麼香。」
「好吃就多吃點，看您都瘦成什麼樣了？阿華哥什麼時候回來？」潘梅本不想提起方華，可又擔心和他不期而遇。
「倒是每個周末都回來，反正這里離學校近，交通又方便，只是他一個男孩子也幫不了我多少忙。上次回來還帶了女朋友，哎……」
莫名地，喉嚨似乎被硬物卡了一下，潘梅強笑道︰「方華哥帶女朋友回來，您應該高興才對，怎麼了?」
「也不是，只是……哎！不說了。」
潘梅默算了一下，今天是星期三，方華不會回來。
「阿梅，阿華對不住你，我們方家對不住你，唉……」
「干媽，您別老提過去的事好嗎？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讓我們都忘了過去吧。」
「阿梅，你真好，我沒福氣做你的婆婆，可惜呀！」
「說的哪里話？您是我干媽，我是你干女兒這不是更好嗎？再說了，你有漂亮的兒媳婦了啦。」
「你就別逗我了，我不喜歡她。」
「為什麼？」
「她從沒叫過我，也沒給我燒過一頓飯。到是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卻一點也沒怪我們，還來看我，還給我做這麼好吃的皮蛋粥。」
「您看您，再提以前的事我就走了，走了以後再也不來看您了！」
潘梅放下碗，佯裝生氣。
「走吧，你們都走吧，你們都不要我了。」
沒想到範加英生氣了。
「干媽，您怎麼了？我只是和您說著玩的，您別當真。」
「哼！我就知道你們都不想要我了。」
看著範加英孩子般的無助，潘梅心酸不已，「沒有，干媽，我之前只是不知道您眼楮……我以為您已經康復了，誰知……干媽，我這不是來了嗎？來了就不走了。」
「真的？」範加英露出了笑臉，「你今晚肯留下來陪我？」
「肯，今晚我留下來陪您。」
範加英一听，竟然孩子般地拍起手來，「好啊，好啊，有人陪嘍……」
晚上，潘梅睡在範加英身邊，陪著她說了許多話。夜深了，人靜了，可範加英還像孩子似的毫無睡意，直到听不到潘梅的回應，只有均勻的呼吸，範加英這才悄悄地關上了話匣子。
真是一個久違而愉悅的夜晚。
今晚的月亮肯定又圓又大。
範加英靜靜地聆听著窗外歡快的蛙叫蟲鳴，心里有說不出的興奮。
替潘梅重新蓋好被子，然後翻了個身，把這份難得的好心情一同帶如夢里……
第二天下了班，潘梅帶了菜又去了方家。正好踫上給範加英送飯來的方雨。于是，兩人干脆一同燒飯炒菜，把方雨帶來的飯菜涼在了一邊。
「雨姐，柳紅和孫艷她們……」潘梅覺得有必要把事情澄清一下，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方雨攔住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就別說了，她們的事不關你的事，腿長在她們身上，她們想往哪兒走，誰也作不了主。再說柳紅因為不想和她的佷女李珊在一起，早就想走了，哎！那個李珊也真是的，別的事情你可以瞎說，這種缺德的事兒怎麼好瞎捏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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