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涼絲絲的風拂過,花草樹便低聲議論不休起。
校園里的樹蔭下,草坪上,花叢中,到處都有讀英語的學生,也只有大聲念英語的學生。無論是外語系的,不是中文系的,或者是別的什麼系的,大家都統統讀英語。
凌雁白敢以性命擔保,校園那上千號在花中樹下草坪上晨讀的人,絕沒有一個是朗誦詩歌的,絕沒有!
就算是中文系的學生,也沒有,為了考英語四六級,中文系倒有五分像外語系了。
凌雁白還敢保證,你在中文系學生中借現代漢語詞典,一定要比去借牛津字典難得多。
這天清晨,凌雁白忽然發現了一個穿著高中校服的女孩。
穿高中校服上大學並不算奇怪。
問題是,這校服竟和他高中時的校服一模一樣,所以他不可能不奇怪。
那個女孩正坐在一塊大石上賣力地讀著英語,凌雁白原地站著,等著她轉過頭來。
但是老半天了,那個女孩讀得更加賣力了,根本沒有轉身過來的趨勢,凌雁白見等著不是辦法,只好遠遠地繞過去,繞到她的前面去。
一看之下,預感果然對路,那個女孩果然是他高中的同學。
「梁純!是你啊?」凌雁白帶著三分驚喜地叫道。
女孩驚訝地抬頭一看,呆了一呆,臉上一下子便堆滿了笑容,大叫道︰「啊!凌雁白!原來他在這個學校啊!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
凌雁白一皺眉,見她的聲音像超聲波似的,引起了不少過路人投來的異樣的目光。
「是啊!我也沒想到你在這所學校!」
梁純突然就跳了起來,來扯凌雁白的衣袖,「來這里坐坐,我們聊一下,我告訴你,這個學校還有我們兩個高同學呢!」
「不好意思,我要趕著去上課啊,要遲到了!」
梁純有些不願意地放開了他,說︰「那快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啊!」
凌雁白念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又記下了梁純的手機號碼,便說︰「真的不好意思,我上教室了。」
「好吧,保持聯系哦!哈哈,遇上你真的太好了!」
「拜拜!」
「拜!」
凌雁白轉身上教室去了,梁純繼續讀她的英語。
中午時分,烈日當空,霸道地炙烤著座小城,花草樹木早垂下了頭去,身上仿佛還冒著淡淡的青煙。大自然靜了,吵雜的是人們。
校園的人群頂上,浮動著無數的花傘,女生們都躲到了太陽傘底下去了,只有男生不管不顧地甩開大步走在陽光底下。
凌雁白剛抱著書回到宿舍,手機便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梁純打來的,她還真是夠熱情的,他心想著,有些不情願地接听了。
超聲波頓時在手機里炸響了起來︰「凌雁白,我們一起去吃飯啊!」
凌雁白只覺得耳膜有些嗡嗡直響,隱隱生疼,他臉上就沒有了顏色,「哦,我還有些事,你還是先去吧!」
「啊——這樣啊?那沒關系,我等你就是了。」
凌雁白見沒法推辭掉了,只得硬著頭皮回答︰「好吧!你等我一下。」
「哈哈哈,那你快點哦!」
「嗯!」
「呆會見!」
「好!先掛了。」
高中時期,他與梁純真的一點兒也不熟,就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學,他那麼內向,很少和同學交流,尤其是女同學,他計算一下,自己與梁純那時說過和話,加起來也應該不超過五句。
十分鐘之後,凌雁白走到了大學食堂門前,梁純撐著太陽傘,早已等候多時了。
見到凌雁白來了,梁純高興得像中了彩一樣,跳著來迎接他,將傘讓了一半給他。
梁純個子不高,任她手臂高舉,凌雁白還是頭頂著傘的鋼絲,無奈,他只得從她手中接過傘來,為她撐了一下,梁純馬上笑得一臉的幸福樣。
好在本就在食堂門口,此時正是吃飯的高峰期,人又多又擠,兩人好不容易擠了進去打了飯,想找一張空桌,卻哪里還有,最後兩人只得坐在一對情侶的對面。
凌雁白心想這回她應該不會再使用超聲波了吧!
他很快就發覺他錯了,錯得還很厲害。
梁純的超聲波在食堂里更加聲威大顯。
「我們真的很有緣哦!上大學了還能做同學。」
凌雁白最怕在大庭廣眾之下引起別人的注意,梁純這一開口,立馬就有幾十雙眼楮望了過來。凌不答話,只是輕輕一笑,算是回答了。
梁純哪里會去管別人的目光,繼續大聲說︰「你學的是什麼專業啊?」
「中文。」凌雁白低聲回答。
「你說什麼?大聲點?」
凌雁白無奈,只好提高聲調說︰「學中文!」
「哈哈!就知道你一定是學中文,你那麼愛寫文章,我學的是英語啊!」
對面那對情侶中,男的顯得有些驚訝,女的卻已在偷偷地竊笑了。
他們這一桌附近的人,都被梁純的聲音驚得望了過來。
「吃完飯再說吧!」凌雁白不得不請求她。
梁純一愕,仿佛終于意識到了什麼,總算是安靜下來吃飯了。
重遇高中的老同學,本該是件高興的事,可是,對于凌雁白來說,卻是件非常頭疼的事,從他一遇上梁純那天起,他的手機便再以安靜不下來了。
每一天,你至少要被梁純用超聲波擊潰四五次,這樣恐怖的日子過了一個周,他實在有點忍無可忍了,況且他與她之間本沒有什麼話題要聊,無非是些無聊的廢話罷了。
再傻的人都知道,梁純是在追求他,可是,他實在也不喜歡梁純,她根本就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的女孩,他無法接受她。
可是,梁純的攻勢有增無減,還是猛地撥打他的電話,要邀他見面,一起去哪里哪里玩,他用盡了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推辭了,最後,他無計可施,只好關機,或者故意不接她的電話。
梁純還真有耐性,竟然堅持了好幾天,凌雁白真想警告她以後不許再騷擾他。
一個周後,他不得不去赴她的約了,他很不願意,但是卻又不能不去,誰叫她畢竟是他的高中同學啊?他還是不能和她鬧得太不愉快。
他打定主意,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去赴梁純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