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夜從側面問起越歌對音容的看法,越歌卻用一句平淡的話語打發了仲夜,關鍵之關鍵是,仲夜居然沒法回口。其實他再多了解越歌一分,便就知道,她並非如此小器之人。音容在越歌看來雖然人品不行,但辦事能力尚可。加上她是府中老人,其實越歌壓根就沒打算動她一分。
音容的杞人憂天,卻讓越歌有了捉弄仲夜的機會。
越歌見仲夜沒法接話,便主動問道︰「王爺又覺音容如何?」
這明擺的是要他表態。這便讓仲夜躊躇不已。他考慮到若是一味幫著音容說話,定會讓越歌心生惱意,但若不幫著音容說話,可能又會被越歌提出此人實屬無能。
仲夜就連跟他父皇說話都沒思量過如此之多,而在越歌的面前卻要步步為營。這便令他大為頭痛。
仲夜左思右想一番,決定還是拒實而言地說道︰「音容是府中老人,雖然為人有幾分勢利,但辦事還算踏實,所以……」他拖出一個長音,後面結論的話卻不敢說出。
面對仲夜如此中立的評價,落到越歌耳還算受用。他若只是夸音容,她定然會說出反對的話,而且還可以乘機丟下這麻煩的事務,而這番褒貶摻半的話,讓越歌也沒法存心挑刺。
等到仲夜忐忑說完,越歌點頭,道︰「妾也如此認為。」說完睨向仲夜,見他松了口氣,又說道︰「只是,她似乎對自己沒有自信,反而來麻煩王爺說情。」
仲夜听到越歌的肯定便暗松了口氣,這口氣還沒完全吐出,又听她又有後話,于是余下的半口氣哽在喉間,好不難受。他拍了拍胸口將那半口氣順了下去,蹙眉說道︰「音容只是擔心而已,不過听歌兒的意思,似乎比較中意音容,那我便代她先給歌兒說句謝謝了。」
仲夜的這番話怎麼听怎麼不對味,似乎他與音容才是一家人,而越歌是個外來人一樣。只不過對于越歌來說,她也還真是個外來人。她從未把自己融入王府中,所以也並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越歌覺得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也沒什麼再繼續說下去的意義了,便站起身來,對仲夜說道︰「如此,妾先告辭了。」說著又要走,卻被仲夜一把拉住了手腕。
她似乎無時無刻的想逃開他。仲夜意識到這一點時,心中極為不爽。用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說,他又不是老虎,又不會吃人,不知道越歌為什麼就不願靠近自己。他此時似乎早就忘記,一開始拒絕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人都是矛盾的,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
仲夜拉住越歌的手腕,臉色有幾分不悅,語氣也有些生硬地問道︰「你就那麼不想與本王多聊一會兒麼?」這句話听起來就像是孩子沒拿到喜歡的玩具,正在鬧著別扭一樣。越歌失笑地掃向仲夜的藍眸,卻讀不懂他眸中的復雜情緒,于是只是順口問道︰「王爺還想聊什麼?」她的原話是想問他‘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只是覺得此話說出,又會引起火山爆發,便忍了忍,另外撿了句溫和些的話來說。
這卻把仲夜給難住了。
就像越歌想到的那樣,他只是沒得到喜歡的玩具罷了。
仲夜覺得,不論他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似乎都不能觸動到越歌的靈魂,傷及到越歌的根本,反而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被她牽著鼻子到處走。他明明是堂堂王爺,然而對著她說話的時候,卻有種身份對換的感覺。當他拿出王爺的架子時,她卻處處忍讓,極力不與他發生沖突。
就像是一個人生氣時,大力擊打一團棉花一樣,所有的力量都被棉花的柔軟化解了。然而那一肚子的氣,卻越積越多,火也越燒越旺。得不到發泄。
若是一味的打棉花也就罷了。仲夜此時擊打的不是一般的棉花,這團棉花里卻藏著棉里針。此時他的拳剛好就落在了針上,刺得說不出話來。
越歌見仲夜怔在那里半晌都沒一句話,知道自己溫和的話還是過于刺激了。她對仲夜微鞠一下,又道了聲︰「王爺,妾有些不適,先退了。」這話里暗給了仲夜的面子,越歌再走時,他也沒再來拉她。
越歌不知道,其實仲夜是無奈得不敢再拉她。
越歌才出了書房,便拉過一個丫環去喚音容過來。
當音容忐忑不安地站在越歌面前時,暗中打量越歌的臉色。可惜越歌向來臉上不擺事,怎麼瞧也瞧不出好壞來,她便在猜想一定會被越歌給辭退。當越歌抬眼看她時,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給越歌跪了下來,口里還喊道︰「王妃,音容以前不懂事,得罪了王妃,還請王妃大人大量,不要以這點小事辭退音容,音容以後一定會全心全力服侍王妃,請王妃開恩,請王妃開恩!」
她說了一大堆話,雖不叫雜槍帶棍,也是暗喻不少。越歌只是淡淡的看著她,等她好不容易收了尾,才淡然地說道︰「經本王妃多方了解,覺得你並不適合大丫環一職……」說完便見音容變了臉,眸里雖然一片死灰,卻沒敢露出怨意。這一點令越歌有絲滿意。
越歌不急不緩地又說道︰「不過,王爺向本王妃提到你辦事尚可,本王妃也覺得有必要給你一個機會,所以……」話還未完,音容便搶說道︰「謝謝王妃,謝謝王妃,以後音容定然用心做事,盡心服侍好王妃!」
有了這個表態,越歌便不再說什麼,淡淡地揮手說道︰「行了,下去吧。」
她有意賣了仲夜一個面子,只是想讓音容知道仲夜還是起了個決定性的作用。免得這些下人胡亂嚼舌,暗生事端。至于音容所說盡心服侍之類的,越歌卻沒有當真。她之前在王府沒有實權,隨便哪個丫環都會暗中欺負,現在有了權利,就算不搞這個改革唬那些老人一下子,時間久了,勢利的下人,也會知道盡心盡力。
越歌盯著音容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心中有些疲累。這算計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這才是開始,她卻在想著結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