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過一陣之後,寧方掃向越歌,觸上沉靜得毫無波瀾的藍眸,紫眸微不可察的縮了縮。
「有意思!越歌,你勾起了爺的斗志,要不要與爺打個賭?」
話一落,越歌平靜的眸子有一絲松動。這話耳熟得如昨日的玩笑,為何在天朝也好,地朝也罷,總會有個想與她打賭的人?想到仲夜負氣的賭約,越歌眸底透出一片溫柔。
這片溫柔是為何而起?寧方不悅地看著越歌藍眸漸漸改變,他催促道︰「賭不賭?」
越歌收拾心情,直視著寧方,語氣不急不緩地說道︰「將軍,小女子身無長物,恕不奉陪。」
若說之前的揮拳打在了棉花上,而這一拳根本就是空揮了一下。可寧方此時並不在意這揮空的一下,他更在意的是,她對他的稱謂。
他從未說過他是將軍。
紫眸微眯了下,危險的氣氛立即充滿整個房間。
「你如何知曉我的身份?」
越歌心中猛跳了下,藍眸跟著顫了下。這世上沒後悔藥吃,剛剛一時口快,可說出的話就如潑出的水,想要後悔已經晚了。
當人說一個謊言時,就要拿另一個謊言還掩蓋前一個謊言。
越歌雖然是被逼著不能說實話的,可付出的代價卻是相同的。
越歌硬著頭皮對上那雙變得危險的紫眸,仍然不急不緩地說道︰「常勝將軍寧方,驍勇將軍龍樺還有驃騎將軍範宇,在天朝中你們三人的名字,耳熟能詳,尋常百姓都听過你們的大名。」三人雖然有名,但百姓還不至于都知道,越歌加上最後一句,只是希望他別再繼續追問。
寧方雖濫情,腦子卻不傻。
越歌的回答,密不透風,字句間定然挑不出毛病,但正是這份嚴謹讓寧方越發懷疑起她的身份來。
尋常百姓……她只怕不是尋常百姓。
「是麼?沒想到我如此有名……」變臉比翻書快,此時寧方又重拾起那勾人的邪笑,對著越歌送出個秋波,話題再次轉回︰「關于賭約……你要不要先听听,再做決定?」
越歌听到寧方的調侃,心里微微松了松,還沒等她徹底放松心情,耳中听到他又舊話重提。
她不是不敢與他打賭,只是一想到賭局,她便又想起仲夜來。
一想到仲夜,她便不由自主的心疼。
沉默,對她來說,似乎是一習慣。寧方沒等越歌有所反應,像自言自語般地說道︰「若是你贏得了爺的心,爺就送你回天朝!相反……你就只能留在地朝一輩子!」
這是什麼破邏輯?越歌輕蹙了下眉頭,抬眼看著捉模不透的紫眸,正色指出︰「若我真的贏了,你會送我回天朝麼?」
這一提醒讓寧方滯了滯。若真是她贏了……他會讓她回天朝麼?他認真審視起眼前迷般的女子。
他似乎擄了個麻煩回來。
藍眸里的微嘲,刺得寧方說不出話來。
僵持而凝固的空氣,被越歌輕輕一句「當我沒問過好了。」打破,換來的卻並不是輕松活躍的氣氛。
見好就收,歷來是越歌的優點。只是這種優點曾讓仲夜抓狂,更讓眼前的寧方暗惱。
她明明就是被他抓來的天朝俘虜,為何處處讓她佔著先機?寧方向來對女子十分寬容,他常說「女人是用來疼的,再可恨的女人也有可愛的一面」,可此時他卻生出一種想掐死她的沖動。
不是越歌有多可恨,而是越歌的沉穩讓他無法把握。
「爺說到做到,自然送你回天朝!」寧方這句說得有幾分勉強,拋開邪魅,丟掉危險,逞強就**果的展現在她的面前。
越歌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她等的亦是這個結果。
終于,她那淺淺的笑容浮于唇角,一笑即收同樣明艷無比。
越歌站起身來,微仰著尖削的下巴,說道︰「希望將軍言出必行,小女子就與將軍賭這一局了。」
從她那個淺得幾乎不見的笑容起,寧方就有種找不到呼吸的感覺。他總覺得其中被他漏掉了什麼,以至于現在想後悔卻不好開口。
寧方盯著赤腳踩于地面的越歌,覺得這個還不及他下巴高的女子,有種說不出的堅韌。他唇角動了動,原本的話改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完便郁悶地推門而出。
來到室外,寧方邊走邊想,當初擄她來的原因是何?
走出十步,他才想起當時的初衷。
邊關營中出現的女子,他是好奇才擄了她來,路間似乎還想過與她翻雲覆雨……而此時……
此時呢……怎麼演變成如此的?
寧方回頭看著虛掩的門,決定暫時不把越歌的事告訴在外征戰的範宇。
天朝邊關
蒼狼連戰袍也未除下,便急匆匆地踢開玄燁的房門。眸底的憤怒與擔憂在對上微怔的玄燁時,全部爆發了出來。
「你說歌兒怎麼了?有沒有派人去尋?」
玄燁眼角一跳。
他知道此事有他的責任,雖然不滿意蒼狼大力的踢門,卻也不好責備什麼。他眉頭緊鎖地說道︰「人已經派出去了,只是暫時還未有回音,我擔心王妃她……只怕已入了地朝境。」
「咚」地一聲,蒼狼握緊的拳頭重重砸在門框上,木制的門框被他砸出一個坑。
玄燁眼角又是一跳。
這門……只怕得換了。
「可惡!」
蒼狼低聲咒罵,拉回玄燁的思緒,眼前的蒼狼是從未見過的氣急敗壞,這樣子就如一頭困獸般。
下一刻,蒼狼猛地轉身,大步離開。
玄燁頓時一驚,邊追出去,邊喊道︰「狼……你要干什麼?」
蒼狼腳下未停,怒氣匆匆地答道︰「我去地朝境,帶歌兒回來!」
「胡鬧!」玄燁快步追上,使出全力拉住了蒼狼。
「你這是在胡……」轉到蒼狼正面的玄燁心間抖了一下。
是何種感情,讓那清澈的藍眸中泛出暴虐的紅色。
玄燁咬咬牙,硬著頭皮勸說道︰「蒼家主,你先冷靜的想想,此時正是兩軍交戰之際,你執意去地朝境尋人,若是寧方與範宇合力攻來,讓我如何鎮守?」他有意提醒蒼狼是家主的事實,也暗指著他應該承擔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