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大陸 碧落劍舞

作者 ︰ 茗澈

(發一個五年前寫的短篇,紀念明天的七夕)

當漫天的竹葉伴隨著劍舞落下帷幕時,瑤第一次在我舞劍時說了話︰「冰,為什麼,為什麼你選擇當一名劍客而不听我的介紹去當一名將領呢?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名將的,為什麼寧願以劍為伴也不在我的身旁?」

我叫冰,是一名劍客;

瑤是郡主,曾經封我為將。

「你,欣賞的不就是劍的飄逸麼?」

漫天飛舞的竹葉飄零在空中,我明白,是劍的自然之道,才讓瑤沉浸不可自拔,雖然習慣孤獨的我並不想這樣。

為什麼不願為將,我也一直在問這個問題?

(一)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名成功的劍客,只知道,師父他不是。

那年,我才6歲,是師父收留了我,我于是成了師父的最後一個入室弟子。師父問過我想用什麼兵器,我選擇了劍;師父問過我為什麼,我選擇了沉默……

12年練劍的生涯使得我養成了孤獨的性格,習慣了一個人舞劍,除了內心有一根弦一直不願意去撥動外,一直舞著江湖上最飄逸的劍。

師父一直是最關心我的,他為了讓我成為劍客可以不顧一切,因為我身上載著他一生來的夢想,因為他不是一名合格的劍客,他的心魔比我深的太深。

終于,在16歲那年,我學完了江湖上所有飄逸的劍法,徹底以劍為伴,師父在那年給了我一把劍——孤獨之星——孤星劍。

終于,我18歲那年,師父去世了,臨終前,他的七個弟子都回來了,除了我,他們都是帝國最驍勇的將領,師父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把我們召集在一起。

「除了冰,你們都是將領,所以你們達不到武道的天境,而冰選擇了劍客,選擇了以劍為伴……」

「師父,劍客和其他用劍的有什麼區別麼?」沒記錯這好像是大師兄。

「劍客選擇的是孤獨,為將選擇的是眾生……」

師父是一名合格的劍客,但用師父的話說他並不合格,因為他只是習慣孤獨,而真正的劍客應該是——

他必須喜歡孤獨……

我一直對自己說︰相信自己,我是一名合格的劍客。

(二)

我喜歡用劍來衡量人生,我很少走出我住的那片竹林,除非有不知死活的來打擾我的清淨,其實我不想殺他們,因為我不想弄髒了我的劍,畢竟這是師父留下的唯一一樣東西,可是每次當我想饒過他們的時候,我的劍往往不允許,因為真正的劍客的劍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瑤最喜歡的就是我舞劍的時候,每天這個時候她就會從京城出來,一直保持著這樣已經兩年了。

我不記得我怎麼認識瑤的了,我也不知道瑤為什麼喜歡我,只知道有一天突然發現她在我的竹屋里,只知道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她愛上了我,只知道有一天她開始喜歡上了我的劍,只知道兩年來不管什麼天氣都有輛馬車來到竹林,只知道我練劍的時候不再是一個人,只知道我很享受有個人陪伴著的感覺。

可是劍客是沒有感情的。

當一個劍客愛上了一個人,他就不再是劍客;因為劍客注定一生是孤獨的……

而用師父當年的話說︰你是一個一流的劍客。

所以,我是沒有感情的。

所以,我一直沒有陪瑤離去。

所以,我一直沒有接受瑤的邀請去帝國當一名將領。

所以,我一直在竹林……

(三)

我6歲跟著師父練劍,江湖上都知道師父的六位弟子的名字,因為他們是帝國的支柱,門派里基本上都知道我,因為我是師父最小的弟子,可是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師父是有第八個弟子的,是在我入室第三年來的,她跟我同年,她最喜歡和我一起練劍。

這個女孩她叫月,是師傅唯一收的一個女弟子,在那清幽的山嶺上,在那落霞般的竹峰間,在那飛流的瀑布下,劍的光芒覆蓋的是兩個身影。

師父是最關心我的,我知道,因為我的天賦,因為我三年就能學完他所有劍法的天賦。

師父是恨月的,我也知道,因為他最關心的是我,因為他想在我身上看到劍客可以達到的及至,因為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劍客。

月是師父殺的,我也知道,最關心我的人殺了我最愛的人,我什麼都做不到……

月走了後再也沒有愛過誰,因為有些人永遠也忘不了的。

後來師父就死了,他以為我一直在怪他,他臨死的時候告訴我事實上月是他的女兒,可是即使是女兒也不能凋零他一生的夢想;他臨死的時候我告訴他我沒怪過他,因為他的夢想,讓我成為一名優秀的劍客,不過我知道,我永遠也不是,也永遠不會是,因為——愛……

(四)

瑤要嫁人了,當今太子看上了她,她要進宮了,這天是她最後一次來看我舞劍,我答應她,這天我會給她最飄逸的劍法。

她告訴我她不想嫁,可是聖旨不能違抗,不然,誅滅九族!

她告訴我她想嫁的是我。

她告訴我她走了,不會再來了。

她告訴我無論什麼時候,她都會想著我。

她告訴我,我的劍只能為她而舞。

她告訴我我是一個一流的高手,卻是一個九流的劍客。

因為,劍客的劍也是要人欣賞才是劍;而天下只有她一個人欣賞過我的劍舞,其他人都已經死了……

我答應了她,今生只為她舞劍,因為執著,因為兩年的執著。

我告訴她,我只會讓她看到最飄逸的劍法。

我告訴她,我永遠不會把自己當成一個人,因為——瑤。

我不是一個優秀的劍客,不是因為沒人欣賞,是因為——愛……

今生我只愛過一個人。

(五)

終于,瑤還是進宮了,載著一生的哀怨進了宮。

也就在那年,郡王叛變了,理由是瑤一生的怨恨。

也就是次年,郡王死了,群龍無首,叛變被壓制了。

次年,郡王一家受牽連,真正的誅滅九族,瑤要上刑場了。

行刑的那天,據說京城飄滿了竹葉,我知道是瑤拖人弄的,她永遠知道我想的是什麼。

行刑的那天,據後世的人說,一人一劍飄進了刑場,在漫天飛舞的竹葉里,行刑的人看到了最飄逸的劍法。

行刑的那天,瑤突然在世人眼中不見了,關乎到皇家的尊嚴並沒有伸張。

我只知道,那天,瑤是開心的,她告訴我說她知道我會去救的,她告訴我說她知道我會讓所有人吃驚的。

瑤最終還是被我救出去了,付出的是劍之孤星。

那天,我終于知道了,曾經冰封的心靈早已融化。

(終)

漫天竹葉飄舞的竹林里,一人一墓,一墓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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