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引我到此處有何意,別忘了,你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樂唯冷冷地盯著面前的人,手中的長劍寒光四射,「若是讓旁人發現,柳大公子只怕吃不了兜著走。」「流放邊陲,我可沒那麼傻,」柳海青獰笑著,「你以為我沒詐死,謝家那老匹夫就會放過我嗎?他一步步算好,將我祖父引入絕殺之境,自己卻升官發財,他倒是想得美。就算現在我們柳家完了,我也不會讓那老頭子好過。」「柳丞相身居高位,卻不知感念皇恩,做出令人不恥之事,落得如此下場也是咎由自取。」柳海青輕蔑地睨了他眼,「行了,懶得和你這種人多費唇舌,告訴你家主子,當初替姬千里牽線,搭上武迅之人,布局之初,打的就是讓崔家和柳家兩敗俱傷的目的。如今我們柳家已經玩完,他若還想多倚靠崔家一些日子,就該明白和我合作是個不錯的選擇。」樂唯面色一凜,「布局那人是誰?」「那人,你們絕對想不到的?就連我原本也沒看明白,要不是如今這處境,」他滿腔仇恨的怒火,燒紅了眼,「謝家也不過是那人手中的棋子,讓你家主子好好想想吧。過幾日,我自會聯系你。」他說罷,也不待樂唯反應,一下就不見了人影。樂聞守在蕭宸熙身邊,不停向前張望著,待見到樂唯的人影時,才長長松了口氣,「哥,怎麼回事?你追上去時,我才反應過來,那人似乎不是為了刺殺主子,反而像在有意引你上鉤般,我還擔心著了,幸好你沒事。」樂唯點點頭,垂首恭敬地向蕭宸熙低聲稟道︰「主子,是柳海青。看來確如您所說,這個柳大公子不會那麼輕易服輸的。」蕭宸熙神色淡然,「他可是讓你傳了什麼話?」「不錯,」樂唯仔細將柳海青的原話復述了遍,「看他的樣子,似乎極怕泄露了行藏,而且屬下感覺,那威脅不是來自于朝廷,而是來自于他所說的那個布局人。」「能讓狠辣陰毒的柳海青也心生畏懼的人,有意思,」蕭宸熙呵呵一笑,「既然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到這些秘密,本王何樂而不為?那就等他上門來敘敘好了。」樂聞听得迷迷糊糊,好奇地問了一句,「主子,您就不擔心他獅子大開口?」蕭宸熙唇角勾起一抹粲然的笑意,不置可否地向前走去。樂唯狠狠瞪了樂聞一眼,「這都想不明白,虧你還在殿邊待了這麼久,你想想,如今是誰有求于人?辦不成,咱們也有辦法去查,急的只會是他。」一手執白子,一手執黑子,蕭宸熙面色沉靜,凝視著棋盤,從容淡定,「柳大公子,既然來了,何不進來飲杯清茶了?」柳海青從屏風後走出來,冷冷說著,「雖然听人說,睿親王有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可從沒見過,原本還有些懷疑。如今看來,還真是名不虛傳。」「彼此彼此,本王也沒想柳大公子也會有如此好武藝。我這王府對你來說,倒如同無人之境了。」柳海青陰狠的眼神掃了一下四周,「王爺果然是算無遺策,我還真沒發現,原來這周圍早已埋伏了不少人馬。你是如何猜到我今日會來?」「你剛剛不是說了嗎,猜的,」蕭宸熙思忖著落下一子,滿意地點點頭,「你也看看這盤棋,是不是此時收網剛剛好?」柳海青面色一緊,繼而又松開,「如此甚好,對于選擇與王爺合作,海青信心增加了不少。」蕭宸熙神情優雅地揀起幾粒黑子,容顏疏淡,「柳大公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本王何時說要與你合作了?」「你……」柳海青一驚,「你應該明白,若是與我合作,可以省下許多工夫。」「柳大公子也太小看本王了,若是本王想知道的,也不過須臾間的事。如果沒料錯,把姬千里引薦給武迅的是丞相吧?」他輕蔑地掃了眼柳海青頓時慘白的臉色,「當然你們也沒料到會中了別人的一石二鳥之計,否則就算那銀子給的再多,也是不會拿的。但關鍵的就是,你們不是第一次和那人合作販賣私鹽到北野,一直沒出過什麼問題,警惕的心思早就放下了。這一次和以往也沒什麼區別,除了要的貨量比任何一次都大,甚至鎮南王姬千里都親自出馬外,你們沒什麼好擔心的,再說柳丞相也想出了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派你秘密去江南見了一次武迅,將這單生意交給了他。本王記得年初的時候,你曾因感染風寒,下不了床,在府中修養了一個月,大概就是那時候的事吧。」「你,你怎麼知道的,」柳海青終于失了色,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就連武迅也只是以為我是朝中的大將,況且他也沒招出我來。」蕭宸熙終于看了他一眼,臉上滿是憐憫,「武迅在平城只手遮天多年,也不是吃干飯的。你以為這麼大樁生意,他就只是听你幾句話,或是見了某件信物就接手干了。他之所以有把握,是因為早已確認了你的身份,並且認為有丞相在上面,出不了什麼大事。後來,事情敗露,他的家人落在了你們手上,當然更不可能招出你來。至于他家人得救後,為何還是保持沉默,那就是本王的意思了。或者說是按照父皇的意願,給你們柳家留一條生路。可惜……」蕭宸熙搖搖頭,「柳丞相還是輸在了利欲燻心上,否則也不會看不穿對方這麼點小計策,而後步步皆錯。等到後來,父皇察覺鹽政上的貓膩,派了清皓過益城,清皓是我們的人,丞相一下就慌了陣腳,于是舉薦余光接下了都轉鹽運使這個燙手山芋,想以此引出崔家出手,並借由崔家與平曲侯府之間的恩怨,最終攪渾了這場水。估計也是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時候,柳丞相才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是在旁人的設計中。那人要毀你們柳家,是因為丞相越來越不在他的掌控中吧,加之又知道了他那麼多秘密,要踩下你們再重新扶植一個,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了。至于對付崔家,是想替北野國消除心月復大患。我說了這麼多,那人的身份便漸漸可以猜到了,風雨樓樓主仇陵,是嗎?」當然他如此猜測還有一層原因就是,仇陵明顯是十五年前白家慘案中的幸存者,也因此對于父皇和崔家有著深刻的仇恨。要報復崔家,通過手段陰謀還是有達成目的的可能,可要報復當今的皇上,就不是那麼容易的。而與大魏的敵國勾結,便不失為一種便捷的辦法。柳海青呆呆怔愣在原地,失魂落魄,「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原來……」「這下你該明白,拿這些事來和本王談合作,實在沒什麼意義。」柳海青原本的一番雄心頓時跌落谷底,呆若木雞。樂唯、樂聞瞅著他傻傻走遠的影子,暗自搖頭,和自家主子談條件,可得有強大的心髒,若是到最後還沒被打擊得跳河自盡的話,也許還有機會。只是不知這柳大公子撐不撐得到那時候了?又是一日午後,柳海青第五度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蕭宸熙面前,在與蕭宸熙幾番交涉無果後,上次臨走時,他的精神狀態已是飄忽雲天之外,這回看起來卻是好了許多,「仇陵的真正身份是謝家大小姐謝萱,」不再故弄玄虛,他破釜沉舟,直接拋出了令人震撼的消息,「我沒有其他要求,只是要謝萱血債血償,以她的命抵我祖父的命,不過分吧?」「不過分,」蕭宸熙眉眼清雅,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只是你會如此堅持,還真是出乎本王意料之外。」「一點都不奇怪,」柳海青低低說著,「只有你有足夠的智謀和權勢拿下風雨樓和仇陵。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了,從此後世上再無柳海青此人。」爭鋒相對這許久,蕭宸熙才第一次想要看看此人,「你到底是比某些紈褲子弟強上許多,看來接下來要走的路你已經想清楚了。」柳海青自嘲地哼了聲,「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嗎,我眼下就是個見不得光的人,再說了,還會有誰比我更了解風雨樓,合適的時候,我會傳消息給你們的。」見他離去,樂聞對著樂唯哈哈笑道︰「鬧來鬧去,他還是沒逃出主子的手掌心。這次來,我還以為他又要和之前一樣,提出無理的要求,沒想竟是什麼都說了」相比之下,樂唯的臉色凝重許多,「主子,柳公子說謝大小姐是仇陵,怎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個人本王確實沒有料到,」蕭宸熙眯著眼,神色危險,「不過,仔細尋思起來,還是有跡可循。你且去安排人手查下這位謝大小姐,看看她背後到底藏著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