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夕姑姑的手抱來枕著,嘀咕道︰「夕姑姑,難道一直把他藏我屋子里?我不喜歡睡覺時有個人偷窺著。」
夕姑姑溫柔地撫著我的長發,笑道︰「傻公主,那孩子看來不像是壞人,咱們用幃幕隔著,他不會偷看你的。便是有些不便,也忍耐幾日吧。外面風聲緊得很,這時候讓他出去,只怕是送死啊。要知道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們已搜查過這里,暫時不會再來,尋常人也不敢到這里來,算是很安全的了。公主啊,你就……」
夕姑姑的聲音溫柔輕軟,像舒緩的歌謠一般。我听她說著說著,越來越困,慢慢耷拉下眼皮。從小,夕姑姑便是用這樣的溫軟的聲音,一次次催我入眠。
再次醒來時,已是天大亮了。只覺暈頭暈腦,身上也很不自在,必定是因為晚上沒睡好了。
听到有蟋索之聲,一抬頭,隔了鮫紗,便見安亦辰正在往炭爐里添著炭,身上緊緊裹著他的棉袍子,似冷得受不住一般。
我便有些不屑。這屋子已經夠暖和了,他的衣服也不單薄,卻冷成這樣,可見平時必然嬌貴。
女孩子嬌貴些那是應該的,母親一向說了,千金小姐就該嬌嬌弱弱,在男人精心呵護下成長生活;而男孩子這般嬌貴就可笑了,沒有一個堅實的身體,如何去創業開拓,支撐起自己的一片天地?
我一邊從床上懶懶爬起披了衣裳,一邊叫夕姑姑進來,無意扭轉頭來看了看床褥,忽然失聲驚叫起來。
雪白的床褥之上,綻開了大朵鮮紅的花朵,怵目驚心。
安亦辰听驚叫,立刻撩起幃幕沖了過來,然後望住我驚疑不定,一張面孔,蒼白得發青,連眸子都亮得怪異。
我顧不得別的,指了床褥就責罵︰「你看你,把你傷口上的血都弄我床上了!髒死了!早知半夜應該把床褥換一下!」
安亦辰用手按了按自己的月復部,囁嚅道︰「我的傷口包得很緊,應該……不是我的血。」
「不是你的血難道是我的血?」我怒氣沖沖,差不多要指著他的鼻子罵了。
安亦辰疑惑地將目光在我身上掃來掃去,突似發現了什麼,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紅了臉。
「像個女孩子似的,見人就紅臉,做錯事也紅臉,撒謊也紅臉!」我嗤笑著。
這時夕姑姑已匆匆進來,急急問著︰「什麼事?」
我指指床間,委屈道︰「你看,這人把髒血都弄我床上了。」
夕姑姑掀開被子瞧了一瞧,又將我一打量,忽而恍然大悟般笑道︰「棲情,你知不知道,是你長大了?」
「我長大了?」這話哪里跟哪里啊?我還是莫名其妙。
這時,又是一股熱流從體內涌出。
我一驚,忙低頭看時,分明見一抹嫣紅,慢慢透過寢衣滲出。扭身看身後裙擺,亦是狼藉殘紅。
那些血,是,我身體流出來的?
我差點暈過去,一把扯住夕姑姑,叫道︰「夕姑姑,我怎麼了?怎麼了?」
夕姑姑扶了我坐下,溫和道︰「不用怕,不用怕,是喜事,喜事。葵水來了,證明公主長大了呀!」
長大了,不再是小女孩,而算是女人?我恍惚記得曾見宮女在背地里用過一些物事,也曾听過一些談論,臉上驟然燒起,嗓門頓時變作蠅蚋︰「也就是說,女孩長大了都會有這個,是不是?」
「是啊。有了這個,女孩子就可以結婚生養了。」夕姑姑含著笑,抱住我,身上的氣息溫暖地透衣而入。「夕姑姑應該早點教你些事,就不會今日虛驚一場了。」
我安了心,伏在她懷里咯咯地笑。
忽一眼瞥到安亦辰,臉上也是潮紅一片,似笑非笑。
〔下次更新︰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