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上方,不斷吐著淡黃的泡沫,冒著泛白的煙氣。苦澀的藥味給晚風吹得聚散不定,隱隱透出了青草的清芬。
我便也守著那爐子,听白衣講那藥的火侯,哪個階段怎樣煎才能達到最佳療效,打算等煎好了,便親手將藥捧給我的母親。
我那相依為命的母親!
直到滿天霞光換了月光傾下,那藥才算煎好。
白衣拿碗傾了,微笑道︰「走吧,回帳里去看夫人吧。」
我立起身來,只覺腳都麻木了,踩在地上如有針扎一般,不由皺眉。
白衣低頭瞧了,一手持了碗,一手扶著我往回走。
手與手再次相觸,依舊有酥酥麻麻的震顫感覺,但這種感覺是如此美妙,我已不想再放開。
一瘸一瘸走到營帳前,已覺出好些,白衣便將藥遞給我,輕聲道︰「若是你端過去,夫人一定很高興。」
我接過碗,再活動一下腳踝,才要踏步,已听得白衣輕笑。
一定笑我端了碗轉動腳踝的姿勢可笑了,我側了頭,回頭在他頭上敲了一下,翻了個大白眼,白衣模一模頭,莞爾而笑,施施然隨我步了進去。
母親正蹙了眉,來回輕晃著臉,瞧來又魘住了。惜夢附在她耳邊,正輕聲喚著︰「娘娘,娘娘!」
母親微微睜開眼,鼻翼泛出細細的汗粒,擠了一個蒼白的笑容,道︰「我沒事,似乎,又夢著先皇了。」
惜夢抬頭看到我,微笑道︰「娘娘,公主端藥來了。」
母親勉強掙扎著,在惜夢扶持下坐起來,柔聲道︰「哦,我的棲情,長大了。」
我含了淚,撒嬌笑道︰「我早長大了,母後才知道啊。」
母親疲倦而欣慰地笑了一笑,低了頭,喝我送到她唇邊的藥。
白衣在身側,听惜夢叫母親娘娘,叫我公主,依舊恬淡而立,居然也不曾表示出半點驚訝來。
或者,以他的靈慧,早已猜到了我們的身份。但用他隱于民間的醫者的眼光來看,貧窮與富貴,平民與帝皇,也許並無甚差別。但他如能順利接受我和我母親的身份,我會覺得很開心。
而我已經很久沒有開心一笑了。
第二日,母親果然退了燒,只是身體還虛得很,根本下不了地。
白衣重開了藥方,叫人去沏了,然後沖我笑道︰「棲情,你可以放心了,只要調理得當,令慈不會有事了。」
我欽佩地看著這個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少年,問道︰「你到底是天才,還是白痴?」
白衣怔了怔,道︰「我很像白痴麼?」
我搖了搖頭,道︰「我一向以為,太專著于一項技能的人都該是傻傻的,比如,書呆子,武瘋子,都是些不通情理世故的人。你小小年紀,居然有那麼好的醫術,也應該是個白痴樣的怪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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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讀者在猜測白衣的身份。啊哈,對他很好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