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茫然地盯著夕姑姑原樣提來來的食盒,震驚了好久,才回答道︰「好,我去。」
安亦辰,那般驕傲堅強的人,居然有了求死之念?可我已經不想他死了,絕對不想!懶
地牢昏暗的甬道里,夕姑姑提了琉璃燈,戰戰兢兢地在前方引著路,哽咽道︰「公主,你看,這里是人住的地兒麼?」
獄卒將牢門打開了,恭敬地退下,留下我掩了鼻子四下張望。
褐黑的牆,潮濕的地,冰冷的鐵柵,腐爛的稻秸,垂落的鐐銬和無聲的人影。
那個,單薄無力得像紙一樣的人影,是安亦辰麼?
我有幾分不相信,輕輕喚夕姑姑︰「夕姑姑,他是安亦辰麼?你把燈提過來!」
「公主,他……他是亦辰!」夕姑姑將燈拿得更近一些,放在地上,小心地將那人凌亂的長發後面攏住,露出蒼白瘦削的面頰。撲在眼底的長睫,在本就暗黑的眼圈映了深重的陰影,看不出一點原來的敏銳靈動。
但這人顯然是安亦辰,那曾用很溫柔的眸光整半夜偷偷看我的安亦辰,不惜為我六親不認的安亦辰,被我騙得好慘的安亦辰。蟲
「你為什麼不吃飯?」我有些賭氣般將食盒的飯菜一一端出來,道︰「快些吃了吧,等我弟弟回來了,你也好有力氣回晉州去。」
「呵!」安亦辰終于有了反應,原本燦若星子的瞳仁,黯淡無光地在我面頰一掠而過,泛了一絲嘲諷笑紋,別向另外一側,望向牢獄最陰暗的角落。
隱約,那暗處有老鼠吱吱叫著,從這邊牢籠迅速竄開了。
我皺眉道︰「夕姑姑啊,這里有干淨一點的牢房麼?」
夕姑姑苦笑道為︰「公主,天下的牢獄,都是這個樣子的,這里是兵家要塞,牢獄更是骯髒,好不了的。」
我看安亦辰並沒有理睬我的意思,自己動手取了小碗的飯來,用筷子夾了送向他口中。
安亦辰緊閉了嘴唇,側過臉去,看也不看我。
我也知這一次是我著實對不住他,也不由自己心虛,垂了頭道︰「安亦辰,我知道我這次算計你是我太過份了。那咱們說好了,等你以後出去了,若有本事再捉住我,你給在這勞麼子地方關多久,也就把我關多久,好不好?」
安亦辰索性連眼楮都閉上了,似是無知無覺一般。
我想想我長那麼大,除了母親重病,還沒喂過誰飯菜吃,心里也有些不高興了,道︰「你不吃麼?可我非讓你吃不可!」
取了勺子來,舀了半勺子飯,往他口中硬生生塞過去,敲擊著他緊閉的牙關,一下,又一下,就不信他不張開嘴。
「你!」安亦辰終于有反應了,但反應之大,已出乎我的意料。
我幾乎沒有看到他如何作勢,便已側頭避過我拙劣的襲擊,然後雙腕一張一帶,我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段冰涼冷澀如蛇一樣的鐵鐐纏住了脖子,還沒來得及驚叫,已被跌入他的懷中。
他的胸膛和以往一樣寬厚,卻因為削瘦露骨而堅硬多了,我撞上去時,腦勺都給撞得生疼。但我已顧不得腦勺疼了,拼命去抓那脖頸間的鐵鐐,他恨我透了,想勒死我嗎?
夕姑姑顯然不敢大叫,怕驚動了人,低低喊道︰「二公子,別這樣,公主會痛的。」
他都想弄死我了,還怕我痛不痛?我心里怨著夕姑姑扯淡,卻覺搡住的鐵鐐又松了一松,然後才覺出他下手並不重,我居然還能順暢地呼吸著,只是行動被他用扣在雙手間的鐐銬困住了而已。
「棲情!」我終于听到他說話了,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脖頸間,讓我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心下後悔不該听了夕姑姑的話,一時心軟跑來看他了。但他總算手中並沒有加力,只是口吻中已藏不住的恨痛之意︰「你的心腸,真的是鐵石做的麼?便是我以往曾經對你不住,可我心中到底待你如何,你總該知道吧?你怎忍得下心!你怎忍得下心!」
我低低道︰「我不想抓你的,我只想逃出去便罷了,誰知白衣和宇文氏有了那麼個約定?你放心,等我弟弟回來,我一定好端端把你送走。」
「等你弟弟回來……」安亦辰黯然地笑,道︰「沒有那個機會了!」
我正疑惑時,我的臉忽然被他捏住,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的唇已壓了過來,迅速撬開我的唇齒,熾熱的舌游走在我的口腔中,近乎狂暴地瘋狂掠奪和攫取著,我的腦中瞬間空白。
這就是,那個以雍容溫文彬彬有禮聞名的世家子弟安亦辰?
我暈頭轉向地連連閃避,可置身他的鐵鐐之間,偏生無地可躲,只覺他的鼻息越來越熱,而我也快窒息了一般,再不敢去可憐他,張口便咬,卻也不輕。
安亦辰輕唔一聲,居然沒有放開我,胸口起伏著,與我緊緊相貼,繼續痴纏。我越來越怕,若此事讓白衣知道了,他會不會又是好一陣子不理我?我躲閃著襲擊,再度合起唇齒,狠狠咬了下去,咸甜的腥味,迅速彌漫整個口腔。
安亦辰終于放開了我,血跡順了口角溢了出來。再用力一些,估計他的舌頭都可以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