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自己的心月復侍衛,的確……不能算是壞事。
上次小產雖說是些蹊蹺,我剛從昏迷中醒過來時,也曾疑心過安亦辰是否動了手腳,好除去我那與他並無血緣關系的長子,但安亦辰當日的著急傷怒絕非作偽,更知他不會拿我的性命開玩笑,所以便是千人說此事與他有關,我也不會相信。懶
至于是否另有原因,或者,我也該有自己的人手,去查上一查。
算來,我在秦王府地位雖是極尊貴,但那都是安亦辰的緣故。府內眾人,包括女乃我長大的夕姑姑,都偏幫著安亦辰。若有一日安亦辰對我情感淡了,在外拈花惹草,怕也不會告訴我。
次日,昊則果然帶了二十三名侍衛前來,其中只有十九人是原來跟我出宮的,另四人卻是黑赫人。
「如果有一天安亦辰對你不好了,你可以再回到黑赫來。這四人都是黑赫土生土長的,本領又好,平時可以保護你,去黑赫時又可以為你領路。」昊則如是說。
我身體已好得差不多了,當了眾多侍衛的面,好容易保持了自己的風度,沒有去撕他那張烏鴉嘴。
畢竟,我們也準備回瑞都了。這一走,再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見一面。
這小毛孩子……其實和我親弟弟差不多,一旦分別,還真是舍不得。蟲
——若是君羽不曾為安亦淵所害,今年也該他那麼大了。
二月初三,我們起程回大晉。
昊則自然是送了一程又一程,滿臉的沮喪和難舍。因為他另有要事,無法即刻動身,不然只怕早賴上來,和我們並作一處走了。
我將貼身的香囊玉佩送了他好幾樣,好容易才將他哄了回去。
至于荷包,自從婚後那裝了十四歲時夢想的荷包被安亦辰燒了,我再也不曾用過。
我沒有問起過宇文清的消息,也不知他走了沒有。但只要想起我終于離他遠遠的,從此又可不必再見他,毫無顧忌地和安亦辰過著簡單平淡的日子,我便覺得松了口氣。
而踏出驛館一剎那間的胸口悶疼和空落,已被我忽略不計了。
我喜歡的是安亦辰,我將共度一生的是安亦辰,而宇文清,那個負心人,他將什麼都不是。
一再強化著自己的這些意識,終于成功地讓我振作起來,在回程的途中與安亦辰說說笑笑,一路賞玩景致。安亦辰最近周旋于達官貴人間,可能也辛苦了,似乎清減了些,至離了瀏州,才似放開胸懷,攬了我與我調笑玩樂。
這日已是離開瀏州的第三日上午,我正撩開窗簾,拉了安亦辰看一處路邊桃林,點點如星般閃著紅暈的花骨朵時,只听馬蹄的的,迅速從我們旁邊的田野中掠過,然後一聲馬嘶,前方已是一片混亂,連我所乘的馬車都迅速勒馬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安亦辰皺眉問道。
車夫在外回答︰「有人突然擋道,把我們攔下來了!」
正驚詫地想問是誰那麼大膽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已從前方傳出︰「安亦辰,你給我出來!」
宇文清!
冷而怒的音色,似寒冰,又似烈火,直迫人心,早不見當日那位醫者白衣的淡定。
我呼吸一時停頓。
他來找安亦辰做什麼?
安亦辰緊握了拳,急促地吐一口氣,立刻沖出了車中,立于車駕上,淡淡喝道︰「宇文清,有事不能在戰場見分曉,要在他國土地上大呼小叫麼?也不怕失了你越太子的身份!」
我定了定神,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緩緩撩了車簾,與安亦辰並肩而立,看向宇文清。
他騎于一匹神采奕奕的駿馬之上,額前漆黑的發絲被風吹散,凌亂掛下,被汗水漬得濕漉漉的,更顯得臉色蒼白,原本如明珠般散著溫潤寶氣的瞳仁泛著黯淡的灰芒,似有硬生生壓下的煩亂和驚怒。
看到我時,他的眸中仿若有燼中余光耀了一耀,迅捷又暗了下去,依然盯住安亦辰,冷然道︰「安亦辰,如果你不能好好待皇甫棲情,不想讓她為你生兒育女,就不要花言巧語地哄她,更不該娶她!」
安亦辰並不失以往的雍容,他拂了寶藍的廣袖,扶于轅木,明眸低垂,優雅微笑︰「宇文清,什麼時候起,你喜歡管我的家事?何況我和我的王妃過得好不好,輪不到外人置喙吧?」
我靜靜倚在安亦辰身畔,看著那面色蒼白的男子,無聲地咬自己的唇,已不掩恨怒厭惡。
既然已放手,又來糾纏我做甚?
我只要和我的安亦辰平平淡淡過這一世罷了,你還要怎樣?
宇文清顯然看到了我神色中的嫌惡,黑眸中微瀾聳動,是一抹受傷,一抹疲倦,一抹無能為力的憂郁。
他緩緩從馬鞍取過一個油紙的包裹,扔到我腳邊,眼神凌厲若箭,冷冷射在安亦辰身上︰「這是皇甫棲情每日服的藥,依然是老方子。你根本不想棲情這個故燕的公主為你誕育後代!」
油紙布跌落腳邊,熟悉而苦澀的藥味散開,竟是一堆潮濕的藥渣,一聞便知是我素日所用了。
城郭春寒正濃,碧雲來去聚合,投下淡薄的陰影,如水光搖動于萬物之間。
鶯聲碎,草香清,花影亂,飛紅萬點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