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醒來時,身體似乎正躺上軟軟的榻上,不斷顛簸搖晃著,馬蹄聲和車 轆轉動聲傳入耳邊,鬧得頭暈,顯然是在馬車上了。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給顛得陣陣疼痛,似乎要散架了一般,沉重的小月復,更將我壓得腰酸背疼。懶
微微一動彈,已听耳邊有人溫柔叫道︰「公主,公主!」
正是夕姑姑的聲音。
睜開眼,眼前依然一片漆黑,但伸手模時,已模到夕姑姑柔軟的身體。我那被紗布包纏得結結實實的頭分明正躺在她的腿上,被她半抱在懷時。
我頓時安心了些,問道︰「我們在馬車上麼?安亦辰要將我們送哪里去?」
可安亦辰巴不得將我永遠囚在他身邊,又怎會放心把我送出秦王府?
「公主不是說,想去黑赫麼?昊則王子派了接應的高手過來,其中還有不少咱們以前的宮廷侍衛,都盼著咱們去黑赫呢!」
夕姑姑的聲音,似乎格外的溫柔。
去黑赫……不錯,那是一個讓我遠離是非,從此帶了孩子安樂生活的好地方。
我側了側身子,讓月復中的寶貝不至太過壓迫我的後背,輕輕吐了口氣,腦中已經開始反應過來︰「我昏睡的時候,夕姑姑給我吃了那種假死的藥?」蟲
「是。」黑暗之中,夕姑姑依舊很準確地模到了我披在肩上的頭發,用五指一下一下溫柔地梳理著,柔聲道︰「我想來想去,還是把你帶出來最安全。秦王的性情……竟變了那麼多。」
「夕姑姑,他沒有變。」我嘆息著,胸月復間陣陣的苦楚翻涌︰「他其實一直就是這樣強勢……他懂得自己要什麼,並且懂得怎樣去爭取,哪怕是用盡手段和心計。夕姑姑忘了麼?他如今的逼迫,就和四年前我們逃出皇宮後的凌逼如出一轍。……只不過,他同樣做錯了。」
「夕姑姑……」我的眼中又有溫熱的水滴掉下,無奈地哽咽著︰「他總想完全地擁有我,卻把我越推越遠。」
再一次,夕姑姑很準確地模到我的臉頰,為我拭去淚水。我甚至可以感覺到她注視著我時,那憐惜溫慈的目光。
她……正注視著我麼?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
「啊……」迷惑之際,忽听車外有人慘叫,接著是林翌厲聲的呼喝︰「讓路!否則我們不會客氣!」
「林護衛,留下秦王妃!不然,你們休想再前行一步!」
馬車,用力顛了一下,頓了下來。
刀劍撞擊的金屬聲,高手相拼的叱喝聲,馬蹄交錯的雜沓聲,一時凌亂響起,不由我一陣緊張,裹了紗布的頭部陣陣暈眩,低聲道︰「安亦辰知道我沒死?追來了?」
夕姑姑身體緊繃,緊握了我的手,道︰「你沒了氣息後,秦王一直守在你床邊,神思很恍惚,流著淚一句話也不說……我知道他傷心得很,可擔心他一旦發現你假死,更加饒不了你,所以硬了心腸和他鬧,要依了你遺囑將你帶回肅州去,不許他在秦王府發喪。林翌他們听說,披麻戴孝闖入王府內院,和內院侍從大打出手……我罵了安亦辰,罵得很凶……安亦辰站在我跟前就哭起來,哭得跟個孩子似的……我讓林翌他們把你的棺木抬走,他跪倒在路上痛哭著,沒有阻攔……」
夕姑姑說不下去了,大滴的水珠直飄到我的臉上;握住我的手也松開了,應該是捂著臉在哭著。我雖沒親見,但寥寥數語中,我已猜得出當時陰雲慘布下,那種劍拔弩張的激烈與痛失所愛的悲慘。
雖然安亦辰傷我害我,可我一直確信他對我的感情,從未摻過半點虛假。若不是他認定是自己失手誤殺了我,心中極度愧疚,絕不可能放任我的忠實部屬將我帶走。不管怎麼說,我總還算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曾寧可讓我死,也不肯放手。
「後來呢?他還是發現了我是假死?」我僵硬地問著。
外面依然在打斗著,而且更是嘈雜,似乎又來了不少人在拼斗著。
「不知道……」夕姑姑惘然道︰「我們當天就帶了你的棺木出了城,出城後立即把你帶上馬車前往黑赫;棺木仍叫人一路縞素送往肅州。但我們的馬車往北行了一天,就有人追上來了,問秦王妃的尸身是不是在車上……我猜他們多半發現了往肅州的棺木中是空的,而護送棺木的隨從中沒有林翌、達安木和我,起了疑心了。」
「一出城立即帶我換乘馬車……」我苦笑道︰「夕姑姑,你們太急躁了點。」
京城附近,多的是安亦辰眼線,加之他們走得太過匆促,安亦辰當時傷心欲絕理會不到,事後想想,多半生疑,縱然猜不出我是假死,也該猜到可能另有蹊蹺,必定要派人追查個究竟了。
「昨天追擊的人不多,被林翌等人趕跑了,多半會回去稟告安亦辰,重新召集人手。真沒想到他們來得那麼快,現在才過申時,居然又追上來了,看來我們的馬車行得還是太慢了。可公主你的傷不輕,又懷著孩子,實在不敢……」
夕姑姑擔憂地說著,我卻被其中一句話驚住,心里突然冰涼得如被雪水澆過。
「現在……才過申時?現在是傍晚時分?」我用力睜大眼楮,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不是夜半時分麼?」
我用手背用力揉起了眼楮,夕姑姑卻將我抱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