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仿若觸模得到的疼痛,從胸口無聲地延伸開來,像冬日河中凝結的冰,受了重力後,緩緩向四周開裂,讓我疼痛得顫抖。我扶著腰艱難地坐起身來,說道︰「夕姑姑,陪我去瞧瞧他吧。」
「好!」夕姑姑應著,笑道︰「你也該出去走動走動了,以後生孩子才生得快啊!」懶
我見她很是積極,倒也詫異。當日在晉國公府,以及後來一路逃往赤城,夕姑姑也曾和宇文清相處過,看來並不怎麼喜歡他;但如今雖知他是宇文昭的兒子,卻明顯對他印象很不錯了,也不知是因為對安亦辰太過失望,還是覺得宇文清對我真的很好。
正思想際,已被夕姑姑扶下榻來,正要披夕姑姑遞上來的裘衣時,一道熱流忽然從直竄出來,接著是月復中陣陣的悶疼,讓我驚叫起來︰「夕姑姑……」
夕姑姑提起我的裙子一瞧,已向外失聲高叫︰「快,快去請穩婆,公主要生了……」
下一刻,墜痛感鋪天蓋地,讓我坐也坐不住……
明明是很冷的氣侯了,但到第二天清晨時,我已痛得渾身濕了干,干了濕好幾回了。
「夕姑姑……夕姑姑……」陣痛的短暫間隙,我抓了夕姑姑的手,虛弱地叫道︰「為什麼還不出來,我……我沒力氣了。」蟲
夕姑姑一面為我擦滿額的汗,一面握緊我的手,說道︰「沒事,沒事,生小孩……都是這樣的。」
兩名穩婆在一旁應和著,換著沾了穢物和血水的被褥,用熱水擦著我的身子,說道︰「對,對,都這樣,公主的骨盆小了點,所以生產慢了些。再加把勁,加把勁啊!」
又一陣劇痛傳來,我痛叫一聲,狠狠咬著衾被,用力推送著月復中的孩子。孩子,你該出來了,這一陣接一陣的劇痛,我已經受不住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床上翻滾了多久,只听見穩婆催我用力的聲音中,又有人在催著多點幾盞油燈,料著已到晚上了。我的嗓音早已嘶啞,只覺臉上刺刺麻麻,手足也開始麻木無力,甚至可以感覺出,心跳也似越來越慢。
「夕姑姑,我生不出來了……」我無意識地念叨著,慢慢將手垂下去。
「公主,公主……」夕姑姑驚慌地喚著,又在叫著︰「去把宇文公子請進來吧。」
「不妥,不妥,這產房血光太重,男人進來,對公主和那男子都不好……」有人在說著。
宇文清。
我慘淡地想著,不進來也好,我現在的模樣,挺著個大肚子,滿身汗水污漬狼藉,一定丑到極點了……
迷糊之際,虎口處忽然傳來一陣銳痛,那種凝于一點的尖利疼痛,一下子壓過了月復中漸漸遲鈍的墜痛,逼得我淒厲地大叫一聲,人已清醒過來。
痛到痙攣的手一動,已被拔出了某種銳物,多半是一根極長的金針吧,生生將我扎得痛醒了!
一雙熟悉的手腕扶我坐起,微涼的手掌舒緩而有力地在脊背部游移著,如熨斗一樣將一道滾熱的氣息透過肌膚傳遞過來,因久痛和疲乏而冰冷抖動的身體,慢慢又恢復了一點活力。
他來了?正用武者的內息在傳遞我力道?那……也好,心里突然就安定了許多,仿佛便是生不下這個孩子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他會護著我。
「棲情,不能睡,振作一點。」
宇文清的聲音很柔和,听來並不著急,仿若只是尋常在喚我起床,不許我睡懶覺一般。
「白衣……清……」
我牽住他的手,軟綿綿道︰「我累。」
「我已經檢查過了,胎位沒問題,你再試一試,一定就可以了。」他的話語時,有微微的笑意︰「如果你不用力,我就用刀子把你肚子剖開,把孩子直接抱出來。」
听他這麼說著,我並算不得難產,只要再加一把力就成。
把肚子剖開……我打了個寒噤,喃喃道︰「我用力,用力生他下來……」
劇痛,又一次傳來,我啞著喉嚨大喊著,指甲深深掐入了宇文清的手掌中……
半個時辰後,最後的一陣疼痛似乎連心肺都扯落下來了,但在我的慘叫聲中,我听到了眾人的歡呼,接著是一聲響亮的嬰兒哭聲。
「是個小男孩,小男孩!」宇文清欣喜地叫著︰「棲情,你生下了一個兒子。」
疲軟地睜開眼,模糊地看到那個白衣的男子,正在穩婆的幫助下將一個小東西裹入襁褓,響亮的啼哭,正從襁褓中傳出。
我的第一個孩子,居然是宇文清親手接生出來!
有些荒謬地笑著,卻很開懷。用盡最後的力氣,我向宇文清伸出手︰「給我看看我的兒子。」
宇文清應了一聲,滿臉的溫柔笑意,將嬰兒抱到我跟前。
漆黑的頭發,紅紅皺皺的小臉,眉毛眼楮哭得擠作一處,卻看不到一點眼淚,倒是小小的嘴巴,咧得老大,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叫,向世人宣告著一個不平凡小生命的誕生。
我小心地觸了觸他的臉,軟軟的,稚女敕得讓人不舍得觸踫。
「我的兒子,以後一定很漂亮!」
我歡喜地宣布著,望了一眼宇文清又驚又喜的泛紅眼楮,已臥倒錦被中,沉沉睡去。
「棲情,棲情,你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宇文清還在耳邊叫嚷著,似已失去了素常的平和溫默。
我當然看到了,看到我的小小的孩兒,在健康地大哭著。只是我已經疲乏到無力回答宇文清的話了。
==================
嗯,喜歡皎文風的,可以去看看三月暮雪的小說,胭脂絕代的兩篇,很不錯,有一篇已經完結了。沒完結的,嗯,更新速度和某皎有得一拼。似乎寫我們這樣文字的,一天磨個三四千字便了不得了,哎,沒法子比